【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书名:家有夫郎(1v1) 作者:思淼 ☆、第一章 有喜   作者有话要说:锄头用来挖坑,稻草用来填坑。   干燥温软舒适,请君进来蹲蹲。   田箩几乎四肢并用,从松山书院的七七四十九个台阶爬到姜院长的书房。把正在午休的姜院长摇醒,又哭又笑:“菁菁,逸仙怀孕了!”   我的夫郎怀孕了,整整三个月!   她的左脑细胞迅速死亡,右脑马上替补。明明他们昨天还在洞房,为何是三个月前的身孕?!   姜菁菁半睁着眼睛,斜睨了田箩一眼,拍拍衣领上的爪印子,对田箩的大呼小叫不满,挑凤眼,“怀孕?咱们大民朝一年有三万几千个孕夫。有何高兴的?”   “那可是逸仙,能一样吗?”田箩抽手,让姜院长掉下床。逸仙居然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多吃一碗饭连一颗苹果,还夸我了!从成亲到现在他可是第一次夸我!   姜菁菁站起,月白色的衣裳随风飘动,她整整高田箩半个头。修长的两根指头从书架上随意一抽,扔给田箩两本书。   田箩看看书名。一本是《孕夫的秘宝》,另一本是《擒夫三十六计》。   姜院长拿起桌上的桃木梳,梳理她一头飘逸的长发。“别感谢我啊,看你平时呆呆的,会被韩逸仙压的死死的,现在韩逸仙有了身孕,肯定会变本加厉的压榨你,我便传授你两本秘籍,软硬兼施,帮助你重振妻纲!”   田箩仿佛能看到,从姜菁菁身后延伸出一条伟大却充满曲折的康庄大道。田箩兴奋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做工回来,有个男人,给自己暖炕头,洗脚捏肩什么的?但很快田箩就软了,她看向姜院长的目光有点奇怪,把书揣到怀里,对院长贱贱道:“菁菁,如果擒夫三十六计被逸仙搜到,我一定会说书是你给的!”   姜院长操戒尺往田箩身上招呼道:“别把我供出来,我以前看你陷入水深火热,极为不忍,现在,我明白了,小田螺,你没救了,把书还给我!”   “我情愿我甘愿!我不要任何人救,唯有逸仙能救我!”   夫奴的脑袋都是长歪的吗?   姜院长拍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脸皮真厚,我怎么会遇上你这人呢?!”   说起来,怎么和姜院长相遇相知相认,认她是我田箩的大姐呢?此事说来话长。反正,姜菁菁是我大姐这事,是她这辈子都赖不掉的。   田箩就像一种水生生物田螺,拥有强劲的吸盘,只要她看准的人,从来没有粘不上的。就像韩逸仙,素有“安乐一枝花”美称的韩家大少爷,还不是乖乖待在家给田箩小姐生女儿操持家务。就像姜院长,素有“安乐一车书”外号的姜家小姐,还不是得对田箩小妹的智慧甘拜下风。   “我只是来通知你,你要当干娘了,没别的,就是满月时要送礼,抓周时要送礼,生日时要送礼,嫁人娶妻时要送礼,她/他生子要送礼,就这么循环。”田箩一手拍姜院长的肩膀,一手摸下巴思索着。好像忘了说什么。   “得了,我送礼也是送给我的干女儿,可不是给韩逸仙的。”姜院长两眼往上挑,她不待见韩逸仙,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吃葡萄不吐皮,吃田螺不吐螺壳。   田箩一听高兴了,“我就说嘛,就你最疼我俩口子,客气什么。女儿的就是逸仙的,我的还是逸仙的。我来给你挂个名。”,她抽出裤腰带的册子,翻开一面干净的,抓住姜院长的大拇指,“有没有朱砂?”。姜院长迷糊了,“有!”快速拿了盒递给她,还帮她把盖给开了。田箩拿她的大拇指沾满朱砂就着那面,印下,“好,这一面是留给菁菁的,首席干娘,哈哈!”   姜院长一身得体的襦裙在风中凌乱,她别开眼,看了眼窗外她新买的画眉,幽幽道:“田箩,你那不会是卖身契吧?”   “我再怎样,也不会为难姐妹啊,只是害怕孩子以后找不到干娘,会想的,留个印子做念想。”田箩伸手逗弄窗外的画眉,“啾啾,啾。你这鸟不错,你干女儿在家里闷的慌,要不借我养几天?”   还说不是,姜院长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都是你,出卖我。   “一天要喂它两次,水要换三次,要定时拿出去溜溜,要不然,它可要闷死了。”   “知道了,你别丧气啊,逸仙技术可好了,上次你送的白兔就养的跟个狗似的,可壮了,还会咬人呢。”田箩美滋滋说着,最后野兔变成了□,香的不得了,还给菁菁送了一盘,她兴奋的脸都绿了。   田箩提着鸟笼子,忽然想起韩逸仙吩咐的,便说:“我表弟梅西城的事,你知道吧?”   姜院长点点头,面色颇为古怪。   田箩拿手摸摸鼻子,“他家长辈要给他物色的妻主,我做表嫂的,该帮帮他,是不?”   “该帮。”姜院长皱眉,凝重点头。   田萝握拳,和姜院长对击三下,“以安乐的名义,解救梅表弟!”   正巧上课钟声响了,田箩得了姜院长的承诺,一溜烟跑了。她忘了到济世堂买药。   回头到了济世堂,买了几幅安胎药,还带了特制蜜饯和酸梅回家。   她家临河,风景好,气味清新。前年修好,便搬了进去。   早上太阳刚露了个头,若是躺在二楼的摇椅上,桂花香便顺着风拂过耳鬓。   中午若是想睡个回笼觉,那张绝对柔软的大床由田箩亲自挑选,放在面朝大河的一个房间。逸仙平常看账本累了,就会抱着她一起睡。   晚上,月亮出来。她会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在月下听着流水的声音,和逸仙碰碰杯子,接下来是又一个洞房夜。逸仙说,最喜欢在梦里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   田箩一手提鸟,一手拎了几个盒子。一脚踢开门前的栅栏,房前有个院子,院里的菜是她自己种的。她轻手轻脚走进房间,估计着是中午,逸仙在睡午觉。   她一路走到二楼面朝河的房间,她好像把刚换的内衣塞在枕头下,没拿去洗。她祈祷逸仙没发现。但她清楚记得,从前把脏袜子踢到角落,被逸仙发现。   他俩成亲后的第一天,没时间没精力或是没动力,她把臭烘烘的袜子扔到新房的床下。又趴下呼呼大睡,逸仙早就爬起来,拿了算盘,披着被红色印染成粉色的中衣,坐在晨光中,修长如玉的手指噼噼啪啪算着帐。他的一头黑亮如绸缎的秀发披散至臀部,淡薄写意的样子让田箩心醉。   她□一声,将腿脚伸成大字形。“逸仙,再回床躺会儿吧。”   逸仙勾唇笑,“我不躺了,昨天亲戚给的礼单,我要清点一下。”   “我的夫郎就是贤惠。”田箩把被子遮住脸,呼呼大睡。   逸仙看了田箩的猪样,微微笑,摇头间抽抽鼻子。好像有股怪味道,他拿着扫帚见床底的袜子勾出来。一手嫌恶拎着袜子,大叫道:“田箩,快给我起来!”   逸仙一个大扫帚,把田箩拍醒,连带着那只臭袜子甩在田箩引以为傲的胸脯上。逸仙发火了,不顾田箩一夜劳累,把田箩拖起来进行再教育。并定下九九干论,田箩要翻身做家里的主人,韩逸仙要成为田箩的主人。袜子、肚兜、裤衩务必要自己动手洗。田箩举双手赞成,田家老娘的家训,“疼夫郎,一切从行动开始。”。   我的夫郎,怎么这么贤惠?开始就给为妻机会。   “咋能啊,逸仙。你的也给我,我保管给洗的柔软贴身,不刺激皮肤,还能涵养肌肤,使肌肤时刻保持光滑、水嫩。”田箩一把夺过逸仙的贴身小衣傻笑,她害怕逸仙从小没干过活,一双玉手给粗了咋办?   逸仙笑着露出一口编贝小牙,田箩扑倒他使劲蹭,“就知道你疼妻主,我马上去雇个短工,每天把家里清理一遍。”她小手狠狠扯开逸仙的腰带,“你的内衣裤,还是我管洗!”   其他人不准洗,他的内衣裤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被人知道,就不好了。   嘿嘿,田箩嘴角流出不明液体,站在门口傻笑,一手正打算敲门。   她手一敲,门就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她把画眉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天然盆栽,韩逸仙的真容便映入小田螺的眼帘。 ☆、第二章 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老话一再重提,看官必定烦了。   但我还是厚脸,伸手去要收藏。   若是轻松给力,留言给我动力。   田箩每天都给床换个颜色,力求每天睡出新鲜感,比如是黄色的水果系列,就能在梦中体验热带风情,红色的烂漫系列,就能在梦中回忆与逸仙的初遇。而今天是淡蓝色逸仙系列,即便在梦里都把逸仙拥入怀抱。   而逸仙就躺在蓬松的淡蓝色的床上,逸仙一头黑亮如缎的秀发比一年前还长,如清泉水般滑过逸仙的削肩细腰翘臀,到了他圆浑的大腿便停下。三个月身孕,逸仙平坦的小腹有了肉感,他闭眼,微卷的长睫细细抖动。   田箩的心尖也跟着动了一下,她给逸仙盖好被子,原想退出去。   她的衣角被逸仙手指头拉住,逸仙半睁眼,琥珀色的眼睛氤氲雾气,他打个哈欠,“妻主,怎么没去店里看着。”   她今日得了要当娘的消息就直奔松山书院,还没去给田老板请假,田箩胡诌,“田老板说,男人怀了孩子得好好看着,就准了我一天假。”   逸仙满意地点头,田箩便钻到被窝里,把逸仙抱进怀里,一手摸着他的肚子,手下的温热感让她很满足,“大夫说孕夫忌吃生冷的东西。”   她分出心思,伸长手在枕头下胡乱一掏,没掏着。   田箩干脆将逸仙抱到腿上,拿出孕夫的秘宝。“这是菁菁送的,她还主动要当孩子的干娘。”   逸仙拿过来翻两下,便放到旁边,田箩见他兴趣缺缺便道:“菁菁说啊,她可高兴了,送了书来,给你好生调养,害怕你闷着,还送了画眉给你解闷。”她一个动作将枕头翻起,眼瞧着衣服不见了,心里哭丧,逸仙一定发现了。   “行了,妻主,姜院长的好意我领了。”   这小语气小眼神,田箩把脖子伸长,去嗅逸仙的体香,闷声,“逸仙啊,菁菁没有恶意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逸仙将田箩放在肚子上的爪子拿开,不冷不热,“妻主的意思,我一直错怪姜院长咯。”   姜菁菁以前反对田箩追求逸仙,她说逸仙身上有种凌驾于妻主之上的超凡公老虎气质,谁娶他就没了女子气概。田箩一直反对这个假设,因为逸仙就算有,也必是她宠出来的。田箩扁嘴,腻着声音,“逸仙,你欺负我,这不是那个意思嘛。”   逸仙清清凉凉的声音传到田箩耳里,“别想了,找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衣服我早就洗了。”   想当初约法三章来着,如果发现田箩乱塞脏衣服,就罚她一天不准看柳三的怪志小说。田箩那个悔呀,“我不敢了。”   逸仙肩膀一颤一颤,田箩伸头一看,她家夫郎在忍笑呢,田箩扳过逸仙的脸,但见逸仙笑的两腮染了浅粉,眯眼笑。“好个,韩逸仙,居然敢欺负妻主!”田箩拿手去挠他痒痒肉,逸仙忙不停求饶。这脏内衣的事就此揭过?哈哈,逸仙的忍耐力在我的培养下,越来越坚韧了。   田箩心里也跟着痒,捧过逸仙的俏脸便是深吻。仔细舔过他每一粒牙齿,勾着他的粉舌一同舞蹈,吮吸他口中的玉液,手指缠绕他的水缎墨发。   逸仙用手抵着她的胸脯,嘴角流下诱人的银丝,声音略带嘶哑,水润眸子含笑,“妻主,青天白日不可宣淫。”   田箩在心里叫嚣,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可想起逸仙的习惯,以往她再怎么想做,白天他都不让。况且他肚子还怀着崽。田箩平息下紊乱的气息,说:“晚上再算账。”   逸仙喘息着点头,笑,“妻主,梅表弟的事怎么样?”   说起这梅西城,田箩便头疼。梅西城这位小表弟,生的羞答答,含羞带怯的闺中公子模样,一口“表嫂,表嫂”唤的她心花怒放。梅西城也是逸仙最疼爱的表弟,典型的爆竹,没点火时就是和逸仙一个样,安安静静的有点冷,点中了,就噼里啪啦谁也拦不住。这点和逸仙夫郎不一样了,还没嫁给我时,逸仙生气也好,开心也好都是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这位小表弟和我一样爱看些山海图志、幻海孽情的什么故事,他闺房里放着整整三儿排我讨好他时给他送的乡村爱情故事。他打小便一直向往着迈出闺房,过上解放的日子,可他有段娃娃亲,和一户世代读书的杨家结亲,杨家和姜家也是世交。让梅西城发火炮脾气的就是那位杨家小姐,杨希尧。眼看着,两家人要结亲了,杨希尧说她有心上人,是哪家院里的粉头,连孩子都有了,他不想娶梅西城,这话像是个巴掌拍在梅西城脸上,他偏说不上话。他说,这原是别人的爱恨情仇,与我这路人何干,何必去趟这浑水。   这话说的像是一本奇幻爱情故事里的一句话,先别提梅西城说这话抄袭,单论他敢在安乐县举足轻重的两家长辈面前说这话,我田箩就对他翘大拇指。一句话,婚事吹了。梅西城还跟梅家二老倔上,他要自己找妻主,像韩表哥那样。我和韩逸仙的事就成了华丽丽的参照物。二老哪能扛的过独生子的犟脾气,就请梅西城最亲近的表哥出主意,这主意就轮到我和逸仙一道想。   田箩解开发带和逸仙一块躺着,笑道:“哪能那么快啊,梅表弟不是说他要自己找,那我们给他安排,被他发现怎么办?”   田家老娘告诉孩子,想怎么办自己决定。她田箩的生活和她的思维一样,跳跃前进,少有田家的安排。她认为梅表弟争取幸福主权很对,至少有个体验的机会。这样把他的下一步安排好,总觉得太过了。   韩逸仙窝个好位,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那样?西城涉世未深,若被人骗去,姨夫姨母非得问你要人。西城人又倔,给他安排也是为他好。”   听上去是有道理,田箩点头,“那也要他喜欢的类型啊,是像我这样体贴温柔可亲和蔼的,还是怎样?”   韩逸仙眼波流转,瞥了眼田箩,“找个靠谱的,最好是和梅家门当户对的人。”   亲戚的事最不好做,少不得费脑筋,伤神经,巴拉巴拉,逸仙的难事也是我的难事。   “找菁菁帮忙了,她是院长,人脉广。”   只要我和菁菁一同出手,两条腿的好女人肯定找得到。天知道,田萝有这份自信!   韩逸仙微微点头,略微有点疲倦的样子,翻身就挣脱田箩的怀抱,卷缩成一团。用商量的语气,“我爹接到消息,叫我去家里小住几月,你要跟我,还是留在这?”   田箩听他一讲,都不思考,马上点头道:“这还用想,你到哪,我跟到哪,正好我爹没在家,岳父可以照顾你。”   韩逸仙转头,薄薄的红唇勾起引人流连的弧度,他反过来拥住田箩,喃喃道:“怎么这般好说话,傻女人。”   当晚田箩给逸仙准备了几个大包袱,把房间里韩逸仙常用的东西翻出来,挨个挑。无意间从比较隐秘的角落抽出一包针线,和一件小衣。田箩兴奋地摸着上面五彩的针线,当韩逸仙的面举着道:“逸仙,你怎么这么快就缝了这么多,这件小衣针脚细密,你不会熬了个通宵吧?”当下就可怜兮兮的看了眼夫郎眼下的淡青色。   韩逸仙把小衣拿下,无表情道:“我怎么可能有此神通,还不是妻主的功劳。”每晚非得厮缠的精疲力竭,有孩子是早有的事,预先准备着未雨绸缪。   “怎么会是我的功劳?嘿嘿,但孩子,确实是我的功劳。”田箩瞄了眼韩逸仙颀长的身子,不怀好意地笑。   韩逸仙眼角带笑,他的眼下有颗胭脂泪痣,熠熠生辉。他任由田箩跟着到了一个柜子前,拉开柜子,将小衣放进去。原来柜子里叠了许多种类的婴儿小衣服小肚兜,翻开看,针线重重匝匝,拼成讨喜的图案。   田箩眯眼,略有所思,于是恍然大悟,半张嘴,熊抱住韩逸仙道:“逸仙,我太爱你了,以后就能省钱少买孩儿的衣服,我的夫郎真贤惠啊!”   韩逸仙眼角抽了一下,凭着少时面瘫多年之功,忍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用手拍拍田箩的背,“好妻主,你怎么想都成。”   他与田箩相处,自己摸索出一套避免生气的方法,以往的田箩总会让他的冷面破功,现在嫁给她,拼命维持的和煦小夫郎气场可不能破功啊。   暖玉在怀,田箩两只毛手又开始乱摸,伸进逸仙的衣襟揉捏他的敏感,低头去啃他精致的锁骨。韩逸仙摸索着解开田箩的腰带,两人就便边脱衣服边爬上大床。逸仙口干舌燥,思及有孕在身,一个反扑,将田箩压在身下。田箩首次见逸仙如此主动,那个兴奋啊,一把将抹胸给扯烂了抛到一边,跳出一对丰润玉兔,她朦胧着星眼,鬓发凌乱,看身上的逸仙。逸仙衣裳剥落至腰间,露出白璧似的胸膛圆润的肩头。面上染桃花,红唇微启。田箩已觉内壁空虚,难耐。她感觉身上的逸仙也是难耐的蹭了一下。   箭在弦上,田箩脑筋一转,思及逸仙这般贤惠,时刻顾虑到她的感受,她很早以前就提议过用这种男在上的体位,可逸仙不同意。现在不仅给她省钱刺绣了孩儿的衣服,还要用身体来伺候我。我这一晚上非得把他弄的精疲力竭,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还是压下欲望为好。   田箩一把将逸仙拉下,滑落在身边的位置,给两人盖好被子,笑呵呵,“逸仙啊,你如此贤惠,为妻也乖一点,咱们今晚好好休息。” ☆、第三章 首论夫纲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有人捧场,思淼喜不自胜。   若有何种纰漏,欢迎动指点出。   逸仙面泛红潮,两手将田箩推远。大户公子的床第训言是,再怎么渴求都要矜持,不得去乞求妻主与之缠绵,韩逸仙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况且韩家大少就是个闷骚的,要他主动比叫他把田箩的家产还给田箩还难。于是他在心里生闷气,从他家妻主怀里滚出去,又滚进来,睡不着,决定下次一定故意惹火田萝,也教她尝尝吃不到的滋味。而田箩一沾床,气息平稳,睡着了。   逸仙欲/火难平,便点灯起来。披着青衫眼见田箩的脸还有些白色绒毛,孩子样的咂巴小嘴。心中不免酥软,嫁给田箩不是意外,遇见她却是极为意外。   韩逸仙在两年前还是个翩翩浊世家公子,有点小野心,不愿听从家中的安排,想去竞选大民“七公子”,以此来摆脱世家公子的命运。他住在安乐县,与京城离得不太远,所以他便寻了去三姑姑家看她为由头赶去京城,恰在一个河岸停脚。   他出门戴了个大纱帽,遮到胸部。但见那河堤波光粼粼,绿意清透,弱柳千万匝地。韩逸仙一身绣祥云暗纹白色薄罗长袍,淡绿的丝绦束腰,白纱覆面。他撩开白纱一角,露出尖尖如玉的下巴,手捧清水,浅酌一口,满口清凉,正在享受,大眼睛眯成细长陶醉的模样。再捧水洗脸时,一个大胆冒失厚脸皮的女人撞向他,他之所以会一下子总结这么多精辟的言语,因为在他下水时,眼前一片火红。大民国的女人爱穿红,所以男子为了以现低下,便会避讳穿红。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桃红撒花长裙,一把抱住他扎进水里。   韩逸仙掐住手指才避免大声叫唤,若是有人见了他被女人抱住,清白便不保了。他一下子静下心,泠然着一张俏脸,道:“小姐,请放开我。”   那女人不但不放,还扯开他的纱帽,啧啧两声后,“不放,本小姐抓到的夫郎,怎么会放?!”   那女人正是田箩,田箩圆眼圆鼻子小嘴尖下巴,一双望不到底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笑起来一颗虎牙还蛮霸道,她双颊红彤彤的,喷出来的气息,韩逸仙一闻就有点熏熏然。原来此女是喝醉酒了,醉的连人都不认识,满口“之如、如字”的乱叫。韩逸仙又羞又怒,他怎会在此地受人欺负。便狠劲一脚擦在田箩的腿上,借力滑到一边,和她拉开距离。   田箩见美人跑了,醉眼朦胧间要伸手去抓韩逸仙的影。或许是喝多了,田箩头一歪落进水里。韩逸仙见人扎进水里,眉头微蹙,甩甩酸软的手,便准备去救人。   在此际,一名中年女子一个水上燕子飞,足见轻点,将田箩捞起,架在肩头,皱眉轻叹,“这孩子忒不争,之之走了,不要便是,一个男人罢了。”   脚下再使力也不看韩逸仙,操水便走。   少年韩逸仙听的□不离十,什么之之?心中的疑问直到现在也未解开,韩逸仙看着熟睡的田箩,“那个之之就算在,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过那次落水事件直接导致韩逸仙小感冒,抵达京城后重感冒,每天流鼻涕打喷嚏,不得不含恨错过“七公子”的选举,眼望着七公子从开始到结束,那心情可是跌宕起伏,那状态可算抓耳挠腮,他韩逸仙记住了那个醉酒的火红女人!哈秋!   韩逸仙回想往日,后来再见田箩,她的脑子像是被水灌了一遍,全然记不得他。   田家长女婿望着自己妻主的睡颜,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吹灭青灯,脱衣躺在她身侧,吻了她的面颊,在心中道:“爱你,田箩。”   天一明,岳父大人便派人来接逸仙,田箩提大大小小的包裹装在马车,把一包酸梅郑重放在韩逸仙的手里,“逸仙啊,我没在的日子,记得吃妻主牌酸梅,肯定能把恶心压下去,每当你害喜时,都能想起你妻主。”   韩逸仙抓住那包,道:“妻主,你好好算账,带回来我要检查的,晚饭想吃什么?”   “不吃竹笋炒肉,吃甜汤加千层酥,糯米糕。”   田家有个规定,想必每个人都有尝试过或是知道,竹笋炒肉是罚喝甜汤是赏,田箩对韩逸仙的暗语是:我不要你罚我,我要你对我好。   韩逸仙微笑,把酸梅给以前的小厮罗云,握住田箩的手,“你乖乖照看生意,我晚上会准备甜汤的。”   田箩含笑,“真是美好的一天,我已经充满信心!”   罗云只懂表面,看他俩相敬如宾,夫妻恩爱,赞道:“公子和姑奶奶感情真好!”   韩逸仙点头,搭在罗云手上,登上马车,对田箩挥手,“妻主,路上小心!”   在外人面前,韩逸仙对田萝依顺关怀,十足的小夫郎样。   田箩点头,她岳父就和客栈有百米远,说近很近,说远也很远,韩家门外护院两排,里面穿过几个大院拐几座小桥,便到了一座名为福禄居的院子,再掀个七八次门帘,透过一座屏风,她岳父便坐在屏风后头职业管理韩家,副业听曲逗侧夫小侍。   田箩脚下生风,几个快步到了店里。客栈名迎客楼,她的职业是个光荣的酒店管理人,下管一个跑堂两个小二三个厨子四个杂工,手拿镀金闪亮算盘,左脚板凳右脚桌子,威风凛凛的小掌柜。上面只有一人管的了她,此人是田老板,她嫁不出去的老哥。帅小伙子一枚。   田箩常说,田老板是心太小,眼太高,手脚基本不动弹。要不然,别说是姜菁菁姜院长,就算我,都能给他迷糊的找不到北。田老板就喜欢以前晕倒在她家门口的穷秀才,穷酸!可田老板说,此女吓的了虎,赛的过龙。可田箩却觉得,此女在夜里眼睛发亮把家猫小花给吓跑过,游泳能赛过乌龟。   田箩到店里还早,未正式开门做生意,她先是睁大眼,循到一张桌子,拿手去摸,搓手指,没灰尘。   “小三,做的好!”田箩大喝,一名小二站起应声。   小二为何叫小三,因为店里两个小二,总要区别一下,就委屈个儿小的做小三了。   “小二,过来,学习学习,人家做的,桌子都能当床躺了。”   小二委屈道:“掌柜的,小三就是拿这桌子当床躺了,要我也躺一夜,这张桌子就会发光啦。”   小三本名袖鹃,个儿矮且瘦。田箩深知他家中的情形,袖鹃早年也娶了夫郎,生了崽。但她的夫郎比她高还挺胖,戏文里的公老虎活灵活现的摆在她家,刚开始她家夫郎对她千依百顺,后来生了女儿,便开始剥削小三,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在昨夜,小三被朋友拉去附近的风月楼喝酒,回去时满身酒气,便被夫郎赶出家门。幸好有酒楼的钥匙,才得以栖身。   小二听后磨手大笑,转而看向田箩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揶揄道:“听说田掌柜的夫郎有身孕了?”,还对田箩挑眉毛。   田箩摸鼻子,逸仙才不会赶我出家门!他矮我半个的半个的头,算起来我还是比他高,若是他坐月子后胖起来,身高也飙升,那我还是有可能被他赶出去的。但现在没机会了,我会在他高之前,再比他高半个头,这样不就是逸仙常说的,要“未雨绸缪”吗?他没机会赶我出去!   田箩回神笑道:“是小三自个儿小,打不过夫郎,才会被赶出去的,本小姐的夫郎纤纤若柳,怎么可能会呢?”   “那不一样!我的夫郎生完孩子脾气变的极坏,不肯我再喝酒。”小三辩驳道,她力争不是体魄问题。   田箩回想,她以往心情不好便喜欢豪饮,喝下酒就忘了不开心的事,自从成亲后便很少乱喝酒,因为逸仙说,豪饮灼的是她的脾,伤了他的心。伤心那该多疼啊,思及他要心疼,田箩便克制喝酒,酒瘾上来也是小酌几口,颇有姜院长对月独酌的雅范儿。   “反正我的逸仙生完娃子,不会那样对我的。”田箩笃定,不生孩子前,逸仙就不许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他没说啥狠话,但我就是不知不觉要顺从他,对他坦诚以待。   田老板说,男人是把双刃剑,一边是锯齿,一边是软刃。韩逸仙现在只是一把软刃,擅长修习软刀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田掌柜收拾的服服帖帖。他的锯齿什么时候会用呢?要问田掌柜到底啥时候叛逆?违逆韩逸仙编造的夫纲!   田箩吸气,再吸气,呼出浊气,她的逸仙才没有所谓“夫纲”。她哥田老板田筝便倚在店的楼梯,对田箩慢悠悠道:“掌柜,待店里不舒服,可以换个跑堂的位子。”   小二小三两人假忙活,不停擦桌子。   田掌柜转头,她老板青衫着身,水绿绣莲纱覆面,晨光洒在薄纱,透出他嘴角长挂温煦的笑意,露了一双和田箩相仿的幽深双眸,若墨玉。他对属下可是严厉与温馨并存。田箩为了赚钱方便就当了他的属下,到处招揽生意。   田箩笑的极为自然,力求真实,“我在对伙计们说,好好干,回去夫郎有赏。”   田老板下了楼梯,抛给田箩一个本子,里面记载几单大生意。   田箩看后,震惊万分,以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地仰望田老板道:“我不干,这生意干不得。” ☆、第四章 江湖儿女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即将结束,码字度过假期。   装可怜要收藏,不给我也米办法。   田老板瞥了眼田箩,意思是,你不用挣扎,干我们这行,不出点血能赚钱吗?   “不行。”一口回绝。   单子上说的是,越员外的酒。田老板实在好眼力,看准了越员外的酒。越员外家中三代酿酒,她的酒曾经是御酒,供过皇亲国戚,许多人都爱喝她的越家酒。   “哥,我以妹妹的立场劝你,喝酒伤身。”   “无事,伤的是我的身。”   “娘会带着爹回来的。”田箩梦想她爹回来,捶她哥,将他打醒。   越员外的酒有价无市,酒埋在风月楼后院的梅林里,她扎根在后院的温柔地。越员外在一个月前,无聊之极下宣称,谁能把风月楼花魁常放在怀里的贴身香囊偷来给她,她便赠那人两坛好酒。风月楼花魁月湘乡的贴身物,谁偷得到?说句不好听的,除非江湖上的摘星手、芙蓉面亲自出马,不然天王老子都偷不得月湘乡的东西。月湘乡在入风尘前,是有名的官家子弟,练得一手好武功,所以,胆敢去偷香囊的毛贼,在他手下撑不过三招。   而田萝,在未进安乐前,就是那个“摘星手”!   田老板是她哥,自然知道她的老底。   田萝要偷东西,讲究技巧,瞧准时机。   于是,她想着要去风月楼,要去瞧瞧花魁,要进花魁的房间。   但,她手头仅有十两银子,每日要去韩逸仙手里支银子,让韩逸仙知道是去风月楼,还是田老板支使的,他非堵在心里气死。   韩逸仙和田老板只见过三次面,但已经令田筝和韩逸仙相见恨晚,三次会面,就让小田螺和亲亲夫郎分房睡了四次,前三次两人卧谈同眠把田萝晾在一边,还有一次,居然是飞鸽传信给闹的!这不让田萝闹心吗?干脆减少在田老板面前提及夫郎的次数,可是,这回的田老板是打着什么心思,居然要自己去触韩大少爷的底线?   田萝第二次搞不懂,哥哥的心思是啥?   “哥,你让我出手,总要给我点钱吧。”田萝涎着脸,既然搞不懂,便顺着藤去摸瓜得了。   “你的钱不是在大亨钱庄存着吗?”田老板拨弄算盘,面纱下划过艳丽的一抹笑意。   田萝苦笑,她身上只带了十两,用完了再去逸仙那边支点出来,那大亨钱庄取钱只需一把金钥匙便能取钱,成亲第二天,她便把钥匙交给夫郎保管。叫她拿钥匙,逸仙一定问用途,田萝则一定会漏嘴说出来。不成!她滴溜两颗黑眼珠,瞄向田筝的腰间。   “我现在有钱了,嘿嘿。”田萝摊手,手里躺了一只精致的荷包,赫然便是田老板腰间的。   田筝懒洋洋的,似乎早就料到,嘴里接着道:“这是任务的工钱。”   小田螺吸吸触角,不妙。他哥的反应也忒奇怪了,以她的经验,田筝才不会让她得逞。田萝把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孤零零的十两银子滑出来。又是十两?!田萝不禁怀疑,田老板和韩逸仙合伙了。   客栈陆陆续续来了人,田萝哼了声坐回位置,两眼睛透亮地盯向老哥水墨青衣般飘逸的背影,下次有何晋雪的消息,我独独不和你讲,让你耍坏,坏老板!   正是早市时间,门口飘来豆包炊饼的香味,人声渐起。迎客楼的生意不算最好,却屹立不倒,原因是楼里的布置,交错分明,独具匠心。老百姓喜喝这里的汾酒,江湖人喜欢在这里传播消息,官场上的人则习惯在此歇脚,楼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却互不干扰,算是酒楼中独特的一家。   小三给人端好菜,对田萝咬耳朵道:“那白衣加身的,不会是六扇门的“小龙女”祁素柳吧。”   田萝快速看了眼坐在东南角的白衣少女,少女的桌边躺着一把蝴蝶坠子的佩剑,脚下厚底官靴。只喝了几口热茶,便面对同桌的一名绣芙蓉白纱遮面的少年,两人互不说话。这场景这气氛诡异,居然让田萝感到既亲切又温馨。双手一拍,这两人是一对。   想当初,我在白马寺初遇逸仙。   那时是大年三十,天公作美,下了场大瑞雪,把下山的路给堵的严严实实。   寺庙提供茶水和铺盖,香客能凑合着躺一天。田萝刚睡醒,头发杂乱,迷糊间看见一张桌子放了热乎乎的茶水和馒头,便坐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美滋滋喝了口才道:“各位,凑一桌哈。”,其他三位讶然地看着自己,田萝不好意思将热乎乎的馒头抓在手里,探手,放在对面那人的碗里,“这位公子,多吃点,看你瘦的。”,传来邻桌两人的抽气声,气氛一瞬间诡异。   对面的人轻纱敷面,面纱上勾勒点点白梅,影影绰绰,看不清,只有股道不明的风雅。   那人还果真撕了点馒头,掀开青纱,露出白玉般的下巴,慢慢嚼动口中的馒头。毛茸茸的斗篷滑下,青丝在黄橙橙的灯光下尤为的丝滑靓丽。   田萝便盯着对面的公子,着迷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很没风度地问那人的名字,知道那人便是韩逸仙。但韩逸仙和自己说话时,隐约有咬牙切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田萝点头,嘿嘿傻笑两声,对小三道:“给那桌送去两杯结欢酒,便说是,本店的十年店庆。”   小三会意,拿了托盘便送去。田萝觉得自己成了亲,便有了撮合人、忠告后辈人珍惜眼前人的资格,便时时去做这等闲事,韩逸仙偶尔看到也不去管,任由田萝这般天真的以为自个促成了一段姻缘,但这能全盘否定小田螺的功绩吗?   祁素柳执了一杯结欢,对“芙蓉面”冷道:“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芙蓉面“扑哧”一笑,执酒,“是老天在劝我们合作愉快,我若偷得香囊,你便答应与我同去顺天!”   “就看你有何本事了。”祁素柳一拍长剑,起身。剑眉下一双浩气凛然的星眸,冷冷瞥了眼芙蓉面。她有点兴趣地想,此人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究竟有几分本事?   芙蓉面老实跟在她身后,向田掌柜要钥匙。   田萝装模作样拿册子翻两翻,特别遗憾道:“房间只剩,天字号一间,地下等一间。”   祁素柳干脆道:“那便两间都要了。”   天字号靠窗视野好,空气新鲜,地下等便是那柴房一般,只有一张摇晃的木床。   芙蓉面可怜兮兮地转着杏眼,“素娘,奴家不睡地下等。”,声音饱含信赖。   田萝学着画本里老掌柜常说的,“是啊,小姐怎么能让娇滴滴的公子住地下等呢。老大娘看你们是私逃出来的小情侣吧。”田萝,你才多大岁数,居然敢自称老娘!你让田家老大娘情何以堪呐!   祁素柳面对两人惊人的话语,愣是眼皮不抖,“我睡下等间。”,高手是不需要全躺的,师傅难道没告诉你,打坐,是出门的必备姿势吗?   芙蓉面小鸟依人似的扯住祁素柳的袖子,“都听素娘的。”   这等作态被田萝、江湖人看见,无一不认为,这俩是一对。只因祁素柳喜爱穿白衣,武功是六扇门之首,性格极为冷厉,没人敢近她身,她也不会让人近身,于是给她取了个“小龙女”的称号。明眼人看到了,极为自然地想,小龙女有相好了,原本注定一生打光棍的人,居然也会有相好!听到田萝的猜测,便又进一步想,小龙女主动把清白的男儿给勾跑了!一时间,几名江湖人士面面相觑。江湖这地方,总少不得八卦。迎客楼也称的上八卦之源吧。   芙蓉面眼波一转,心下了然,大家已经误会,便悄悄展露笑颜,祁素柳甩开自己的难度又多了几分啊。   这细小暗涌完了,客栈便如往常一般。田萝蹲在一旁,看太阳,等下山,去韩家。   韩家人对她此人的了解太少了,只在背后说,田萝这个姑奶奶是个没权势的小掌柜,和韩家门不当户不对,故而处处不亲近她,田萝皮厚也没放在心上,韩逸仙不理睬此事,私心不想多生几件麻烦事,扰了田萝清闲。又有几人心思如韩逸仙一般玲珑呢?自然没人瞧见田萝的好,巴结田萝去做事。   田萝掰掰手指,脑中灵光一现,总觉得那个芙蓉遮面的男人在哪见过,见那天际慢慢渗出霞红,才撇开不去想。只收拾好东西,和小二、小三打了招呼便溜烟跑了。   路过风月楼时,停下脚。从后门的大柱子爬上去,望向露了一角卷檐藏在众楼间的绣阁,月湘乡的房间。在妓院里的客人,十个中便有八人 ,捧过月湘乡的场,他的绣阁也势必要隐蔽些,防范折草大盗来袭。   她手痒心痒的很,当即捞起垂下的裙子,塞进裤带。脚跺屋顶,借力跳过两个屋顶,从一旁的窗户窜进风月阁的楼道。风月阁刚刚打开大门做生意,人还不多。她眼里极好,看到几名小倌一起手捧衣服盆子进了一处地方。左右一想,便知道,此时是沐浴时间,月湘乡指不准也在沐浴。   心思一起,她又跳出窗户往月湘乡的的绣阁奔去。以往偷东西,她皆要去探探形势,而偷贴身香囊,若是以前,她会先去接近月湘乡,必然会增加成功的几率,而现在她是有夫之妇,对月湘乡也没了兴趣,只好等月湘乡睡觉或是沐浴才能偷到香囊。此时,正有个时机,她不耐的再等,便爬上了月湘乡的绣阁,揭开瓦片。    ☆、第五章 一天事难理   侧耳便能听到里面响亮的水花声。   田萝默默把瓦片放回,悄无声息地趴在窗下,正待再行动,伸头左右盯梢时,看到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趴着。夜幕降临,绣阁里的灯从窗缝流泻到那人脸上,一张芙蓉绣白纱遮面。田萝在心里“噢”了一声,就觉得此人的面纱古怪,那不就是上梁君子后起之秀,芙蓉面吗?   江湖上继“摘星手”后又多了一名“芙蓉面”,两人偷窃的风格一样,偷的不是银两,而是别人私藏珍爱之物,诸如某门派掌门藏了十几年的小肚兜、某城主的床上用品、某艳姬的指甲刀,让人又爱又不耻明言的东西。哎,只图那一时兴起,古怪的很。   自从来了安乐定居,她便收心不干,专心当起好妻主,和韩逸仙过上小日子。这次,一出手,便遇上同行?就让她这前辈试试水。   芙蓉面也看到田萝,他吃了一惊,午时见到的老实掌柜,怎么也和自己一个模样,是个梁上君子。遂不动作,警惕地看向田萝。   田萝勾唇,咬了咬虎牙,猛地伸腿,踢向芙蓉面的下盘,芙蓉面哪是弱手,见掌柜攻来,动作利索躲去。再要伸脚去点田萝腰腹,脚被捏住,掌柜亮出白闪闪的虎牙,一把精巧的扇子已经在她手中。   芙蓉面本有疑问,现在看田萝居然把自己的扇子给偷了,瞬间明了,掌柜是要和他斗技。他在偷东西一行,自有一腔傲气,自出道以来,还未逢敌手,今日便让你瞧瞧本少爷的手段。遂直接上去,和田萝一招两势缠斗了开,两人也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跳下窗户落地斗技。一会田萝虚晃一招,拿了芙蓉面的簪子,一会芙蓉面反击将她的钱袋给抽了出来。两人斗的汗畅淋漓,一盏茶时间分开。   田萝手指头挂了芙蓉面的汗巾,在风中抖动松花水色。   芙蓉面一笑,甘拜下风,折腰拜倒,“前辈技高一筹,想必,前辈便是“摘星手”了。”   田萝呆愣了,将汗巾归还他,我可未将底子透出来,一出手便自漏身份。   她连忙道:“你也不愧“芙蓉面”这个称号。看你身手矫捷,师出何门啊?”   田萝语气和蔼,收了欠揍的虎牙,端起前辈架子。   “我师出潘云山。”   芙蓉面老实回答,在“摘星手”面前,他不敢放肆,心内还特别的尊敬这个前辈。   但田萝的反应很古怪,怎么遇上了同门中人啦!   田萝小时候体弱,不得不习武,于是便拜在潘云山门下修习,尤记得旧人的模样。心下一惊,一喜,一叹。叹的是,师父沈修门下奇迹般又多了一名梁上君子。沈修门下规矩多,教出来的学生多行正道,居然多了我和芙蓉面两个叛经离道的人物,我和这芙蓉面算是兴趣相投。   她扶起芙蓉面,两人直接将偷东西的事情给忘了,说起了门中琐事,又提到芙蓉面来的目的。两人要偷的东西竟都是月湘乡的香囊,但二人没为此心生芥蒂,毕竟,谁早偷到算谁的,不能因辈分便让着对方,田萝与芙蓉面好斗之心都被挑起,遂立下挑战,谁在一个月时间偷下东西,便算赢。两人分开。   但见夜色黑透,风月楼生意渐盛,田萝眉头突地皱起,她彻彻底底不记得要赶回吃晚饭。   却不知,在她背后,月湘乡高楼独立,墨发披散,面容不甚清晰,只听他疑惑的呓语,“田小姐?”   运起轻功,走近道去了韩府。算算时间,刚好是饭点。   门口便是提着灯的小厮罗云,罗云看了田萝一眼,敛眉低头,姑奶奶还是这幅样子,没特意换身好衣裳便来了韩府,主君见了又得不高兴。田萝穿了身半新的撒花裙子,她用袖子擦汗,发髻也略微凌乱了些。   过了花厅,饭厅就在眼前。   饭厅内灯火通明,香气四溢,透着精神劲。小厮奴仆手拿痰盂、帕子、净水站在一边等候差遣。一张牌匾行云流水书着“钟鸣鼎食”,饭桌上杯盘规矩摆好,瓜果自有分类。田萝来了韩府就有点不自在,韩家是典型的世家,全家三十多人晚餐时共聚一堂,别提多热闹,但热闹里却有粉饰太平之感。大家宅里总会有间隙、忍让、嘲讽之事。不过,田萝是个粗神经的,只心内感觉到,却不曾去细想此类琐事。   罗云领了她进来,田萝眼睛擦亮,她夫郎便坐在刻板的岳父身边。   岳父本姓余,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嘴角常挂微笑,手里一串檀木念珠。韩逸仙的眼睛像他,琥珀色里折射柔和的光。他见田儿媳头发微乱,眼睛便移开,再看儿媳脸部,兴高采烈丝毫不懂含蓄,头转开和儿子说话。他不忍心看儿媳这幅登不上大场面的样子!儿子是怎么会嫁给这个女人!?恨自己没法去插手啊。   韩逸仙透亮的眸子璀璨若星火,似乎怀了她的孩子,心比以往更思念她,不知是每个孕夫都有此感?   田萝本想直接坐在夫郎身边,但圆桌上的人都瞧着自个,便停脚,弯腰给岳父岳母长辈们请安,众人一翻言语后,岳母韩老娘倒是可亲的,笑逐颜开地招呼田萝先坐下。岳母韩老娘对正君余氏很是尊敬,行为间透出惧内的信息。   饭桌上有几个孩子,有的是韩逸仙同母异父的弟妹,有些则是叔嫂的孩子。   田萝哪里有空去顾这些毫无交集的人,满心欢喜坐在韩逸仙旁边。韩逸仙亲手给她乘了甜汤,温颜慢语道:“怎么红着脸,是太热了?”   田萝先是勺汤喝下,小声嘀咕:“亲戚太多,新鲜空气被吸走了。”   韩逸仙往田萝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听此微微一笑,“自然自然,我也觉得气闷。”   他在韩家住了十多年,早就习惯憋闷的气氛,转眼见田萝鬓边出汗,心里不忍。田萝不习惯,便不习惯吧,她本就自在,把她拘束起来,他也心疼。   韩逸仙拉拉田萝的手,眼睛往门外瞅,田萝会意。   他再对旁边的父亲小声言语,表示他不舒服要先回房。   田萝接着道:“岳父,岳母,叔叔,婶婶们,逸仙不舒服,我与他一道回房,你们慢用。”   两人退出饭厅时听到一声冷哼。   韩逸仙按住田萝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哼了一声的,叫余侧君,他是我父亲的庶弟。常常这样哼两声。”   在正夫生下逸仙后,便新纳的侧夫,而且还生了小逸仙半岁的庶弟韩人悦。   “像喂不饱的兔子?”田萝脑袋里不觉跳出那只被喂肥的兔子,也常无事哼唧两声。   韩逸仙一想起那只兔子就胃疼,便转移了对象,“更像养不饱的猪。”   田萝咯咯笑,她家里人口简单,一家四口,母亲带着父亲去游历大民山水,只剩一个未嫁老哥,不像韩逸仙一家子,复杂的很,也难理的很,很少见寡淡的夫郎如此形容人,现在终于看清夫郎也是极不耐烦这种关系。嫁给自己,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啦。   韩逸仙鼻子灵,闻到田萝身上的香味,貌似不经意问,“你刚去哪了?”   田萝心里紧张,她去过风月楼探情况,还和芙蓉面对战过。如韩家人不知田萝家财一般,韩逸仙也不知道田萝从前在外的行当,田萝小心翼翼看向韩逸仙,如果他知道我当过盗贼,会不会瞧不起他的妻主?田萝拼命摇头,编了个谎,“刚刚店里的猫跑到胭脂店里了,你晓得的,胭脂店里的气味你闻了都得打喷嚏,我从那里走了一圈,身上还有股怪香气。”   韩逸仙嫁给田萝后,和田萝逛过那家胭脂店。说是要买上好的香料送给韩人悦添嫁妆,韩人悦极喜爱那里的香料,嫁人时弄的全身香喷喷。   田萝是不喜欢韩逸仙去用些脂啊粉的,会把他本有的香气给盖过去。   走过小桥,便有座六翼亭子,田萝扶他坐下。韩逸仙琥珀瞳子直勾勾注视着田萝,她都快把头垂到胸上了。   “你刚刚说话时,眼睛一直瞧着左边。”   他的话,像极了田家老爹揪出田萝撒谎时说的。田萝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少有人能听出是真是假,唯有韩逸仙和田家老爹了解田萝撒谎的习惯。小田螺一听,憋住气缩回螺壳里,脑子里居然蹦出姜院长说的,韩逸仙太精,你太粗。   韩逸仙伸手整理好田萝的发髻,没去深究这个话题,他想要的是,小田螺自己伸头出来,把话说明白,想通透。   田萝简单,猜不透韩逸仙的想法,只抓住他的手按在脸上,摩挲两下,像猫似的撒娇,别去生气了,逸仙,不会有下回了,每次她惹得逸仙不高兴,用这招准好。韩逸仙接到信号,便笑意盈眸,也罢,他有的是时间和办法深入了解这个心尖人。   一时无言,韩逸仙忽然想到,“明日韩人悦要回门,你若遇到他妻主,不准被人欺负去。”   韩人悦的妻主是韩家的表亲,梅西城的大堂姐,梅文燕。田萝眼中的伪女子,曾经死皮赖脸追求过韩逸仙,但全被田萝和姜院长搅和了,自此和田萝结了死梁子。韩逸仙就怕梅艳琴记得旧怨,欺负田萝。田萝一听梅文燕也要来,便清脆应下,掰掰手指,她对感情迷糊,不意味着对人迷糊,她才要好好招待一下梅文燕。   梅文燕曾想脚踏两只船,一只是韩人悦,另一只脚居然想伸向韩逸仙,以为自个魅力无限,不就是丰润了些,去了京城中过榜眼了呗,回到安乐县成了人人追捧的对象了呗,便猖狂到对韩家正君出手,错了,是对“安乐一枝花”韩逸仙出手!   田萝又有当初看穿梅文燕面目时,将苹果摔烂在地的冲动。   一年不见的梅文燕,混成何种程度   田萝趁机对韩逸仙撒娇道:“你不准对梅文燕笑,我会吃醋的。”   “同样的话给你,不准对其他人迷糊,除了我,不要对人迷糊。”   这句话,听着耳熟。不就是韩逸仙还是公子哥时,对田萝的死皮赖脸说的最长,感情最饱满的一句吗?   “嘿嘿,我几时迷糊了?”田萝发问。   你当初不发一言,离去,对我不再纠缠,不就是对着其他人迷糊去了?   韩逸仙只想想,小夫郎样的摸摸肚子,“你当初离去是不是,觉得我太难打动,决定放弃了?”   田萝皱眉,好似真的有这件事。那时,姜院长风雅惯了,老在她耳朵边说半夜的洞庭湖可美了,比蹲在韩家大枣树偷看享受多了。田萝自认为没有可比性,但临时听到何晋雪在洞庭的消息,便不留只字片语,同姜院长赶去洞庭。一别个把月,回来再蹲在枣树上,意外见韩逸仙跟着蹲在树下,抬眼,小眼神带着莫名的意味,他说:“你是觉得我太难打动了,决定放弃了?”   后来,韩逸仙真的被打动了,从被动变成主动。   “怎么可能?你是我认准的,我是谁?被田螺黏住,是要打春雷才能松开的。”田萝抽鼻子,喜不自胜,安乐春天少雷,所以,她打算一辈子都不松开韩逸仙。   “当时,是有了何晋雪那书生的消息,我赶着去,想逮人回来,不料,那厮狡猾,又给她溜了。”   韩逸仙大致明白何晋雪这人物,田家人就是死磕,田萝死磕磕出了好结果,田筝便没此运气。何晋雪大江南北走,不愿安定,田筝想要追随,也难讲明白。田萝便想将何晋雪绑来,给自家老哥一个痛快。   “何晋雪不是不喜欢哥哥,而是少了份安定,心太野了,何不想出个法子,让她自己回头。”   “对啊。”田萝两眼发亮,别说,何晋雪是否真心,她能判断。   何晋雪野惯了,潇洒惯了,也风流惯了。   这几年也听到江湖上的风言风语,田筝假装不在意,越发地嗜酒,田萝见了,总会觉得自己将老哥的幸福给一并占了。   “总有法子的,我来想想。”韩逸仙抓住田萝的手。小田螺正在懊恼,揪头发呢。   过了拱门,到了韩逸仙的院子。   韩逸仙不喜花粉,在院子里种了许多青竹,嫩绿颜色,养眼极了。   他一回来,余氏便将韩逸仙原先的奴仆全拨到这个院子,人一多便恢复了以往的样子。韩逸仙叫了人去给田萝弄好吃的,便和田萝去了书房。   书房也是韩式风格,简单大气,书桌上一溜的笔挂着,徽州墨雕了朵莲花栩栩如生。君子兰便吊在韩逸仙靠着的椅子后,迤逦了一夏绿意。   他拿出几叠纸张,抽给田萝一张,示意她看看内容。   田萝一看,画里是个女人,挺普通的啊,就是圆润了点。再凑头,韩逸仙的面前也是个女的,田萝把夫郎手里的纸全抽出来,一翻,女人一大叠啊。   韩逸仙嘴角带笑,“这是梅姨给我的,他要我帮着选。”   “不是叫我们帮忙看着了?怎么又有这一出?”田萝不解,前脚刚把梅表弟事托给他们夫妻,后脚便拿了画像要选儿媳。着急也不该这样啊。   韩逸仙不答,只捻起一张,“这是邻县李家嫡女,和梅家是生意伙伴。”   “这张是布政司陶大人,听说她有两个女儿。”   田萝一点即通,梅西城要被当做交易品,家族的牺牲品啦,当下拍桌道:“我算是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菁菁!”,说起就起。   韩逸仙抱住田萝的腰,“这都什么时辰了。”   “我实在坐不住。”她说实话,按照梅西城的品格,她觉得配姜院长还差不多。   “我明白。”梅西城的事,他本不该和田萝商量,却期待梅表弟能找到心仪的人,有个好归宿。他摸摸田萝的背。   田萝想,按着画本里说的,风流才俊的女子和大家公子相遇的情节,便是需要一个契机。而梅西城天天待家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就难遇上这契机。要不然,我造个契机?   韩逸仙款款道:“梅姨定是遇上了难事,才要将独子这般嫁出去。所以,这里的人都有对梅家有益的背景,我们更要在这上面想。”   加了层难度,田萝突地想到一个人,裂开嘴傻笑了几声。   正巧韩逸仙的近侍玉春端来一碗鸡肉葱花面,另搭两个脆香肉饼。都是田萝的心头好。   她欢喜吃面,韩逸仙拿了字画坐在旁边翻看。两人一动一静却出奇的和谐。   田萝舔舔嘴唇,将刚刚想到的计划说给韩逸仙听。韩逸仙两眼发亮,田萝的办法虽然土了点,但胜在稳当。只看小田螺瞅着韩逸仙,像是说,夸我吧,夸我呀!   韩逸仙偏不说好,只说可以试试。田萝鼓嘴,油腻腻的嘴巴便要印到夫郎脸上,被躲过去。   月亮东升,屋后池塘一只红鲤摆尾,将静默的月影打乱。   两人除了发饰衣物齐齐躺在床上,田萝拿了田家老爹田家老娘寄回来的信件,两对流油的大蜡烛发出橘色的光,他俩就凑在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大一新生事情多,网线弄好却不行。   只好各位多担待,质量大家共监督。   收藏这事吖,你们不给,我也米办法。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字少,纠结要发还是不发,最后还是发了。。。   留言,渴望着留言,说句话呗。   韩逸仙才见了他们一面,很是匆忙,印象却深。   田家老娘在信中道:“我儿田萝,夫郎是你的,怎么疼就看你了,我是管不着的。”   好似能看见田家老娘的招牌动作,指点江山时的挥手。明明有世家女的雍容气度,却随意自然,没有长辈的架子,对待田老爹也是极好的。处处贴心,不让田老爹有半分委屈,简直是田萝心中的楷模。   田老爹在下面插了句,“照顾好逸仙,没事便领他到处走走,男人怀孩子,脾气难免怪,多担待些。”   脾气怪?田萝转动眼珠子,看韩逸仙勾唇的样子,清浅依旧,荣华犹在,只是懒懒的倦怠啊,哪里有过怪脾气?   薄薄一页里除了田家夫郎的事,还附带对田老哥说的,二老在信内说田筝就算没嫁人,他们不缺银子养他。韩逸仙手指摩挲纸面,慢慢窝进田萝的怀里,打了个哈欠,眯眼。   不过半响就睡着了,田萝将韩逸仙揉进怀里,嗅着他墨发里的香气,在他耳边道:“等这些事后,咱们去泡温泉,怎么样?”   韩逸仙迷糊地应下了,想起娘家人不待见田萝,便反过来拥住田萝道:“我嫁给了你,便是田韩氏,在娘家住个把月便成,家里的屋子每日还要打扫干净知道吗?”   “是了,为妻晓得。”   韩逸仙也不想田萝不好受,就算她受的了,他可是受不了别人对田萝指指点点。   到了亥时,更深露重,寒星几点悬于黑丝绒般的天上。   田萝踢踢被子,感觉夫郎熟睡没反应,先窃喜一下。一方面,她到底是年少是个   争强好胜的,傍晚与芙蓉面定下约定,晚上便睡不着了。另一方面,总得将杂七杂八的事   给了结,好去泡温泉啊。   她捞起衣衫蹲身,给夫郎掖好被角后,转身从窗户跳出去。   迎着夜风,田萝随意绑好头发,便一路小跑出去。   风月楼此时灯火通明,脂粉飘香,楼外站着几名形容风骚的拉客妓子挥着帕子。   田萝不走正门,也不走后门,她跳墙啊。直接蹦跶上风月楼,奔向月湘乡的闺房。   她须得探探月湘乡的底子,都道月湘乡有几把刷子,个把月没贼能偷到他的香囊,警觉性一定很高。见两人走进月湘乡的房间,她便放慢步子,停在窗下。这其中一人便是月湘乡,另一人,是他的客人。若是他们两人上榻后,便偷溜进去。香囊不是在衣服边挂着,便是在梳妆台里。   小算盘敲得响,她便大大方方地蹲墙根偷听里面讲话,一个较为柔细的声音,“梅大人怎么有空来?”   “我好不容易来你这,你要赶我走?”女人低声下气的哀求声。   “大人请回吧,我身体不适,没法伺候大人。”声音坚决,不留情面。   “我明日会来,后日还来,大后日还回来,只要你不接受我,我就每日都来。”   这嘴上缠功不错啊,田萝听的津津有味,她从前每日蹲在韩家院子的枣树上,若是照着这位姐姐说的,王日对韩逸仙也说一遍,我明天蹲,后天还蹲,大后天再蹲,你不理我,我就把你家的枣树给蹲烂掉。效果肯定得好。   月湘乡听后冷笑一声,“你爱来送银子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这句话绝,那梅大人若是气愤,得拂袖而去吧。可回话是,“湘乡,你太无情了,我对你的情意,你难道都看不见。”后面话音已带哭腔。   “请吧,待会,湘乡还要见越家主。”   一句话将那位梅大人给请了出去,田萝在暗处,见到梅大人在灯光下的脸。那张脸颓唐不堪,早无了以前的傲气凌人,还记得当初她在安乐左右逢源,对她指手画脚的模样呢。梅文燕怎么会在风月楼,听说她明日和韩人悦一同回韩家的,她不是应该在回安乐的路上吗?她走的背影还有些佝偻,像是真的被月湘乡伤的极重。梅文燕娶了韩人悦,不久便去了京城上任吗?什么时候认识了月湘乡这人物?   待梅文燕走后,月湘乡坐在椅上,他极为敏锐,早知道外面有人蹲在。田萝蹲功不错,只是她乱糟糟的头发出卖了她,她的头发被风吹的飘上窗户了,而月湘乡正面对着那缕头发。   月湘乡联想到这几天老有贼来偷香囊,明眸微闪,心下明了,这又是一个贼,而且这个贼,便是他等的人。   田萝正在想,刚刚月湘乡不是说要接待越家主吗?怎么都半盏茶时间都不见人来?里面便传来月湘乡的声音,“阁下在外面蹲了许久,怎么不进来相见?”   田萝拍头,左瞧右瞧的,把那屡作怪的头发捞回来。   她理理衣服,正儿八经地从正门进了月湘乡的房间,挺胸抬背的,颇有气势。   月湘乡一袭淡蓝色长袍,兰芝玉树,潋滟明眸,那如明月般皎洁的气质最是吸引人,他便是坐着什么都不说,别人都会巴巴地过来讨好,把心爱的东西捧到他脚下。难怪梅文燕会为之倾倒,可好看是好看,也不能和自家夫郎相提并论。   谁承想,月湘乡一见田萝真容,杂乱的头发,几根衣带系错的样子,便双膝酥软,跪倒在地。   田萝在来安乐之前,混迹江湖,四处偷东西,有时帮着田老板去偷官员的信件,久而久之,“摘星手”在黑道白道都小有名气,她做事全凭兴趣,不着调让人捉摸不透,就如她在床睡觉,只因一时兴起便夜探风月楼,忆起月湘乡此人,之前说月湘乡乃是官妓。何为官妓?官员犯错被诛杀,子女内眷皆入贱籍,月湘乡原是官家子弟,竞选“七公子”,极为有才学样貌的人,却因一桩案子,一朝变官妓。   从月湘乡口中,知道,那桩案子是冤案?   那案件,远在江湖的田萝也知晓几分,是关乎皇室的血脉,非同寻常的案子。而她一介草民,身无功名,空袖子一个闲人,能帮上月湘乡什么忙?值得月湘乡俯首跪下。   田萝翻身,见窗外太阳高挂,夫郎仍是熟睡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他从前大清早便能起来看账本,清点铺子的事,都不曾累成这个样子,我起了他还没起,都是怀孕给惹的,那个心疼啊,连昨晚她不在,也没发现。   她早上素来有晨练的习惯,偶尔看到姜院长的画眉,形单影只,垂着鸟头,挺孤单的,没什么精神,其实是昨日韩逸仙给它喂了太多饲料,给撑的。遂想给画眉鸟抓只公鸟,凑一对作伴,这样,吃鸟食时就多一只鸟分担了,孤单时就有鸟一同唠嗑了。   说办就办,便跑到韩家的枣树下,记得上面有个鸟窝,还有大鸟呢,晚上叫的声音好听极了,逸仙和画眉鸟一定喜欢。   她一溜烟爬上树梢,翻开茂密的枝叶,几束阳光投射在鸟窝里的几颗斑白鸟蛋上,田萝欣喜,等一个月,大鸟把小鸟孵出来,便把它们全请去画眉家做客,给韩逸仙解闷。她不禁流下一串哈喇子,伸伸袖子抹干净咯。   正欢喜着,树下站着一人,把她的好心情给打搅了。   那人红袍黑腰带,高髻金花,原来是梅文燕。梅文燕挺着高高的胸脯,充满了女子气概。大民朝女子以丰满为美,她的恰好比田萝的大上一圈,更加瞧不起田萝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因着运气还娶了年少喜爱的逸仙表弟,便更加可恶。刚好昨日在月湘乡那里碰了钉子,肚子里窝火,正好遇上这呆头呆脑的田萝,来下火。    ☆、第七章 论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捧个场,说句话。   轻松点,支持多。   收藏多,力量多。   可爱多,蜜桃多。   鲜橙多,葡萄多。   不是故意重发,晋江太抽了。   今早见收藏不多反退,吓死人了,真是在晋江有片树叶、板砖吖掉下,我都害怕被砸到啊,亲。   小心肝颤颤,听我废话了。   昨晚还一脸丧气颓丧样,今日便能满身喜庆地站在别人面前,若是田萝,被韩逸仙给狠狠拒绝,肯定得眯圆眼睛撅嘴巴,不理人了。田萝跳下树,对梅文燕道:“有何贵干?”   梅文燕心里虽对田萝厌恶,但表面上不露痕迹,满脸堆笑,牵住田萝的手,特热情道:“我陪拙荆回娘家,恰好路过此地,谁想,如此好运,遇上田萝妹妹啊。”   你以前就常常路过这里,假装和逸仙偶遇,我都懒得和逸仙汇报了。她自那次洞庭湖后,便和逸仙亲密了些,接着留意上梅文燕,梅文燕客居在韩家,以前一直觉得她是路人甲,还和韩逸仙说,这个人好熟。才发现,这人一天会在不同的场合和逸仙偶遇三四次,和韩逸仙报了一次,韩逸仙居然诧异地挑眉说,梅文燕经常这样?她遂拍脑门,想明白了,梅文燕对韩逸仙有意思。再后来对梅文燕越加关注,谁让他们是情敌呢,本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她对梅文燕的言行越加厌恶,谁叫她总是拉着我和她比谁胸大呢?田萝自认已经很有女子气概,但见了梅文燕的胸脯听了她的话,一度很没自信。   “我见了你,也很高兴。”田萝睁眼说瞎话,笑容露出八颗牙。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比赛。”梅文燕对着田萝挺挺胸脯。   拿根针,能戳爆她的球吗?田萝一时觉得牙疼。   “我们来玩,蹴鞠。”梅文燕说完,满意看到田萝瞪圆眼睛的模样。   “蹴鞠是京城流行的游戏。”你这乡巴佬肯定没玩过,她在京城待了一年,最喜欢玩蹴鞠,蹴鞠在高官贵人圈子很流行,她便苦练了一脚好球。   田萝像偷尝了蜜,欣喜道:“走,我们去玩蹴鞠。”   听到这么容易就勾了小田螺上当,梅文燕不禁赞自己有智慧,拉了田萝往宽敞的花园里去,边说:“我带了球来,我们去花园玩。”花园里定有许多人看见你输得毫无颜面,梅文燕心内窃喜,想想都解气。脚下快了几分,到了花园。   赶巧了,姹紫嫣红的花园坐着岳父余氏、余侧夫、韩人悦等小厮奴婢。韩人悦小家碧玉的模样,在众人面前有说有笑,见田萝和梅文燕过来,先问了田萝一声嫂嫂,再拜妻主梅文燕。田萝对韩人悦的记忆,只有脂粉,香到让人打喷嚏的脂粉是韩人悦最爱的玩意,联想到韩人悦嫁给梅文燕时摸香粉的阵势,田萝不禁想,我家夫郎不摸香粉,真是太好啦。   余侧夫对梅文燕这个媳妇很是满意,总觉得韩人悦嫁的人比田萝好上几倍,便是争回一口气。也有存着恶心哥哥的念头,余侧夫问了梅文燕在京城中的情况,梅文燕自然说她在京城当职认识了许多达官贵人,前程似锦。而田萝心只是个小掌柜,与梅文燕没有可比性,瞧着田萝傻乎乎的样子,余氏便压不住火啊,脸便下来了,对田萝没好气道:“你来何事?”   田萝还没答,梅文燕便抢着答了他们要玩蹴鞠的事,并叫丫头去球过来。   余氏道:“蹴鞠这玩意,听着倒新鲜。”   梅文燕道:“这玩意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我和几位同僚都在一起玩过。”   不久球便送来,梅文燕用树枝划了两条线,当做界线。两人相对,中间一颗圆形,用竹条编成的球。众人瞧着新鲜,就坐在石凳上看。   梅文燕简单介绍了蹴鞠的规则,便用了一脚回龙将球勾到自己那边,趁着田萝不备,三下两下进了一球,“这就是蹴鞠,好玩得很呢,田妹妹。”   田萝不痛不痒,摸摸鼻子,笑着应道:“是啊。”,她小时候调皮,身体又不好,不能跑到外面玩,田家老娘便做了个球,让田筝和她一块玩,想起以前田筝包子的模样,跑起来肉墩墩,就对蹴鞠来了怀旧之情。   她也是踢了一脚好球,因想要先给梅文燕几分面子,让她开个头,进了一球。就当热身而已,梅文燕心里快活,连进了三球,脸上笑容更盛,眼底不屑更多。   田萝扭脚,两手摩擦,笑着露出虎牙,热身完毕。   韩逸仙伸手摸摸身侧,没人在,被子是凉的。一骨碌便坐起,外头罗云听到了声响,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妻主呢?”,用手捂着嘴,打了哈欠,眯眼问。   “早起了,听说遇上梅姑奶奶,到了花园,玩什么,蹴鞠。”   擦完脸,韩逸仙听到蹴鞠一词,觉得分外熟悉,田萝似乎和自己提过,还拿了球给他看,料想不会输给梅文燕。   “刚刚听伺候正君的小厮说,梅文燕踢得一脚好蹴鞠,赢了姑奶奶三球。”罗云贴心地将韩逸仙早晨要看的账本给他。   “哦?那便起身去瞧瞧。”将账本放在一旁,勾起衣服,一件件穿好。   田萝耍了一个顶背,回身球落脚尖,虚晃两下,把梅文燕晃的眼花。   自韩逸仙翩翩来到花园,田萝便想吃了贴提神药,不似刚刚软绵无力的样子,特别有劲,还兴冲冲朝韩逸仙叫道:“来一个“隔山打牛”!”   提脚踢球,那球像长了眼睛,从梅文燕的裤裆下穿过。   韩逸仙一时没忍住,笑了一声,笑声会传染似的,花园里除了韩人悦和余侧夫没笑外,都捂嘴笑。田萝还不好意思地摸头,对着梅文燕羞恼的脸一脸无辜,“梅姐姐,原谅则个,我见了我家夫郎,便忘了场合。”   梅文燕吃瘪了,输了田萝一球,还是被人耻笑的一球,心中郁结,沉着脸不说话。   倒是韩逸仙携了韩人悦上来,“梅表姐,安好。”   “我家妻主孩子气惯了,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才点头,见韩逸仙和田萝默契一笑,便拉住韩人悦的手,“我怎么会为此等小事生气,游戏罢了。”其实心里在骂田萝滑头,瞒着自己会玩蹴鞠,还精通的样子。   “我看田萝姐姐很是精通蹴鞠,是什么玩的?”韩人悦看懂妻主的心事,很可人地问。   田萝口快,“我小时候就玩了。”   韩逸仙补道:“我家里的嬷嬷是京城出来的,回了安乐,才传过来的。”   他话说的不露痕迹,梅文燕心想,怪不得,土鳖会玩时兴的游戏。又想想,不对啊,小时候就玩,玩的比她还好,按理不是才传来的。梅文燕官职不高,但极为鬼灵,脑子一转便瞧出不对,余岳父也瞧出些不同,两人看田萝的眼神都变了。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常玩的游戏,而田萝这土鳖也会玩,这里究竟是何猫腻?   “弟弟,弟妹,我和你嫂子先走了,走的兴起,连早饭都忘了。”   韩逸仙说完带着田萝就走,问了几句方才的情形,田萝自答了,和韩逸仙用了早饭交代几句话便往松山书院办正事去了。   松山书院背靠青山,周环绿水,青松姿态挺且直,铮铮向上,以为傲骨。是安乐第一大书院,与京城的香山书院、杭州秋山书院同誉为大民三大书院,朝廷中有许多高官便出自松山。读书,对于田萝来讲,是头痛的事,既会念又要吟,会折磨的人半死。幸好田老娘看的开,并不强求田萝念书,只要求能识得字就成,不求田萝去考科举光耀门楣,她自己半生读书,不想田萝走自己的老路。   田萝乐得自在,年少游戏江湖,认识韩逸仙此人后,便想着如何讨好韩逸仙,想到逸仙吟诗作词都是精通,就假装成游学的学子,混到书院,抄点书中语句,编成情书,给韩逸仙捎去,那些书信至今都压在韩逸仙的书房里。   又是一声响亮的推门声,把正在打分的姜院长吓一大跳,愣是将得甲的写成了丙。   姜院长放笔,也不生气,习惯成自然了。   “什么风,是西风,北风,东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过来?”   是啊,最近,我是真的很忙,不愧是姐妹,懂姐姐的处境。   “我们镇的“书画大赛”何时开始?”她不废话,直问了。   姜院长真给问愣了,田萝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了?真是神奇。   “过不了多久,下个月吧。”姜院长在心里默念时间。   不成,一个月太长了。田萝拉拉院长的袖子,“太久了,兰花这几天开得正盛,何不开在这几天。”,这是韩逸仙给的点子,“凑个时节,美名嘛。”   “不成,你来的太突然,还叫我提前,我心里不安的很。”   “嘿嘿,提前是有好处的,往年你不是叫我给你投点资费吗?今年,我哥打算投了,但要三天后办,你看着,好不好?”带着点诱惑的语气。   “真的?”姜院长难以置信,天上掉馅饼了吧。   田萝再加一剂,“你不是想在水上,用画舫连串举办吗?我哥说他可以拿出几条画舫。”   田老板表示,当田萝的哥哥真心伤不起,躺着中枪啊。   “真的?”姜院长差点跳起来,梳头发,梳头发,镇定。   “绝对真实,我可以保证。是我哥叫我来的,他要这么做肯定有事,我们尽管捞他剩下的好处就成。”田萝拍胸脯保证。   “好,就这么定了,我来写邀请的筏子。”姜院长拉袖子,从柜子里拿出兰花样式的花筏,便提笔走游龙。   田萝看她一脸正气的俊模样,越来越满意,觉得和她做朋友是她生命里做过最好的事之一。   姜老板感受到田萝火热的目光,背上起寒毛,总觉得什么要发生什么事。   田萝顺便和姜院长蜻蜓点水似的说了梅西城的事,说他很可怜,叹他就要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可惜了梅西城那样的人品。也没提要如何解救他,给姜院长留个印象,提了撒花裙子就走。姜院长还真顺遂了田萝的意,加深了对梅西城的怜惜,再加上那次梅西城祠堂揭了面纱,说的那些话,敬佩他是个不寻常的男子,隐隐有想要结交的念头。   芙蓉面真名易小芙,他和六扇门第一捕快可称得上形影不离,他刚出道江湖,偷盗成瘾,偶遇祁素柳,祁素柳追,他要跑,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但当祁素柳不追了,他反而跟着她不放。田萝便总结出一个定律,某女喜欢某男追,某女不追某男,某男会心理落差发现自己喜欢某女,便反过来追,最后圆满,男女不过是纠缠二字。这个定律屡试不爽,易小芙听了欢喜地拍手,谁说猫鼠不能一家亲呢,他和祁素柳便是反例。   易小芙与田萝两人凑在一起聊天,能聊上一个中午,喝了口茶,继续聊那峨眉派道长的挖耳勺。祁素柳虽然清净了不少,但纳闷,田掌柜的魅力难道比她大,或者她正在掉进名为纠缠的无底洞。   田萝拍手,眉飞色舞讲起她偷听到峨眉道长和她初恋情人的谈话。   易小芙听得仔细,这可是取经,将来在外面或许有用的经验啊。   待讲到口干舌燥时,客栈进了个人,那人一身仆役打扮,凑到田掌柜面前,叫她借一步说话。   仆役说,风月楼月湘乡有事要找。 ☆、第八章 大师兄强势归来(修改)   作者有话要说:万能的定律告诉我们,师兄和师妹不管前面多恩爱,后面百分百说再见。   谁人年轻时,没荒唐过呢,至于田萝和越大师兄的过去,有   多荒唐?呵呵,我还是要收藏~~别嫌烦,手动支持思淼哈。   收藏到了一定数量,思淼就不会浪费时间打这些求收藏的字啦,多打正文啦。   我是抽风飘过的章节。。。   田萝拍拍满手的花生皮,跟着仆役走出去。   她可没有义务帮月湘乡脱籍,惹得一身腥臊,但可以转给别人,祁素柳可以,老哥也成,她一个平民百姓,还要不要安乐地活着呢?遂她就想出去说个明白,我只想偷你的香囊,不偷人的。   月湘乡的轿子停的很偏僻,远远见他如弱柳扶墙般站着,水袖垂在野草上,别有一股风情,他就是将四件衣服穿的整整齐齐,你也想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刮下来。从他身上透出隐秘的狐臊。就这样对田萝盈盈下拜,眉尖带蹙,直勾勾看着田萝。   田萝如没接收到他的信号,神色自若。当初韩逸仙隐秘诱惑她时,可比这个好看几倍呢。谁说大家公子哥注意仪态了,当心上人将离去时,比那些风月场上的人,更豁得出去,真是怀念当时的场景啊,田萝吸吸哈喇子。   “湘乡还怕小姐不来了。”   “我怎么会不来,平日里我闲的很,闲的发毛了,走几步路来和你说句话的时间是大大的有。”   “那湘乡在前面亭中办了好酒好菜,小姐若是真想说话,可移步里面。”说着,便要引路。   “被我家夫郎知道,我可是要死的,不去不去。”田萝直说,摇头挥手的,颇有傻气。   月湘乡没料到田萝一口拒绝,但想起那人的嘱咐,他不禁鸡皮疙瘩全起,又道:“无事,在小姐面前,我能做什么?进去不吃酒,说几句话也成,这香囊之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二,若我不给,小姐就算是“摘星手”也难拿到。”   此话戳中田萝的心,进去只说明白不喝酒就成,但她若知道进去后将面对的人,她真是千万都不会去。   亭子里还坐了一个人,那人长发如流水。以往田萝闭着眼睛都能将这人的样貌画出来,凭着她不入流的画工,还常让这人开心她跟着更开心。那人背对田萝,墨发上挽了一个小髻,戴了一只镂空雕花的步摇簪子,在阳光下和着青丝,迸出华丽的光泽。   月湘乡先是上前请安,“越家主,湘乡幸不辱命。”   “你先下去,让我和田小姐说句话。”   月湘乡眼神一暗,照着原先越家主说的,他要和田萝说上几句话的,现在反倒叫他先退下,他握紧手,仍是退下。   田萝心里大起波澜,越家家主,越员外,越如之,是一个人?   听说越员外醉心花酒,不问俗世,酿酒赠人,怪诞不羁,在一月前立下谁人偷下香囊便送那人三坛前朝好酒。安乐江湖人,听此便说,除非有“摘星手”来偷,才成。但摘星手早已隐匿,无人知道下落。以此类推,是有人想借此找到“摘星手”。   田萝不敢迈进半步,想过很多相逢的场景,她可以依旧没心没肺的大笑,开开小玩笑,说她自己成亲了,你还没成啊,轻功比我好也没用。潘云山门又出了个和她齐名的盗贼“芙蓉面”,你不是追随沈修去雪域练神功了,怎么回来了?难道雪山太冻了,冻得不能动弹,不能飞起来去摘梅花吗?或者是你良心发现,回来道歉,那可没用了,我的夫郎比你还好,还怀了小田甜,下次你再回来,我的小田甜都可以喊你叔叔了。   口里滋味不知是涩还是酸,她舔舔嘴唇,喊道:“如之,你找我干嘛?”哎,千百个设想,最后出口的只剩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更希望你能说,我怎么这么晚回来。”越如之转身,额前丰厚的刘海下一双浅蓝眼眸眨了两下,无辜茫然的睁大细长的眼睛。   她疯了才会这么说,“你回不回来,已经不关我的事了,如之。”,我们亲密的关系,自从你走后便结束了,她娶了夫郎便没有再有回忆连续下去的可能。   “你就不让我解释吗?我为何会成为越家主,你一点也不好奇?” “你了解我,我真的好奇,但你说就说,不说,我就回去做生意了。”   一脸老实掌柜样,让越家主咬牙切齿。   越如之站起,一阵风过便站在田萝对面,一只手擦过田萝的耳鬓发梢,“我找到你,不是听你和我恩断义绝的,小师妹。”   清风拂过越如之腰间的流苏和玉笛,使之衣袂翩飞,更似天上仙子。   田萝傻兮兮咧嘴笑,“大师兄,你老爱开玩笑了,师妹怎么会和你恩断义绝,难道是来叙旧情的?那可要会潘云山聚聚了,师兄师弟们分散几年,彼此都想念的紧。”   她一个思想跳跃,将话题引向潘云山,她现在芳年二十,曾在潘云山住了七八年,认识了一干师兄弟、姐妹,潘云山沈师傅治下严谨,但还是管不住田萝一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不仅带坏师兄,破坏门规,搅得师兄弟姐妹们个个私下闹翻天,沈修那个头痛啊个,抓住田萝一个错处,派去思凡谷守山门。她和大师兄越如之,从小有馒头分着吃,有罚他顶着,有福共受着,田萝初初将他当作好姐姐,有什么心事口无禁忌地说出来,但年龄越大,味道就变了。   越如之的玉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笑意欲发的浓,田萝听到咬牙的咯吱响,不禁缩了脖子,这是越如之爆发的前兆,她以前不害怕,还能取笑他两句,现下倒有点怕,自从越如之离开她,回忆往事总总,她觉得没看懂这个人,以前况且不了解,现在更不知道他费尽脑子找自己所谓何事?   越如之见小田螺缩进螺壳,拳头放松,不再笑了。田萝逼不得,一逼就躲。   只好保存最后的话语权,坐回亭中,浅酌了一杯酒,见酒中荡漾碧绿,心里一片清明,田萝傻里傻气回避了他的话,如田螺壳硬打不开口子,就她那夫郎的口子不就大开着。   他浅笑,“我去雪域,虽是借口,但确是逼不得已。”,眼底沉淀了深蓝忧伤,他着实不信,田萝会忘记过去种种。   观其浅蓝眼瞳,高鼻深目,便知他有胡人血统。他那眼眸世间少有,她仅见过此一双。柳三的画本小说,常常有这等对话,下面女主角通常会说些什么?我明白,我晓得?都套不进现在的场景啊,过了一段沉思,田萝想了几十种回答,还是说了没水平的话,“大师兄,打住,我牙疼,先走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她自学武后没啥病痛,只一项,糖吃多了,牙疼。现在演变成,一想到糟心事就牙疼。她面对旧情,还是落荒而逃,但不代表她就对越如之余情未了,她是害怕,大师兄突然间回来,会对她美满的生活带来突发状况。   回了客栈,她就揪头发,鼓嘴,太突然了,没由来的对越如之发憷,他的出现,从雪域回来成了越家家主。后月湘乡的仆役递了份信给她,拆开看,又是月湘乡求她插手他家的冤案。月湘乡能一眼认出田萝,也是田萝在京城混得太荒唐了,在权贵里留下深刻的记忆,而月湘乡便是在凌都王爷寿辰时见过田家的大小姐。   田萝拿信去了祁素柳的房间,地字下等的房间就一张硬梆梆的床,祁素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地坐着,拿抹布擦剑,剑是软剑,不正是易小芙腰间的软剑。有戏,田萝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这东西擦擦便擦出个感情也不一定啊,看那易小芙可要达成所愿了。   祁素柳放下软剑,冷眼盯着田萝的动作,今日下来,田掌柜和易小芙的亲密相处,已让祁捕头猛开冷气,田萝觉得后脖子一片冰凉,拉袖子,笼住手。   她不多废话,天下名捕在身边呆着呢,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祁大捕快,你还记得三年前京城皇宫的那桩案子吗?”   那桩血脉案子,祁素柳当然清楚,已经结束这么久的事,再谈起,有甚意义?祁素柳抬眼,冰冷的眸子能涔出冰渣渣了,她回道:“怎么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月大人?”,月便是月湘乡的母亲了,三年前任职户部尚书的月大人。   祁素柳对那次的案件可是相当之熟悉,事关宫闱秘事,她负责调查,涉及的此案的人几乎全被撤职查办或是抄家发配。   “月大人可能是被诬陷的,而主谋还在逍遥法外呢。”   田萝一语,让祁素柳猛然回想起当时追查几个嫌犯,会扯到月大人,还亏了一人告密,那人是月大人极宠爱的小侍。事关皇宫血脉与女帝极为宠爱的恒德贵君,恒德贵君生有三皇女,女帝自然是高兴的要命。而且这皇女长得像恒德贵君冰雪聪颖,女帝更是疼宠万分,差点就要封三皇女为太女,因皇女年幼,便搁置了。但长到七岁时,帝后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乳公,指证三皇女非女帝亲生,朝野闹得沸沸扬扬,女帝不得已与三皇女滴血验亲,血不能相溶,证明皇女是假的。恒德贵君也在后宫闹,拿了条白绫求死。   女帝还是宠爱恒德贵君的,舍不得这个“七公子”之首的绝色男人,而且女帝拍胸脯保证,恒德贵君没偷人,至于她为何能如此肯定,就不得而知了。于是乎,龙颜大怒,伏尸百万。叫了六扇门,彻查此事。定要将掉包皇女的人,死万万次,永世不得超生。   而月大人便是被这股邪风吹到,把命给搭上。   祁素柳道:“田掌柜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她诚恳道:“月大人的儿子月湘乡见到祁大捕头来此,便托我找你。”   真真对不住你那张朴素的老实脸啊。   祁素柳接下田萝递过来的信,算是把这事挑起来了。   “若他真有冤案,我会调查清楚,面圣,还他清白自由。”   这就是大民的捕快,百姓有个冤案什么的,不用关系,背景,找她准没错。肩扛大义,好有担当,田萝表示,无官在身,毫无压力。   月湘乡的事,田萝便转给了祁素柳。也算帮了个小忙吧。而香囊一事,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贼,她不会要月湘乡送的,她会自己偷,月湘乡只戴了一只香囊,粉蓝绣着蝴蝶还是蜻蜓的图案,只有那个啦,但是月湘乡绑的可严实了,扎的紧紧的,要是用抢,估计得把他的衣服给刮咯。估计易小芙为这事犯牙疼,迟迟不忍心下手。   她和往常一样,混到黄昏,再回去。   临走前,田老板托她捎封信给韩逸仙,死盯着田萝叫她发誓不会偷看,田萝想,多大点事啊,但是她答应了,便是决计不会偷看。以前提到田老板和韩逸仙用鸽子通信,那只信鸽君,被田萝宰了给韩逸仙补身体了。    ☆、第九章 表兄弟情   她在九岁被田家老娘踢到潘云山,潘云山多雾少光照,若是要去看太阳,须得爬上很高的山峰,等日出,那日出并非是最好看的,几束阳光出云破雾,带着金色洒在你身上,暖烘烘的受用极了。关键还要看,你和谁一起去。她在思凡谷里和越如之去过一趟,今后都不曾照过那么温暖的太阳。她遇事还算洒脱,说离去师门独自闯荡便自顾自离去,但在感情上,她喜欢认准就粘的死死,是潘云山的春雷太多,咋咋忽忽地把田萝从越如之身上震开。   说不遗憾是假,但过去就过去了,再放到现在讲,这是事,不是感情。   她从茗记糕点里提了韩逸仙爱吃的酸枣糕,怀里揣封信,当个没事人,就去了韩府。   韩府难得来了个人。   她掀开帘子,被光照染成橘黄色的地面上,一道苗条纤细的影子映在上面。田萝没由来的感触,还是自家夫郎好啊,回到家里,有个人一直等着你,守着你。   “咦?”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她不做猜想,迈进去。原来是正主来了!梅西城和韩逸仙对坐着,他看到田表嫂,又长又细的眉毛舒展开,清脆地叫了声,“田表嫂!”   梅西城有让人感到如雨过天晴无比舒爽的魅力,他的眼睛又圆又大,有着分外清晰的黑瞳仁与眼线,菱形嘴唇,笑起来,露出编贝小齿,眼睛眯成新月型,就是讨喜的模样。他规矩坐好,淡黄色绣梅花的衣裳衬得他肤如凝脂。只是双颊与眼角带红,稍一想,便知他刚刚哭过了。   田萝疼爱他这个表弟,不比逸仙来的少,他以前帮过她送情书,和她汇报韩逸仙的日程安排,把自己搞成卧底似的。他们的兴趣还很相投,都喜欢看没营养的书,书架上的书百分百是鬼怪□,可以对柳三书里的情节倒背如流。她以前送了他三排自己珍藏的画本,小说,这孩子高兴的连眼睛都笑没了。怎么会在婚事上,出了岔子。   看韩逸仙给心疼的,好好的寒烟眉都皱成团了。   田萝回了一句好,便将那碟子酸枣糕端到他们的桌上,也坐在夫郎旁边,听他们说话。   梅西城强作笑颜和田萝说,最近柳三刚出了本奇幻武侠的小说。田萝听得心不在焉,和韩逸仙眼神对视了一下,这孩子怕是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田萝只好回道:“西城啊,那个小说我们以后再聊,你在家里,是不是闷的慌?”   她顿时有知心姐姐附身的感觉。   “若是闷的慌,表嫂带你出去转转?”田萝询问道。   梅西城黯淡的眼眸突地亮起来,说这个他就来劲,每日做个闺中少爷,早就腻烦了。他和韩逸仙不同,家中独子的他,只在元宵节坐轿子出去,真正的转一圈又抬回去。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表亲韩家,而韩逸仙不同,之前说过他有点野心,偷偷去了京城看过“七公子”的选举。他一听能出去转转,便问:“表嫂,此话当真。”   “表嫂说的话,能不真么?”田萝反问一句,眯眼挑眉,和韩逸仙相视一笑。   韩逸仙小口吞下酸枣糕,“我已经求了姨夫让你在我这待上几天,我与你表嫂一同安排,你到时候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就成。”,他笑起来不似梅西城来的精神,慵懒中带着微弱的笑意,阔袖传出幽幽的梨花香。   田萝点头,对梅西城道:“这几日,那松山书院要搞个书画大赛,以兰为题,想是极为热闹的,我和逸仙便偷偷带你去见见世面。”   本是不想让逸仙也去掺和这事,一来,他怀着孩子,不方便去。二来,韩逸仙在内宅也好,不然碰上越大师兄,这事能让她吃一大杯羹了。但看在韩逸仙第一次求她,捏着她的手晃两下,满眼的担心和恳求,她就屈服了,他的夫郎看过去冷冰冰的,实则毫不矫情,对待最亲的人,就是一副热心肠,和她一样,对上号啦。   她接口,“听说松山书院的院长,风流倜傥,像极了那本《烟都赋》里的上官婉仪,上官婉仪,你知道吗?我那次送你的书里的。”   梅西城眼睛擦亮,就如田萝很想见见柳三本人一样,他也爱看到身边有个人如小说里的那般,风流倜傥,善解人意,而上官婉仪这个角色,是梅西城最爱的角色。“此话当真,那我去书画赛,就一定得去见见这个人!”   田萝心下暗喜,网已经撒好了,就待鱼儿上钩。   “那就好,你去验证一下,此人是否如世人所言。”   “我也正好出去,和你表嫂去逛逛,沾沾书画气息。”韩逸仙单手摸向腹部。   “表哥,我带的衣衫才几件,穿穿就没了,怎么办?”   正中下怀,韩逸仙也想到依着梅西城的个性,出门定要打扮的好看些,就他那元宵出门溜一圈,都得问他好半天。“我给你备下吧,不许说不好看的。”   “呵呵,表哥选的我最都喜欢。”   “就你嘴甜。”韩逸仙捏着他的圆脸,笑说。   也难怪,韩逸仙家里兄弟姐妹多,但和他亲近的只有梅西城这个表弟。梅西城从小就是韩逸仙的小尾巴,喜欢跟着他到处跑。韩逸仙有时和田萝说起,梅表弟虽是家中独子,却不娇宠,来了韩府,就往他院子跑,以前他不搭理梅西城,但时间长了,便慢慢宠着梅西城,教他读书,却不想让他有了看小说的爱好。看他得不到好姻缘,他就难受的不得了。从这里田萝有得总结出,她家夫郎,要想去亲近,首先要粘着,粘着粘着,就粘出感情了。   他们三人说话,中途,韩人悦身边的小厮来要请田萝去说话。被韩逸仙给拒了,冷叱了一声,韩人悦才没再派人来。   到了晚上,韩逸仙叫了一桌子菜,和梅西城说起以前在书房请老师的事。   别看韩逸仙是个闺中公子,却作的一手好诗词,离不开余正君打小就给他请老师来细细的教导。而小时候的韩逸仙绝强的很,你叫我念男戒,我偏要念诗经,你要我读烈男传,我就把四书五经夹在里面看。关键是,先生每次都寻不到错处,提问他某篇内容,照样答的顺顺溜溜。但是谁说,好学生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那个赵老先生,手里拿着戒尺,往表哥手心打了十下,表哥不喊疼,两眼睛瞪的大大的,冒着寒气,当晚那赵老先生回去便发高热,是被表哥的寒气给震住了。”说道兴起,梅西城又是拍手又是大笑。   田萝把一颗大苹果削的可是凹凸有致,活像孩子捏的泥巴,瞅了眼自家夫郎的脸色,韩逸仙唇间带笑,平时没去见外人时,他都是这样子,不温不火,独有一股子温柔。还顺手接过田萝削的苹果,咬一口吞下,才道:“谁叫他把我抓的鸟给放走的。”   “我前日见枣树上有个鸟窝,你想要,我给你抓一只下来。”田萝顺口说。   “哎呀,那不正是表哥以前爬的树。”   “逸仙会爬树啊?”田萝似发现了新大陆,双眼炯炯有神地扫过韩逸仙的脚和脸。   韩逸仙难得脸红,口里却说,“哪里的是,我都不记得了。”   他可不想田萝知道他那时的调皮样,咳咳,有损形象。   “那我来说吧,你在树下瞅了许久,问我,能不能爬?我哪时多大啊,就点头,你知道的,我还小,只会点头摇头,你说的,我自然点头。你便搬板凳爬上去。”梅西城说的有板有眼,手脚并用,指着远远的枣树,做示范。   田萝呵呵直笑,仿佛看到一个垂髫小人,蹬着小腿爬上树杈,好奇地抓住一只雏鸟的神情,将小小杏眼睁大凑近鸟,他看到陌生的东西,都会以不可思议的神情凑近那样东西,看清楚后,若是喜欢便会一直喜爱着。小孩的举动被老先生发现,鸟被刻板的先生扔出窗外,蹬着眼睛倔强地与先生对视,白嫩的眼皮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好像在田老娘的怀里撒娇不想读书呢。   韩逸仙依旧吃苹果,吃的津津有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此番后,梅西城尽兴了,回去睡了。   田萝摸摸怀里的信,给了韩逸仙,她没和韩逸仙一起看,从小田老娘便教导她,人人都有隐私。她便让出这个时间给田老哥和夫郎。韩逸仙很满意田萝这个为数不多的好习惯。拉了椅子,坐下,拆信,慢慢读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田萝总觉得她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韩逸仙也读的越慢,似乎在一字一句读着,咀嚼里面的含义,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满头青丝上,泛着柔顺的光泽。读完田老哥汇报的事,韩逸仙转头对田萝一笑,露出四颗半整齐洁白的牙齿。田萝霎时停了呼吸,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和韩逸仙处久了,若是他这样肯定是她做错事了。田萝正在琢磨着,田老哥应该不知道她出门见了什么人,若是她见了,也要相信,她没行差踏错啊。她敢吗?有贼心也没贼胆呀。她心理挣扎极了,额角涔出汗,天可怜见的,韩逸仙自从嫁给她,从没露出这种表情。   正在田萝满腹打稿时,韩逸仙出了门,用檀木雕花的红漆盘端了酒水进来。   “今日我们开心一下,你喝酒,我喝红枣茶。”   喝酒?田萝眼睛一亮,以往他们在睡前喝点小酒,碰碰被子,就去睡觉觉。“好啊,好啊!”她点头,早把刚刚的满腹稿丢去爪哇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无聊,按开才发现,这章又不能看了。额。于是重发。。。 ☆、第十章 小夫妻出门   韩逸仙亲自给田萝倒了杯,“这是梅姨夫刚带来的,虽然没有越家酿的酒好,但是你爱喝的梅子酒,快尝尝。”   他自己先浅酌一口,将杯沿转向田萝,翠玉杯衬得他手似青葱,颜胜白玉。   田萝对着他的手喝下一口,入口时酸甜中和了浓厚的甘醇,吞下腹中,便有股酒气盘桓于胸肺久久不散,是好酒!回味了一下,再抬眼见韩逸仙眉眼、靡丽,专注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她笑了一笑,捞过夫郎,坐在腿上,“看呆了吧,你得承认,你的妻主是世上最女人的女人。”   韩逸仙不说话,只笑对田萝,伸出香丁小舌,舔舔绯色薄唇。很隐秘的、邀请,羞涩中带着媚、意,凑在一块又是矛盾,又拼凑成他独有的风情,他的眉眼如十丈软红,勾着田萝与他沉沉的沦陷进去。   田萝真的被勾的三魂丢了两魂,凑近韩逸仙,舌头舔他的唇。韩逸仙破天荒地用、舌勾住她的唇,凑近些,两人便吸在一块。田萝的手也不老实,捧着夫郎的头,希望能挨得他更近些。两人如此勾缠了一盏茶时间,韩逸仙喘息着,用手抵住田萝的胸、脯,拉开些距离,再对着田萝的耳边呵气如兰,“妻主,你也得承认,我是这世上你最爱的男人和最爱你的人。”   田萝满头雾水,今日韩逸仙看完信,怎么会说出这些她都不说的肉麻极点的话。但听到韩逸仙语气里一丝丝央求,她便一个劲点头,不知为何,心头隐隐作痛,很久以后,她才领悟到其中含义。韩逸仙说完话,极为干脆的含住田萝的唇,辗转、厮磨,吞咽她口中的津、液。田萝不甘示弱,长驱直入,迅速夺回主导权,响亮地亲了一口。韩逸仙伸手圈住她的脖子,被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床上不过一眨眼,田萝便精、光了,韩逸仙再一眨眼,他自己也......   田萝压在他上面,难耐的蹭蹭下、身。   但最后时刻,韩逸仙拉着田萝的手摸索到下边。田萝会意,黑眸更亮几分,这个她知道,书里常写的前戏!   她卖力地揉、搓着,还不忘询问,“这样可以吗?”   一字字挤出来,“再,重,点。”   “再轻点,往左,好,就这样。”   韩逸仙一张脸红的滴血,越重的喘息声,他便去了。环住田萝,头往她身上蹭两下,精神不济的闭上眼,就算是上次点燃他不负责熄灭的下场。事实证明,夫妻间的幸福需要两个人一同努力。这下,田萝不想扰到韩逸仙睡觉,又多想着是韩逸仙让她养足精神对付明天,轻轻摸着他的眼睛,满心欢喜,念上三遍清心经,压下欲、火,慢慢的也沉入梦乡。   半夜里,韩逸仙左右翻身睡不着,忆起书信里田筝说的那人,纵然他有千种手段,万般自信,但面对那人,亦要小心为上。田萝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若说田萝属性水生动物,有强大的吸盘,那韩逸仙就是波斯猫,开始对待新事物时,会睁大眼睛摇摇尾巴观察清楚,若是喜欢,会猫扑上去抓紧,不会拱手让人,遇事亦不会逃避问题,反而会迎难直上。   他回忆起初次相遇,田萝酒醉时叫的,“如之,”他便一团妒火上脑,恨不得啃噬自己的妻,但一下口便是亲吻。   他摸摸自己的腹部,贴紧田萝,合上双眼。   第二日,是好天气,阳光透过虚掩的窗杦洒在她脸上。田萝伸伸懒腰,迎面一件衣裳便抛到她头上,她扯下衣服,便见韩逸仙穿戴整齐,“快些,西城快等不及了。”   田萝一个鲤鱼打挺,将衣衫穿好。韩逸仙将玉佩给她戴好,将其按在梳妆台上,手执象牙梳,慢慢梳着田萝软软的冰凉的发丝,都说发丝越软,心肠也越软。透过镜子,田萝感觉今日的夫郎不一样了,具体来说,是比以往更漂亮了,今日他用了绣梅花的蓝色发带,垂在发间的璎珞流华,一身翩翩的淡黄色衣裙,同色丝绦束腰,露出一角淡粉绣鞋,真是好看极了。   “坐端正点。”韩逸仙摆正田萝慢慢偏移的头,嘴角微翘,显然被田萝的动作给逗乐了,他如一般男人,装扮自己来讨妻主欢心。   平常的田萝只梳了简单的发髻,用象牙素的玉簪挽住就成。但韩逸仙现在给她挽了堕马髻,他偏不去选那根发簪,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收着她所有的发簪,田萝想去拿朵胡里花哨的花,被韩逸仙打开手,还被瞪了一下。她不敢再动,只看着韩逸仙慢慢将一根翠玉芙蓉缀流苏的簪子□发髻,再缀几个淡雅的琉璃梅花,仔细看一下田萝和韩逸仙装束很类似,走出去一下便知他们是夫妻。   韩逸仙心里暗喜,面上依旧淡淡的。田萝就笑逐颜开,“我们的衣服真像,一出去就知道你是我的夫郎。”   两个小夫妻相携着出门,梅西城一身雅致的淡蓝褙子深衣俊俏潇洒,以莲花为暗纹,头束长长的发带,垂在腰间。脚下一双同色绣鞋,领口露出白色里衣。按着姜院长的喜好穿的,难得梅西城也喜欢,拿了枝干,比划几下,“表哥,你看我的剑招!”   这娃把自己想成《烟都赋》里的男主角慕言了,慕言在书中是个江湖男儿,耍了一手好剑法。   韩逸仙招了罗云交代几句,便和田萝、梅西城在小门上了马车,一路奔向松山书院。   此刻的梅西城戴上了田萝选的面纱,她特意选水蓝绣瑞云的,也有原因。   她在松山书院混过一阵,第一个认识的同窗就是姜菁菁。   姜菁菁那时还不是院长,只是一个纯粹的文艺女青年,喜欢在元宵节的时候去放花灯,猜灯谜。偏偏她的室友田萝,是个粗人,元宵喜欢去吃东西,一口诗憋不出来。姜菁菁脾气还算好,不像现在脾气越来越火爆。正好,姜菁菁想去哪里风雅,田萝肯定在哪里凑热闹。两人便凑成一对驴友,由此,慢慢变成知心好友。那面纱就是在元宵时,他们逛夜市,姜院长拿着死死不放,又不买下来的那条。   反观韩逸仙,他不是闺中男子,面纱就省了。她喜欢韩逸仙戴面纱的样子,什么水蓝、白色、紫色、水蓝、淡黄,都很适合他,可惜现在都不见他戴了。而韩逸仙喜欢田萝编辫子的俏皮样,现在她成了他妻主,辫子便没了。   松山书院今日热闹非凡,姜院长请了安乐四大才子、京城久负盛名的几位学士来当嘉宾,还大手笔的租了十几艘大花船,船身雕刻着此次大赛的主题,兰花。松山书院后面一座青山相抱的大湖,名为姻缘湖,相传,因此湖相爱的人能长长久久,若有一天不再相爱,两人的姻缘便断的干干净净。几艘大船便神气地停在姻缘湖上,姜菁菁站在最高处俯瞰全湖,在没有扶栏的地方抚发感叹,颇有名人大家的豪气,这次该把杭州秋山书院的菊花诗赛比下去啦!船下姜菁菁的书童大喊,“小姐,站那么高,摔了怎么办!”,姜菁菁这才意识到发感慨站的太高,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畏高的文艺女伤不起啊。   田萝他们的马车晃悠悠地开往姻缘湖,中途因人太多,停了几次。看来姜院长宣传的不错,赶去松山看热闹蹭酒水发豪情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梅西城把车帘掀了一角,瞧着热闹,“街上人好多,个个手里怎么都捧着一盆兰花?”   “这叫,鉴兰,他们的兰花若是被京城的大师鉴为好兰,价格立翻十倍。”韩逸仙解释完,指着一群人手里的兰花,“他们的兰花,我一看便知是一家店所出。”   田萝和梅西城一下子意会,“他们是兰花店里的人。”,商家到这时候也不忘赚钱,赶去松山的又多了来借名气的人。   到了一条街市,又有一辆马车赶出,那马车帘子是透明薄纱,里面坐的人婀娜多姿,正是月湘乡。到了稍微宽阔的地段,月湘乡叫赶马的驱车到田萝那辆旁边。   月湘乡眼底带笑,手卷薄纱姿态优雅,看着坐在田萝旁边的韩逸仙,笑的灿烂。   “田小姐好,哪天真该谢谢您,愿意帮忙。”   此话一出,韩逸仙眼下升起一层寒气。他的话里,说明他和田萝见过面,而且不止见了一次。   田萝回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注意到了韩逸仙身上的寒气,将帘子拉上,对韩逸仙绽出一朵笑容,“那位是风月阁的人,我在街上捡到他的猫,还给他了,还这么客气,特意来和我道谢,呵呵。”   “妻主,你说错了。”他眼底的冰慢慢碎成片。   田萝在瞬息呆愣了一下,还是瞒不过夫郎的火眼金睛,她明明在镜子面前练过十几会,没有看着左边了呀。   一直缩在旁边的梅西城出声,“表嫂,你的眼睛为什么一直眨?”,她为了力求真实才眨眼睛。   田萝无语了,恨不得缩成一团,韩逸仙见了她这幅不说不动的拘束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月湘乡吃了闭门羹,依旧不死心,自己伸手掀起田萝的帘子,看着田萝说,“田小姐的身边的这位,湘乡看着眼熟,不会是韩大东家吧?”   韩大东家?田萝挑眉,转头看韩逸仙不冷不热的脸色。   这下,他俩扯平了,互有疑问,两人一对眼,达成协议,回去再说明白。   梅西城将帘子从月花魁手里扯出来,对月湘乡瞪圆眼睛,哼了声,把帘子塞进车窗缝儿里。再回头,他表哥表嫂都面色正常,嘴角都带着笑意,瞅着他的动作,他自己倒红了脸。   不过一会儿,他们的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松山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赶早~我这里有多色情,居然发不了。。。 ☆、第十一章 万事皆备   松山书院人声鼎沸,这里光有学生就有千百人,再加上赶来赴赛的人,硬是把偌大的广场站的满满当当,堪比京城香山书院两季度一次的“品节会”。田萝小时每年都央求田老娘带她去看,田老娘多半会抱她去。松山书院这次下足血本,每个来的人,人手一份兰花词赋,田萝伸手要了一份,翻到一页兰花诗,指着诗人的名字,道:“逸仙,你看,我娘的诗。”   韩逸仙拿过来,细细读了两遍,怪不得田老娘能娶上田老爹那等人物,一首寄情诗写得别出机杼,意味十足。   田萝叫赶马的把马车驾到姻缘湖附近,往回看吁了口气,幸好月湘乡没再跟着。   姻缘湖这时人不多,稀稀落落几个学生,在湖边检查船只是否有纰漏。整场大赛几乎在大船上举行,大船的出处,田萝胡说是田筝出的,其实正主是韩逸仙,韩逸仙为能让梅西城那事能顺利,又派了十几个人暗中盯着,争取不在小事上出差错。   田萝先下车,将夫郎、表弟接下来,一个小姑娘便奔过来,就是姜院长的书童,她眉开眼笑,“田小姐来啦,我家小姐叫我来引路,你们要的船已经备下了。”   田萝随口问:“你家小姐现在在哪?”   “她在书院招待京城来的学士们,听说香山书院的皖先生也来观赛。”   皖先生名气挺大,在京城学生众多,最好作词曲。田萝面露欣喜,皖姨居然来了安乐,那小宋也会跟来?   “嗯,待会记得叫你家小姐来找我,我在对面的河堤,切记切记。”   韩逸仙一直在听,添了一句,“若是你家小姐忘了,便提醒她,来年的大赛费。”   这话意思,如果姜院长不来,来年的大赛他和田萝不会出一丝一毫的银子。   虽然硬气了点,可用在这个时候最直接最有效,他们都怕姜院长一时兴起,忘了过来,那所有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书童在两人的眼神注视下,倍感压力,点头连连答是,便低头带路。   梅西城满腹心思都转到姻缘湖旁的大石上,大石镌刻姻缘二字,下部分浸在水下,似乎压着一段段深沉的爱情。抬眼又见阳光灿烂,照得湖面波光粼粼,脑袋短暂混沌。他只是普通的闺中男子,不说话只是害怕说错话,整日待在家中不是没有渴望自由,但身份所限,更不愿意老夫老母为独子担心受怕。喜欢像个小尾巴跟着韩逸仙,喜欢看田萝送他的小说,喜欢无人的时候自个偷着乐,一切简单愉快极了。直到年龄到了,老父老母要把自己嫁出去,出了差错,他的下半生也跟着岔开。犹记得当时躲在屏风后,听到未婚妻说的话,她不愿意娶他,她有爱的人,还有了孩子,虽然他们素未蒙面,但这些话像是对着他说的,他霎时如坠冰窟,牙齿禁不住上下打颤。他们的情爱,与他何干?他不后悔在长辈面前说那种话,压抑了太久得到释放,反而觉得倍感轻松。就算和老父老母说,自己找妻主这等气话,最终还是要不了了之。   韩逸仙拽了一下还在发呆想心事的梅西城,拉上他跟在田萝身后,上了一艘雅致的船。他第一次坐船,只觉得脑袋和身子一起摇晃,但好奇与欢欣压下这一切不良反应,一会儿跑到船头,一下子蹿到船尾,活像个孩子。   船上摆着香果、果脯、点心、一壶茶、琴、几张凳子、一把伞还有一只笛子,梅西城看得仔细,将笛子挑出来,他因喜欢极了小说里主人公吹笛子的画面,便萌生了学吹笛的想法,每日吹奏笛子,像现在河岸的好风景,他岂能错过吹笛子的好时机,当下便将笛子送至唇边,眼看着就要吹出来,田萝将一杯茶举到他面前,“喝茶,喝茶。”,你不要现在吹,吹了漏气怎办?   喝茶好啊,清新口气,又洗人心脾。   梅西城压下吹笛子的欲望,与田萝一样,将一杯好茶牛饮而下,再重重放在桌上,“好茶,解渴!”   韩逸仙手拿茶杯,眼睛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微翘,手指摩挲着杯沿。田萝按住他的肩膀说,“逸仙呀,我们的人在盯着,别担心。”   他反过来捏住她的手,“接下来就要看缘分了。”   梅西城不知在哪掏出一只鱼竿,小桶,“表哥,我要钓鱼。”   韩逸仙转头,把鱼竿拿走,“待会会有很多人来在那几艘大船上比赛,我们便跟着看热闹,你要钓鱼,改天带你去。你不是要见松山院长吗?”   “像上官婉仪的人?我记得。”   “你要睁大眼睛看,若是找不到,就问问人,院长很好找的。”   梅西城素来相信韩逸仙,点头道:“问人我会,一定要见见那个院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船只划到湖中心,另一边一只船紧贴着过来。祁素柳傲然独立在船头,易小芙在她身后眯眼打瞌睡,昨晚他去了风月楼,差点被逮到,花魁的衣服扎的忒紧,而他的时机只有一个呀。祁素柳一大早便要来看大赛,他就是睡死也要赖在她旁边。   祁素柳对田萝点点头,打招呼了。   梅西城见了一袭飒爽白衣的祁素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他的思维里,白衣=大侠=江湖,韩逸仙见他满眼冒星,和田萝说了声,拉着他躲到船舱里。   易小芙睁眼就看见田萝在和祁素柳说话,蹦起来。   他对着田萝摊手,算是说香囊还没到手。田萝暗笑,易小芙是个男人也没到手,她再等等也无妨了。   祁素柳开口,“田掌柜怎么来此?”   她这什么意思?田萝皱眉道:“我是松山的老学生,当然要回来捧场。”   易小芙一脸的不信,“田掌柜,你怎么有空来松山读书?”   嘿嘿,她能来松山,不仅是韩逸仙的原因,还恰好遇上躲避仇家打击报复。   “我来松山,我乐意。”   如此闲聊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祁素柳先告退,“皓先生想必到松山,我先去见她。”   临走时,易小芙对田萝轻悠悠道:“月湘乡和越家主也来了,知道不?”   田萝不假思索便道:“知道啊,怎么啦?”   她虽面上表现的稀松平常,心里还是疑问,易小芙提到越家主干嘛?   “昨晚,我夜潜风月楼,差点被高手逮住。那高手不是月湘乡,你知道是谁吗?”   “是越家主”田萝用肯定的语气,越如之的武功向来是好的,沈修老师每次板着脸孔教训师兄弟妹们都用,你们看看如之,昨日才教的剑法今日便会了,好好学学!或者用,除了如之,你们是我教过最差劲的学生了。   他的轻功尤为的好,易小芙能从他手下逃过去,算是有运气了。   易小芙拿手遮唇,对田萝小声道:“我居然看到越家主是个男人,还是白发的,骇死我了。”,拿手摸心肝。   田萝完全僵住,目光失神,肝脏猛地一颤紧缩,脑里不停回放,白发的,白发的,怎么会是白的?下一句接的话居然是,“他没一掌拍死你算是好的了。”   “幸好我机灵,溜的快。”易小芙想起那个差点拍到背上的爪子,就心有余悸。   正好船开走了,田萝没与易小芙继续说下去。   她甩甩头,面色青白,努力忽略掉刚刚对话的内容。   韩逸仙从船舱钻出来,抬头看日头,满腹心思全在梅西城身上,对田萝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湖对面的堤岸。”   选河堤岸,也是因为那边风景好,简直是男女主角一见钟情的好产所,所谓一见钟情,便是在特殊的场景有特殊的对话,对人一见面,产生好感。姜院长可能对梅西城已经有这种感觉,她说欣赏梅西城。而梅表弟对姜院长这个路人甲没印象,这时要创造出一个巧合,让他们正式美好地碰面。   田萝将笛子给梅表弟,韩逸仙推表弟下船,河堤上有人或坐或站,有几人便是韩逸仙的手下。   韩逸仙道:“听学生们说,院长会在这条河堤上出现,你就等会儿,我要先去书院一趟,你人悦表哥和表嫂也来了,叫我代为引见一些人,马上回来。”   他这么说,他们夫妻自然不能陪梅表弟等啦,梅西城也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被他们瞧见,他也清楚,便点头乖乖道:“表哥表嫂,你快点回来哈。”   “小三,过来,护着梅表弟,别叫人欺负了去。”田萝招了客栈小三来帮忙,小三步履沉稳,外家功夫练得极好,当下从船上跳下来,跟在梅西城后面。   田萝还特意吩咐了,过会儿小三就能隐身了,暗中盯着,给梅表弟制造点小慌张。   安排妥当,田萝拉了韩逸仙就走,上船,离河堤越来越远。   韩逸仙收回视线,坐下来久久呼出口气道:“妻主,你说我们让西城按着姜院长的喜好吹笛,能引她过来吗?”   “菁菁最爱做这种事,百分百会被引过来。他们肯定能遇上,投缘不投缘。嘛,我估摸着能成。”摸摸下巴。   韩逸仙心放宽,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去担心,也没必要。便握住田萝的手,却意外感觉她的手一片汗湿冰冷,遂捂住道:“我们不去松山,不去见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到附近转转,如何?”   “嗯,听你的。”   两人的船顺着姻缘湖的一条分支行往青山绿水,田萝端了盆葡萄,剥了一颗塞到夫郎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一颗,慢悠悠说了许多话,“这里的山,我和菁菁在书院当学生都游遍了,那座“仙童抱桃”石上有颗桃树,我去摘过,还给你送去了,记得吗?你不爱些脂粉、鲜花,我便想破脑袋送你什么东西,去那座山看到桃树上的桃子颗颗饱满晶莹,我先吃了,味道比京城的贡桃还好,就想着给你,呵呵。”   “我晓得,切了一块一块,侄女侄子想吃,便喂了他们这帮馋鬼。等桃子熟了,再摘一颗给我尝鲜。”   田萝点头,“现在刚结果,还没熟,等过阵子,给我哥也带一颗,他也挺爱吃桃子的。”   两人尽聊些家常,过一会,靠在一块,什么都不想,看河水水波荡漾,听山间鸟语,就能处在一起,看着时光慢慢流逝。   船到了一处拐角,被石头磕了一下,转到另一个方向,和一只船碰了头。   田萝歪头想,怎么出个门能遇上他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嘿,来迟啦。   有人退收藏了,5555,我这是做错了什么。难道嫌思淼更的太慢。哎,这个我可改不了啊,除非有存稿君帮忙,是不? ☆、第十二章 船上风波   韩逸仙太了解田萝的个性,她越有心事,话越多,像是要拿那些话去填充空落落的心房。在他心里,田萝便是珍藏的“蝉翼笺”,很薄很简单,自从怀了孩子,他看着田萝,不知不觉居然生出了惶恐,难道这就是孕夫都有的“情绪不定”?他摇头,看着指尖妻主被阳光晕染成金色的头发,听着她不着调的言语,眼睛迎向阳光,闭眼有忽明忽暗的感觉,忆起他在书房临摹书帖,田萝将一封封情诗折成纸鹤的样子,抛到他书桌上,粘了一团黑墨,她眼神澄澈,神气地对他亮出虎牙,挑衅似的抬下巴,他不由笑了笑。   他们两的船顺水流到一个开阔的地方,两岸绿树荫蔽,湖水清澈之极,上方一座吊桥连接两座青翠的山峰。   船忽然被撞了一下,颠簸将他的思绪打断,田萝已经扶着韩逸仙站好,他冷眼瞥向另一艘大船,船身刻着个“越”字。   田萝见船头立着的是月大花魁,注意到田萝时,还和她招手。她就歪头想,遇两次,是做好准备让我偷你的香囊了吗?他坐的船是越家的大船,在此是也想去看大赛的热闹吗?   她踮脚,便看见越家船舱路口罩了一张秋香色纱帘,里面影影绰绰坐了个人。   在船上居然还见到高髻金花的梅文燕,一身白衣的易小芙,这组合有点奇怪啊,梅文燕出现在越家的大船上,是和越家一个阵线啦。他们或许撞见了一些事,一个重要的谈话,一场杀机。   梅文燕顺着月湘乡的视线,惊愕地看到田萝和韩逸仙在旁边的船上,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田萝瞅准机会,尽可能把自己和月湘乡私交甚笃的嫌疑降到最小,对韩逸仙说:“在风月楼偷听到,梅文燕和月湘乡有私情。”   韩逸仙点头,“是在和人悦成亲之前。”   田萝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人悦同我说的,他要我帮他挽回梅文燕。”   这都是什么破事,韩人悦知道了梅文燕不忠,为何还要嫁给她,还要对敌视的嫡兄俯首求帮忙挽回,他是真真喜欢这个女人呀。韩人悦在其他方面或许比不上逸仙,但体贴妻主这点是好的没话说,妻主要他做事,一个眼神动作他便知道,要他说的话,也分毫不差,此等夫郎,梅文燕怎么能辜负?   “月湘乡只是打算借着梅文燕能上京的机会,为自己搏一搏。”   “那你怎么帮韩人悦?”田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要问上一问。   “记得梅文燕婚前缠绵病榻,一个月没能上京吗?月湘乡估摸着梅文燕不可靠,也就断了。”   那一个月,韩人悦对梅文燕极尽照顾,最终才能嫁给她。   一个月的时间挺长,她的夫郎怎么这么有能耐,让人躺床上一个月起不来?这是她夫郎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手段,像是冰山的一角崩塌,露出里面更大的雪域,田萝舔舔干涩的嘴角,她不常探听自家夫郎的私事,只想着与他一同生活,安乐地享受这一切,但就像大树有迎着阳光的一面,他也有隐没在黑暗的一面。   韩逸仙的手指弯成僵硬的弧度,他等着田萝的回答。   但谁没有隐藏的一面,她就曾是盗贼,曾和另一个男人纠缠过?这时她想起,田老娘说的,任何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有人为你暴露出那一面,便是与你最亲近的人。田筝醉酒时曾对她说,何晋雪若肯对他说她在江湖的糊涂事,他便立即决定跟她走。田萝想着想着,眼睛复得清明,包住他僵冷的手道:“你的事,我听着。你这么有本事,那换你来养我得了,我便当一世的懒人。”   听她这么讲,韩逸仙微蹙的眉尖霎时平复,反捏住田萝的手,“我的厉害你以后便会知道。我并非完人,你可清楚了?”   “我也不是完人,你可不要因此抛弃妻主不管?”田萝吸吸鼻子,把头凑到韩逸仙的肩上,声音越说越低。   韩逸仙看着她的赖皮样,不留神便笑出声,拍拍她的肩膀,“你是我孩儿的母亲,我此生的挚爱,怎么能说抛就抛。”你要是犯了浑,我也会把你拉回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就快要叫船大娘将船划走,图个自在去了。   正在此时,从两边的绿柳清水中跃出十几个手持寒光刀刃的黑衣人,一下子跳到越家大船上。将船上几人围起来,瓮声道:“越如之,乖乖受死!”   梅文燕两股颤颤,她是学文的,哪里见过此等架势,躲在一旁自是不提。   易小芙回道:“你要杀人家,还有人乖乖等着哩,什么道理!”   黑衣人恨声:“废话少说!”便提刀扑将上去。   月湘乡拿出腰间的长鞭,力道之大,将妄想扑向帘幕的黑衣人卷住,托到地上,一脚踹的黑衣人吐血。   两人对十几人,自然渐弱下风。   田萝环着韩逸仙道:“看够了,我们走吧。船大娘!”   韩逸仙望了眼抱头的梅文燕,打断她的话,“能把梅文燕捞回来吗?”   田萝在心里想,越如之等下定会出手,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听韩逸仙这样说,便顿了顿。   易小芙瞥见田萝独立局外,大喝道:“田掌柜,你快来相助啊!”   什么时候,易小芙也站在局里了?   “船大娘,逸仙由你看护,我先走了!”她回头对逸仙笑露虎牙,跳下船。   韩逸仙正要呼声小心,但看田萝脚点水面,衣裳都不曾湿了,一个翻斗跳上越家船。他便止住声音,笑看田萝与人斗武。   田萝借着跳下的冲力,将几个黑衣人挥向她的刀子踩到船板上,脚下一扭,钢刀便成了软铁。她先冲到月湘乡身边,手里一亮,一只锋利无比流着寒光的匕首便在她手中旋转,将他四周的刺客逼走,月湘乡还心存感激之时,田萝对他刺出匕首,手气刀落,只见寒光一闪,听“撕拉”一声,她将月湘乡腰间的香囊割下,脸不红心不跳的揣在怀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有月湘乡惊愕地瞪大眼睛,模糊听到,“一命换一个香囊”。转身,运起脚力,穿花拂柳般的到了梅文燕面前,提起她像下汤圆似的,抛下船,怪哉,她原想让梅文燕顺着水力到逸仙那船,船大娘会把她捞起来,孰料韩人悦将梅文燕伺候的过好,长的太沉,不好漂移。田萝想起了与她踢蹴鞠的事,便一脚踢向她厚实的屁股,像冲天炮似的飞到了船大娘的划桨下,船大娘往大水花里一挑,提了梅文燕的领子放在船头,梅文燕早就两眼一翻,做挺尸状。   帘幕内的人影晃了两下,笑出声,笑声清越。   四下的刺客便不敢动作,像斗鸡眼似的看着帘幕,额头冒汗。他们是接到越如之练功走火入魔才过来行刺,现听他笑声健康自然,完美无缺,他们害怕越如之下一秒就冲出来要他们的命。   田萝似乎听不到这声笑,脚踩船的围栏,一副要走的样子。   越如之出声,“师父,怎么派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来?”   田萝的动作顿了顿,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都爱听八卦。   “田萝,你若留下来,我便将师父与我的事,统统告诉你。”   沈修乃潘云山宗主,素有武家宗师之称,她行事严谨,一贯仙风道骨。她有什么八卦?   “你过来吧。”越如之对田萝伸手。   韩逸仙是隐约听到越如之的声音,看到田萝停滞的身心,他心里一紧,对田萝喊道:“妻主,你快回来!”   他这一喊,将田萝从对师父的回忆拉回现实,利索地跳下船,把那几声晚来的呼喊抛在脑后,一场残局撂下,操水回了自家船上携了韩逸仙的手。赶紧叫船大娘划船,走!   船大娘得令,手下用力,船便如离弦的箭一瞬离得越家船老远。   这场未曾蒙面的角逐显然是韩逸仙胜了。田萝从后面环住韩逸仙,将下巴搁到他的肩窝里,呼吸着自己夫郎独有的味道,方才平复翻滚的内心。刚刚湖上风吹过越如之的帘幕,她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气,气味最易勾起回忆,最难忘却,她差点就要回头。去验证易小芙说的,他可怕的白发,但见易小芙帮着打刺客,又想是可能是易小芙站在了越如之的战线,要 勾着她去见越如之。而她那么着急抢了香囊,说句无情的话,就是不愿再因此事和越如之有瓜葛。   “妻主,我下次下下次唤你回来,你就马上回来,知道不?”   田萝吻吻他的嘴角,点头,“我带你去唐心庄子修养一阵。”   韩逸仙顺从的点头,她不说,他也不急着问。   这时的风清清爽爽的吹起他们的衣带,纠缠在一块。而梅文燕则转醒,对着田萝的脸惊恐地瞪大眼睛,唇角抽搐,张口说不出话。   韩逸仙瞥见她醒了,蹲□,与她说:“我那个弟弟是极好的,你若是负他,便将你抛下船,让你沉尸在这湖里。”   梅文燕哪里见过他这幅样子,欲出声,都是赫赫声。   田萝见她不答,就要拉袖子打算拎起她。   梅文燕连忙跪下,举手立誓道:“我若负韩人悦,便叫我有一天沉尸在这湖里。”   反应倒做的挺快,田萝见韩逸仙对自己挑眉,便当着梅文燕的面,又慢慢卷起袖子。   梅文燕脸色煞白,又添道:“若是欺他负他,不能使他快乐安好,就让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韩逸仙满意点头,虚扶了梅文燕一把,叫她起来,田萝帮着替她把衣领抚平,倒惹得她狠狠颤抖了一下,“都是亲戚,打了骨头还连着筋,我们都是为你好,好好想想哈,梅姐姐。   ”   两人一唱一和,把梅文燕折磨了一翻,回到起点,才将梅文燕给放了。   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梅表弟和姜院长的事怎么了。   远远便见了梅西城坐在柳树下,盯着笛子愣愣的发呆。小三对田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赶个早,提个先。   55,亲们,知道吗?我差点进了女尊的字推。   55 ,字数上输人,气势上不能输,加油~! ☆、第十三章 你我当比肩   小三屁颠屁颠地跑到田萝面前,和她汇报了梅西城和姜菁菁的事。   梅西城在原地等了一会,便等不住了,往那边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坐下,吹奏了一曲越人歌,笛声悠扬,奏到兴起,干脆两眼合上。这时被威胁赶来的姜院长听到有人吹笛,骨子里风雅的人听到天籁笛声,自然要循过去查探一翻,看到吹奏的人居然是个面覆瑞云白纱的小公子,深看一眼觉得此人熟悉,像是哪里见过,感觉不错,便伫立在梅西城身后,安心听着笛声。一曲罢了,梅西城转头,见是一名穿月白短襦裙的女子站在身后,秋水眸,瓜子脸,与她对视时,就差点被女子眼中的漩涡转进去。他毕竟是未出阁的公子,哪里与女子这般靠近,顿时两颊绯红,略低头,问了句:“小姐,见过松山院长吗?”   姜菁菁听是在问自己,便回道:“我和那人熟的很,你要找她?”   一听就是熟路的人,梅西城低头,却毫不羞涩道:“听闻姜院长风姿过人,你既是熟人,便带我去见她一面,也好了却我的一个心愿。”   姜菁菁内心那个澎湃,还没人当着她的面这么称赞自己,瞬间身形高大了一倍,配合着风姿过人这句话。“你只见她一面就成?”   梅西城点头,抬头诚恳地看向姜菁菁,似乎在说,帮我吧,就这一次。   姜菁菁瞬间撞进梅西城的眼眸里,澄澈的的瞳仁,含着期许恳求、热切,她脑袋一热,从脑海里跳出一段记忆,这位小公子她见过,是在梅家祠堂,少年的眼睛与面前的重合,完全是一个人,叫梅西城的倔强小家伙。   她看着梅西城的面纱,是她喜欢的款式,当时她便想等以后有了夫郎就买下来亲手给他戴上,现在挂在梅西城的脸上,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姜院长挠下巴惬意想,还是命中注定吧。   接着姜菁菁便被松山乐理林老师附身,与梅西城谈论起笛子,再胆大的指教了梅西城的技巧,最后吹奏一曲,以示她的功力。梅西城开始时觉得此人有点神经,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后来吹的曲子倒很好听,再观其面貌,还颇有上官婉仪俊朗若星辰的气质。   《烟都赋》里的场景好像也是在长堤,柳絮若雪纷纷扬扬的时节,上官婉仪独立于十里长堤,吹一曲断肠离人。梅西城简直像被迷住了心智,眼里只剩下姜菁菁吹奏时,半垂眼眸的样子。遂心跳加快,轻轻按住胸肺,这种感觉陌生极了。其实在田萝看来,这只是个萌芽,纯粹的好感。   后来有个人来寻姜菁菁了,喊了她一声院长。   梅西城才明白,这人是院长,刚刚与她说的话,着实是让人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即消失。   姜菁菁满眼含笑,胆子忒大,牵了他的小手,“我就是松山院长,你可记住啦。”   梅西城老爱喜欢发愣,正在怔忪间,姜菁菁已走,只能看到她衣袂翩飞的背影。   他就一直坐在柳树下,发愣到田萝回来。谁承想,出来一趟,却收获了小说里常写的,才女佳人相见,才女转身潇洒走了,只剩佳人在原处回味。回味的够久,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最初美好的邂逅、潇洒的过程,已让两个未尝情果的小青年深陷其中啦。   田萝拍手,心里放起彩花,若是姜菁菁不是风雅之人,梅西城不是个小说画册迷,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相遇,真心感谢画册小说给现实人带来无尽的臆想。韩逸仙嘴角嗜笑,让梅西城尽情地看小说,好像也不坏。   韩逸仙夸她了,“妻主的这个想法很好,不愧是我的妻主。”   田萝就快飞上天了,抱住夫郎,傻笑两声,“我就说了嘛,这个计划准好。”   谁的花季没有向往过路上碰到真命天子,来一场平淡甜蜜不辜负青春的爱恋?话虽俗,但看官是否也这样认为?   韩逸仙揽住她的颈项,吻了吻她的脸颊,算是嘉许。   此事已过,韩逸仙让人送了兀自回味的梅西城回去。才想起他这是在松山书院的书画大赛上,书画大赛步骤经过韩逸仙的眼才能办下来,分别为鉴兰、赏兰、品兰、咏兰,现进行到末尾,排行。所有的的画船全都往河岸靠拢,高高的桅杆上挂着排了前几名的大幅墨宝,各题了兰花诗数十首,旁边再配上栩栩如生的兰花,在风中散发淡淡墨香。几位特意请来的嘉宾,各各手持狼毫,一手捞起垂下的长袖,在巨幅宣纸上题诗,即为勉励参赛人,也为嘉许前几名的学子。前三名能获得院士的推荐信投到当世名人的门下深造,抑或是得到一个好前程。   岸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头颤动,讨论方才谁谁人那首诗差点就进了前三,还有人说认识第一名,常常经过第一名的家门口。   田萝蹦起三尺,瞄眼见他姜院长意气风发地扎在一堆读书人里,手持折扇,指点书画。她那一扫,将站在姜院长旁边的香山皖先生也给扫进去,霎时给她激动的,皖姨风采依旧啊,得让她见见逸仙,看她还敢取笑她。   田萝五指扣住韩逸仙的,晃两下道:“逸仙,眼下有个家长要去拜见。”   韩逸仙甫听要见“家长”,手指颤了一下,他见田家老娘老爹时也就这样没出息,可心里再怎么没出息,韩逸仙也就抖了下食指,没多大动静,绯色薄唇微动,点头道:“那长辈姓甚名谁?”   “那家长便是站在上面的香山皖先生,姓鱼,单名皖,你就和我一同唤她为皖姨。”   韩逸仙蠕动双唇,似是在练习“皖姨”二字,他是紧张的,特别是见田萝的长辈,总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将挂不挂的,但还是硬生生忍下来,扯着嘴边的笑,“那便去吧。”   田萝明显看到韩逸仙吊着笑容的样子,哈哈一笑,“逸仙,不必紧张,我见你父亲母亲时,都未这般紧张,你且放宽心,皖姨很随和的。”   韩逸仙不指望田萝看不清他的心情,反捏住她的手,“去见吧。”   他们俩走路,习惯韩逸仙走在前面,田萝在他身侧护着,以往就是单纯的跟着了。亦步亦趋的样子落在姜院长眼里,便是田萝软性子压不住自家夫郎,韩逸仙忆起此细节,便落在田萝后面。田萝回头看韩逸仙小夫郎垂头走着,心头一阵好笑,便由着他这般行径。   绕过一塘大池子,池子旁种了青翠竹子,片片竹叶投影映在韩逸仙的脸上,衣裳上,他的影子则投在田萝的脚旁边,田萝稍低头,把影子收入眼底,似有暖流过四肢百骸,田萝舒展筋骨喟叹有夫郎就是好,这夫郎是逸仙更好。她回头挽住韩逸仙的手,咧大嘴笑,“我老娘常说,男人和女人的地位也可以平等,况且你是我的夫,不用跟在我身后,你当与我比肩同行。”   她这说法新奇,韩逸仙听后笑了笑,“你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你在家畏夫?”   “我田萝何曾怕别人的话,难道逸仙还害怕别人说你是公老虎?”   韩逸仙摇头。田萝若怕别人言语,就不会和韩逸仙结为连理,早被吓怕了哪还有胆?韩逸仙若怕人言语,也不会嫁给田萝了。   田萝报了名字,便有人引了她去见皖先生。   穿过一个回廊,到一间屋子,夫妻二人见到了白发垂肩,麻色衣裙的皖先生,皖先生一头白发如此披散,便知她至今尚未婚配。鱼皖嘴边常挂笑容,因此嘴边有一道浅浅的笑纹,两眼有神,常含笑意。不是韩逸仙惯有礼貌无温度的笑,她是温暖至人心的笑。看着夫妻二人进来,眼角都眯成一条缝,“田萝来啦。”   田萝和韩逸仙齐齐叫声,“皖姨好!”   “嗳!快叫你家夫郎坐下,怀着身孕可不能累着。”   “看这体魄,风流是风流,就是得多养养,多吃点补品,以后准能生出个大胖女儿。”   韩逸仙手指圆润修长,削肩长腿,比起她的养子小宋是瘦了。   皖先生怎么知道韩逸仙怀孕了,还不是田老娘递了书信,将自己将有孙子的喜讯报给所有的好友知道。田萝一想便知,将韩逸仙扶到椅上坐好,然后道:“皖姨,小宋怎么样了?”   小宋是她幼时的玩伴,小时长的一团肉,笑起来和皖先生很像,一条缝看不见眼珠子。韩逸仙听又有故人出现,忙拉长耳朵。   皖先生先是笑两声,才道:“这几年越发的,好生养了。”   越发的胖,真想捏捏包子脸。   “你父亲最近在信里唠叨要给她孙子取个名儿,说是大名,小名,你们自己选。”   说起名字,田萝这名字听过去是没有气魄的,田萝老娘叫田千秀,够霸气吧,偏生个女儿的名字取的还不如儿子,田筝。田老爹生完田萝躺在床上坐月子时,田老娘就把虚弱的女儿抱去算命,那算命大师看完田萝,便道:“你这女儿,命里带着虚,须得要个贱名镇住,还要贱养,方能活蹦乱跳长大。”   田千秀当即给她女儿取了田萝这个名字,萝为攀爬植物,最是常见,敲定后田老爹那个后悔,他的女儿应比老母厉害,再怎样也要“万秀”!   “等以后生男生女,再取吧,不着急。”田萝还是想和韩逸仙商量取啥名儿,况且才三个月,还早,还早。   “那我替你回了你父亲,若有空,当回京一趟,把逸仙介绍给大伙认识认识。”   “这我省的。”   “就说泥娃子娶上夫郎了。”皖先生笑着视线扫过韩逸仙的脸。韩逸仙报之微笑。   又来了,田萝心里直挠墙,她就应了她的名字,身子又弱,又每日里在院子里淘气,不会玩就玩得满身是泥,皖姨便笑话,“长大找不到夫郎。”   皖先生谈不了多久,面露疲软,田萝和韩逸仙便告退,刚迈出门槛,她叫住韩逸仙,让他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啥啥啥啥啥啥啥?每人一口唾沫来,   思淼得了珍惜在,加油真的很难答,   这份心意咱收下,有时多想从头来,   有何毛病我哪知?还得看官来评评~~ ☆、第十四章 感情能公平吗?   田萝也想跟着进去,皖先生把她支开,关上门,偌大的屋子就剩他们俩。   韩逸仙见过人后,不紧张了,坦然地与皖先生对视,皖先生心下便赞他不卑不亢,临威不惧。(嗨,你那咪咪笑脸,哪有威严?)   皖先生收起严肃的表情,一副慈祥的老太太样,“咳,你愿意嫁给田萝,是知道她的身份吗?”,但和我嫁她有何关系。”韩逸仙笑着将鬓边的碎发夹道后耳。他奇怪为何所有人都好奇这个俗烂的问题,是怀疑他攀龙附凤还是怎的?   “像你公婆那般,互为爱慕方能白首,若你非真心,他日田萝定会舍你再寻他人。”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田萝的秉性猜的不差分毫。田萝怀疑越如之非真心,便舍了越如之,来与他厮守。谁对她好,她才跟着谁,相信谁,正如她的爱憎。   “我心如磐,坚不可摧。”这是他的回答。   皖先生慢吞吞地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小老太没什么好送的,就当是见面礼。”   韩逸仙接过来,翻了一页,当即合上,耳根子都红了,皖先生看过去正经,居然送给他一本春,宫图,第一页的姿势就是骑,坐。他是大户公子,青天白日里这些东西了难免羞臊。   “怎么样?听说男人怀孕,须得多行房事,待到产期,便会减少点痛苦。”   韩逸仙的脸霎时升起了火烧云,只觉得脸很辣,两眼瞅着皖先生,嘴里要问的话也似蚊呐。谁会当面和他说这种话,嫁给田萝那晚他是看了乳父给的春,宫图,但光线太暗他看不太清也不想看便抛给乳父。就算和田萝情动时,也就说些显山露水的话,从来没这般直白,就像问,你勃,起了吗?他恨不得有墙钻进去。   皖先生看了一阵好笑,这小夫郎刚刚还面若水镜,提到这夫妻间的事这塘碧清水镜便搅浑了。   “你不必害臊,小老太给你个建议罢了,但是那册子一定要看啊,有益身体的。”   有这般苦口婆心劝人行,房的吗?   皖先生眉毛一抖一抖,贼笑地看着韩逸仙脸红点头。   韩逸仙赶紧稽首拜谢而去,跨出门槛的脚还差点绊住,皖先生太威猛,第一次交谈他便落荒而逃。   田萝在外正在想皖姨会和她家夫郎说些什么,便看见韩逸仙挥袖子对脸扇风急匆匆出来。田萝赶紧跟上问,“刚说了什么,看你一脸红的。”   韩逸仙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只说:“她问我真心吗?真心嫁你吗?”   田萝哈哈大笑两声,“你一定回了,我心如磐,坚不可摧,对吧?”   韩小夫郎转头,狐疑地看着她,像是说,神了,你怎么知道?   田萝也打定主意不告诉他,自己偷偷看了他的手札。手札里写的明明白白,你愿意做她田家的女婿,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波!   在他们上了回去的马车,姜院长遣了书童过来,递上一封信,说:“给贵府表少爷的。”   田萝伸手要拿,被韩逸仙推回去,“既是院长给的,为何她自己不来?”   在他眼里,自己不来反而遣了小童来,实在不尊重梅西城。   小童结结巴巴道:“院长有事要商议,她的信还是用休息喝茶的时间写的,田正夫,你瞅瞅,墨水都还未干。”他翻背面,给韩逸仙看,果真墨水都涔出来。   韩逸仙还是不伸手,“她既然是用喝茶那么小会儿的时间写的,那便是没什么内容,不看也罢。”   小童哪想这位小夫郎看过去不常说话的冷样,说起话来牙尖嘴利,一通话下来,她无处辩解,这信拿在手上成了烫手山芋,她毕竟年纪还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田萝发话,“便是收了吧,回了你家院长,下回莫要如此。”   她收了信,韩逸仙乖乖闭嘴没说话,给小童的印象便是,还是娘子镇得住这夫郎。满脸欢喜告了退。   拉上门帘,田萝收信,问:“为何要说那些话?”本来姜院长和逸仙关系就不好......   “我若不说那些话,以后她就不会看重西城,一次两次不尊重以后就不可收拾了。”   “菁菁不是那种人。”田萝答道,姜菁菁言而有信,平常文弱儒生,心内热血愤青,最看不惯男人被欺负的,怎么会负梅表弟。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且看她会不会再送信。”韩逸仙回答的快且狠,他在看交情说话,他和姜菁菁没啥交情,便时刻要护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梅表弟。姜菁菁这般做,要将梅西城当做情郎?他们要的是夫郎,能端端正正过她姜家门的正夫。   田萝不说话了,转头不理韩逸仙。韩逸仙在心里说,看谁是错的。   第二日,天色灰蒙蒙的,像田萝的心情,她晚上睡觉都在懊恼,没事生啥闷气,菁菁不也在她面前说逸仙。她本是话唠,一整晚不和韩逸仙说话真是憋死她了。韩逸仙一整天不说话也没事,一晚上更是小意思,好家伙不说话一躺下给田萝一个后脑勺后背,去梦周公了。   早上田萝就后悔了,可看着韩逸仙面沉如水,她又不知说些什么。   果真不久姜院长便亲自来了,认真地递上信吗,像虔诚地抚摸考试卷子那般抹平信的褶皱。后来的信都是如此,田萝不得不信逸仙的远见,女人有时就该唬一唬。   韩逸仙拿过信,学田萝的动作,扬扬白玉的下巴道:“服了没?”   田萝作扑状,“服了,服了。”   有个话头,田萝便缠着韩逸仙说话,这个小纠纷揭过。   晚上照旧躺在床上,韩逸仙眼看田萝把外衣一件件脱下来,本是极为平常的事,但皖姨的声音言犹在耳,“多行房事。”,身上没由来的发热,觉得田萝今天美呆了,橘色光晕投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她的发丝、她红润的脸颊,真想在她身上咬一口。   田萝不知,还贴着韩逸仙坐下,道:“月湘乡为何叫你,韩大东家。”   韩逸仙瞥了眼让他口干舌燥的女人,娓娓道来:“我是个生意人,月湘乡所在的风月楼就有我的入股,我算他的老板之一,叫我韩大东家有何错。”   田萝只觉得韩逸仙的话没说尽,她睁着水润润的黑眸,疑惑的表情。   韩逸仙一口吻住田萝,勾缠了一下,退出香舌,“那你和月湘乡又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又不会生气。”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和她说话。   田萝乖乖道:“他求我帮他脱贱籍,才那样对我说。”   韩逸仙哦了一句,将沉沉的心思压下,躺进田萝的怀里。   接下来田萝便紧锣密鼓地规划去唐心山庄散心,唐心山庄是她的庄子,只有一户人家守着,她让那户人家自由栽种谷物,也顺便去看看山庄照料的如何。   田萝打算带上她老哥一同去,韩逸仙点头,她老哥阴郁了许久,去散心能解开心结也不一定。   她跟田老板请了几天假,再去客栈,刚跨进那红色油漆大门,一本账本迎面飞过来,她随手一抓在,拿下挡住视线的账本,好家伙,她老哥、小龙女祁素柳、芙蓉面易小芙都坐在一起,齐齐看向田萝,是打算来个三堂会审?田萝进去,坐在他们旁边,“怎么了,大清早的坐在一块。”   田筝瞥了眼妹妹,“几日不来客栈,你的朋友快走了,我来给他们践行。”   易小芙和祁素柳要前往顺天,祁素柳打算回顺天了再把月湘乡的案子提出来,找疑点。   “噢,赶巧,我正是来送香囊的。”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只绣双飞蝶的蓝色荷包,给易小芙看了眼,“我拿到了香囊却胜之不武,且问,你要偷香囊是否也为越家主的三坛酒?”   易小芙点点头,“那酒原想用来讨好祁大捕快。”   说此话,他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祁素柳却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依旧冰冷。易小芙是受了田家小夫妇的影响,也穿了一身白,和祁素柳搞起情侣装,祁素柳不理会也没反对不是吗?   “那好,我就送你们一坛,祝你们百年好合,年轻人呀,要懂得珍惜,别到老才后悔。”   “这我明白,还是前辈最好了。”易小芙笑意盈眸,挨得祁素柳越发的近。   然后田萝把香囊给了田老哥,道:“哥,快拿去换酒吧。”   田筝拿香囊的手无意识发抖,嘴唇动了一下,又把要说的咽下去,他知道香囊是越如之下的局,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况且主要的是,,该来的总要来,把阴谋抬出来晾,给妹子来个提醒。   易小芙直直看向田萝,“前辈知道吗?那越家主是我潘云山叛出的弟子,越如之,我在师门典籍里看过他的名字。”   田萝在心内苦笑,她比他早判出师门。沈修在众弟子面前,狠狠教训了她,叫她不得在江湖上称自己是潘云山的弟子,甚至都愿意在典籍里写上她的名字。是故,易小芙听她名字没认出来。   他不是沈修最疼爱的弟子吗?沈修怎么舍得让他走。   “他那天在船上,确实是受了内伤,没去再杀我,刺客来了,我帮他也是因为他在潘云山曾帮我一个忙。”   他犹记得越如之在他练武凝滞的时候,传授了一句口诀给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他要对那人道谢时,才发现他已经走的很远,只剩下一抹清隽背影。再想道谢,就从未见过他,然后才知道他叛出师门了。后面第一次再见越如之,他没认出来,任谁都不信一个满头华发的人是不久前风华正茂的越如之。第二次他的目的和第一次一样,意外看到坐在帘幕里的是越如之,风华不减当年,一头青丝泛着华丽的光泽,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显然是练功走火入魔。他为还恩情便留下守护他,那些刺客杀到最后竟被越如之一句话吓到裹足不行。   而越如之突然的转好,气息绵长,全因田萝的出现。   这里面究竟有何隐情,易小芙将自己的经历说完,神情古怪地看着田萝,热切希望田萝能给个答案。   田萝心脏突地一跳拧紧抽疼,她绽开笑意,声线有一丝她未发现的颤抖,“可能是我来的时候,他的伤刚好痊愈了。”   “那成,既然田掌柜不说,我就不问了。”易小芙拍拍手,移开视线,对祁素柳道:“我们待会快马便走,在天黑还有客栈落脚,那酒便要请田老板托人送去顺天府衙了。”   从头到尾不说话,只围观的祁素柳才说了一句冻死人的话,“有劳田老板了。”   两人出了客栈门,骑上马绝尘而去,只剩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在耳边回响。   田萝一脸迷茫,问她哥:“我遵从本心,难道是错的,世上何为正确?”   田筝答,“情爱本就是不公平的事。”   这句话太轻巧,却似人生的的箴言,涵盖了太多的辛酸。他田筝公侯嫡子,为了一个浪荡江湖的女子耗费年华,实在不公平,不公平的很!田萝彻底蒙住了,脑袋从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索性就不想,放在心里囤积着,不打开也不允许人打开。   她眨眨眼睛,恢复清明,对她哥道:“要不要去唐心山庄转转,就我、逸仙和你。”   他哥没料到自己妹子思维能如此跳跃,愣了半天。田萝又问一次,田筝才缓过来,“我去散心,客栈怎么办?”   “我不信哥身边没得力人,你就把手上的生意交给那些人做不就行了。”   田筝点头,妹子的话不错,他都快软成一滩烂泥,在迎客楼发霉了,整天单子不离手,有空就数单子,非到眼花缭乱不可。想起唐心山庄有个温泉池,正好去泡泡,把铜臭味洗掉。   “我们什么时候走?”   “车子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吧。”   田筝就要回身去拿东西。   “骗你的!”拉住她哥的袖子。   “敢骗我,想死啊。”赏田萝一个爆栗。   两日后,两辆灰扑扑的马车往郊外去了,咕噜咕噜在道上留了两行深深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下章可能有 ,肉。想想都兴奋、   不为肉而肉哦,亲   【另外,留言啊,就四个亲留言,让我情何以堪呐】 ☆、第十五章 唐心山庄(1)   唐心山庄建在深山最凹陷的地段,四面环绕泉水呈漏斗状源源不断注入山庄,灌溉山庄的果蔬花草,马车缓缓驶向一座连接山庄的木桥,掀起帘子便能闻到从山庄门扉透出来的勃勃生机,让人忘记尘世的纷杂。因是黄昏,阳光带了霞色,洒在过道上的树木,在地上投了斑斑驳驳的影子,延伸到山庄门,添了静谧温暖的美好。   田萝从马车上跳下来,敲门,轻三下,重三下,两扇石门发出沉闷的声音碾过细碎野草往两边打开。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双胞胎女孩,一人穿青,一人穿红,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门口的女人,爹爹说,田大小姐面若桃花,眼胜墨玉,笑灿比莲?分明笑的傻兮兮,眼圆圆,因为热的还是怎样,脸上两坨红。两姐妹马上露出标准的笑容,对田萝道:“姐姐一定是家主啦,我是谷雾(谷风),我爹叫我们来引路。”   田萝点头,这对双胞胎好生相像,连笑起来嘴角弯的弧度都不差分毫,如果把衣服给换成一样,她是认不出来的。   待两辆马车进了山庄,田萝将韩逸仙扶下马车,刚一落地,韩逸仙便赞:“此地花草丰茂,势低而气暖,闻之味沁人心脾,顿时耳目一新。”桃花瓣落了一地,杂糅进土地,他突然弯腰,一手撑桃花树干,一手掩唇,干呕起来。   田萝赶紧扶住韩逸仙,抚着他的后背。她还是第一次见韩逸仙这般害喜,像是要把胃吐出来,却偏偏什么都没有。眼泪都呛出来,红了杏眼。他用帕子捂住嘴,靠在田萝的身上,才站直,“一来这里就要折腾爹爹。”,他的声音低的只有田萝能听到,柔情的,带了娇宠的意味。   田萝嘿嘿笑了两声,“若是以后再这样,我做母亲的便不饶他。”   “傻样。”   后面出来的田筝,居然被两双胞胎围起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眼就似长在田筝身上,田筝多大的人,只当是两个跟班的小娃娃,和她们俩嘻嘻哈哈开几个玩笑。   几人路过一块果田,田里种植棵棵杏树。一人后背小儿在树下拿着剪刀把多余的枝干剪掉,青衣的谷雾小跑过去,喊了那人一声爹,那人便转过来,他们三人看清了此人的面容。这人的天庭很饱满,眼部轮廓鲜明,嘴唇很淡。他放下剪刀,一边安抚背后的婴孩,一边走到田萝面前,道:“奴家谷吴氏,拜见田小姐。”   “不要多礼,你把庄子照看的这么好,还得感谢你。”   “这庄子本就好,我们家才能在此安居乐业。”   谷氏一家在此住了十几年,谷氏家主在庄外蹲守打猎,暂时不能来见田萝。他们谷家人人各有所长,谷雾擅种花,谷风好种菜,谷吴氏则喜培育果树,才将山庄整理的欣欣向荣。   他背后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咿咿呀呀对韩逸仙伸手,要抱。   “这孩子真是,看到正夫就想要抱。”沈谷氏满脸的微笑,眉头一皱显得很抱歉。   韩逸仙见了孩子心里也高兴,田萝便不大感兴趣,但这圆滚滚的婴孩居然要抱她的夫郎,怎么能让这小屁孩占便宜,她决定要抱回来,满脸阴笑的从沈谷氏那里抱过孩子,便跑的离韩逸仙稍远的一边,她的姿势不好看,手也是僵硬的。小孩觉得不舒服就张嘴大哭,韩逸仙对着田萝的作为哭笑不得,他对田萝招手,“回来吧,给我抱抱。”   田萝只好把孩子给了他,孩子的头放在右臂,两手托起小孩的屁股蛋,左手环住孩子的腿。小孩便舒服地蹭蹭韩逸仙的胸口,吃手指,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脸。   田萝伸手戳戳小孩肥嘟嘟的嫩脸,还看,再看,还敢看。   沈谷氏看韩逸仙动作熟练,便道:“正夫是带过孩子吗?”   韩逸仙道:“我在家里没事做,看了很多书,书里说这样抱孩子,大人孩子都会舒服。”   “那正夫可要教教田小姐,等小小姐出生,就能常抱抱孩子。”   “我不指望妻主能天天抱。”她的头发都要他帮着梳,孩子的事,她准是带不了。   田萝听此话,便不和小屁孩计较,抗议道:“谁说我抱不了孩子的,抱孩子小意思。”   由谷雾领着路,田萝和韩逸仙住在田老娘以前住的房间,田筝在对面的房间。   很快夜幕降临,沈谷氏用野味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从这里泉水捞起来的鲫鱼炖成汤,熬得纯白色,端到桌上还在翻滚着小泡泡。田萝不怕烫,一勺子往嘴里送,张嘴把热气散开,整个口腔被鲫鱼汤的鲜味霸占,舌尖都是滑腻的醇香,咬一下汤中的香菇丁,香菇的味道才出来,随着鲫鱼汤这股暖流吞入腹中。她敢说,在京城的大酒楼做的汤也比不上这道。   她盛了一碗放在韩逸仙面前,“饭前先喝碗鲜汤。”   韩逸仙点头,慢条斯理地喝汤。田萝看她哥田筝还未动筷,只顾着和青衣的谷雾说话。不对,是谷雾缠着她哥,但看田筝将面纱除下,她有多久没看到田筝将面纱摘下了?田筝笑起来眼角有道笑纹,眼神也不一样,兴高采烈极了,田筝还动手把谷雾的头摁下去。   田萝看着,对韩逸仙笑了笑,低声说:“要不然把咱哥留在这里,让他在这里种田也不错。”   韩逸仙摇了摇头,“你想让他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吗?”   “不想。”田萝闷闷地回答,她要田筝以后都像这个样子,像没有遇到何晋雪之前。   “别想了,再死琢磨下去,我就要心疼了。”韩逸仙蹙眉,田萝皱眉,眉头呈典型川字,伤神的样子真会让他不舒服。   沈谷氏又上了几道菜,把谷雾给提溜走。   谷雾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望着田筝,叫道:“少爷,我还来找你玩!”   小丫头,我知道你是被我哥超凡脱俗、皎若明月的气质给吸引了,但是你要毛长齐了再来啊,等会,给你挂个号,接近我哥可是要排队的。   田萝如是想着,把筷子伸向一道卤鸡肉上。米饭越嚼越香甜,把浓稠的汤汁浇在米饭上,来几筷蔬菜就吃完一碗饭。   整个晚饭上,田萝自己边吃,还边喜欢给人夹菜吃,外人看了都会不喜欢,毕竟谁喜欢吃别人的口水。但韩逸仙和田萝就收下了,慢慢吃下,听田萝念叨着吃这道菜养胃,吃那道汤健脾,她把自己当做大夫了。她说的都不错,对事迷糊,对吃住就是讲究,简直是会生活的懒人。韩逸仙早就知道田萝是这种个性,便让自己在吃住上按着她的安排,他也乐得享受。   吃饱喝足休息两盏茶,田萝清晰地看到韩逸仙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本,装作若无其事,在椅子上翻看。   田萝突然在他身边冒头,幽幽道:“我家夫郎好勤劳,出来散心还带着账本。”   她夫郎这样,他哥也若无其事地从怀里摸出一张张雪白的单子,还探头对田萝招手,田萝已经预计到他哥要问她挑哪张单子。   田萝在他们中间,她不懂韩逸仙是做什么生意,能赚多少钱。他哥的单子有多少,迎客楼到底有多大,任何人都有隐私,她以前都不想去知道这些,放手让他们去干事,有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脑中突然闪现姜院长说的,“如果你想知道别人的隐私,不是代表你不尊重他们,而是他们不想让你知道而做出的行为太明显,引起你的怀疑。”,秘密都是藏着掖着的,谁会大大方方的给人看呢?韩逸仙和田筝都是这个想法。他们认为田萝才不想对这些感兴趣。   韩逸仙弯头见田萝不高兴地瘪嘴,把账本一收,“你不是想玩一个晚上吗?我看完了就能陪你玩了。”   “逸仙,你在做什么生意?”   韩逸仙笑了笑,“你想知道?”,他的眼睛灿若星辰。   田萝点头又摇头,“我不想你勉强。”   “等会和你说。”他抬头望月,似乎在算时间。   田筝在那边笑了笑,“逸仙也只是做普通生意,你什么时候想知道的?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我是突然想知道的。”她挥开田筝摁她头的手,脸鼓鼓的,眼睛更圆了,都赶上沈谷氏的小女儿了。   韩逸仙挺喜欢她这模样,和他哥眼神对视一下,田筝得令,“你不是要去泡温泉了,还不准备。”   田萝豁的站起,对了,话是要说明白的,温泉也是要泡的!   她站起脚下霍霍生风去了,韩逸仙还没反应过来,田萝已经跑的没影。   田筝把单子收进去,对韩逸仙道:“你真要告诉她。”   韩逸仙伸伸懒腰,月光洒在他慵懒的身上,“不能说的,我自然不说。”   “赚多少钱,不都是她的,我怕什么。”   田萝去了温泉,把原先备好的温泉服、盆、梳子、香皂和毛巾放在温泉旁边,伸手就能拿的到。温泉刚好有两个,一个给田老哥,一个给她和她夫郎用。她先快步出去通知他们俩,东西准备好了,再运轻功返回,奇怪刚刚看到逸仙瞪大杏眼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偷听了什么。她不去多想,三下两下把衣服扒下来,换上沐浴的白色束胸襦裙,长长带子在胸前系成蝴蝶结,她耳听有人的脚步声,便闭气沉入水底。   韩逸仙见温泉池咕噜噜冒着热气,蒸腾的人头脑发胀,热气在池面升上一层白色薄雾,清新之气混了硫磺吸入肺部,只觉得整个人都湿润了。怎么不见田萝?他往更近的地方走去。   “哗!”的一声,田萝从池底冒头,满头黑发缠绕在脖颈上,白色浴袍也贴在身上,胸前两点红枣隐约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想潜水养肥再杀的吱个声哈。   毕竟这是思淼的第一次【害羞~】   会比较看重~好啦,潜了。 ☆、第十六章 唐心山庄(2)   作者有话要说:月尾最后一天,献上不多肉章。   望君能够稀饭,多谢这月追随。   她豁然冒出头,如水下凌波仙子,整个身体纤毫必显,对韩逸仙抖动女性的傲然。   韩逸仙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很淡定地把鞋子脱了,他的足关节精致可爱,脚趾甲修的圆润整齐,就这么踏在温泉池边,缓步到备好的东西那边,抖开温泉服,背着田萝,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田萝只能听见衣带解开的声音,看到韩逸仙裸,露的线条柔美的后背。韩逸仙穿上温泉服,将丝滑靓丽的墨发从温泉服抽出来,田萝最爱看这一幕,她觉得男人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在穿衣服,慢慢将墨发从后背抽出的瞬间,能同时露出天鹅般线条流畅的滑腻颈子和衣下风光。所以当韩逸仙走到田萝面前时,田萝正用手撑脸痴痴地回味。   韩逸仙的温泉服很规矩,田萝考虑到他不穿不整洁的衣服,故挑了这套白色右衽深衣,但只有一根腰带束着,办事也方便。   他先伸脚试水,水温适当,温热地想要人一头扎进去,洗去身上的尘埃。脚适应了温度,他便整个人滑进去,温泉服薄薄的在水下吸住他的肌肤,和田萝一样纤毫毕现。   田萝和韩逸仙对视着,突然田萝的鼻子一热,差点要流血,又被她硬生生压下,都是一年夫妻了,看到水下韩逸仙粉嫩的身躯还是忍不住,心里在叫嚣着她要更靠近韩逸仙。   韩逸仙胸口起伏一下,迈步,逆着温泉的水流走到田萝面前。   “妻主,有些夫妻间的东西,还是由我来教导你。”   他呵气如兰,田萝感觉耳边痒痒的,她的气息紊乱了。   韩逸仙拉开右衽衣带,胸口大开,风光一览无遗,他的锁骨、雪肌,水流划过他的两粒红豆,带着一股魅惑。他一手按住田萝的一边胸脯,感受掌下心脏的跳动。   “夫妻间当坦诚相待,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碰到你的心。”   “这世上也除了妻主,没人能摸到我的身体和心。”他颤抖着手,将田萝的手摁到自己身上。   田萝点头,手下韩逸仙的心跳的频率很快,不像他的表情那么平静,温和柔软的都呈现在表面,而炙热的动情的全藏进这颗心里,再接近点,贴近他的心,听他为情而流动的血液,在世家公子面具隐藏下的放浪。田萝不按韩逸仙的那样乖乖一手按住,而是她两只爪子都攀在他胸口,用手指摩挲两粒敏感点。韩逸仙一阵头大,他还没说完......   田萝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继续说啊,妻主听着呢。”她就是要看他这种表面正经,实际身体已经渴求的样子,她的夫郎耐力惊人,这可是她的新发现。   “我和哥哥有生意往来,分别做赌坊、青楼这种来钱快的生意,借着哥哥的势力,生意越做越大,每年能......能净赚二十万两银子。”   田萝低头咬住他的一边茱萸,用舌头舔,弄。韩逸仙两腿发抖,一手攀住她的脖颈,喘粗气。   田萝听完话后,“好极,好极,我的夫郎赚的比我还多,我这当妻主能早点享清福了。”   听她这般答,韩逸仙松口气,他赚的本是下流的钱,不和田萝坦明就是怕她会不同意,继而觉得他表面一套内里又是一套产生厌恶。他看不清田萝的表情,田萝吸吮他的玉颈突然用牙齿咬了口,含糊道:“我还是盗贼呢。”   他听到一点,捧住乱动的头,抬起来道:“你再说一遍。”   田萝声音小了点,但没吱吱呜呜,“我以前还是盗贼呢。”   说完,两人的头抵住对方的脖子,哈哈大笑起来。田萝笑,一个是做下流生意好赚银两的铜臭商人,一个是有恶俗品味惯偷私密物的盗贼,真是臭味相投。韩逸仙笑,终于让田萝轻松说出她的职业。   “你这个惯偷。”他吻住她的唇,从他这偷了心,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田萝把韩逸仙摁到石壁上,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紧紧搂住上半身。韩逸仙的衣带什么的已经飘到别处,双腿被田萝的一只腿撑开,胸口处紧贴着田萝的两团柔软。田萝那处已经湿痒难耐,摩挲韩逸仙抬头的□。襦裙宽大的裙摆罩住他们下面的动作,她顺着韩逸仙敏感的腰线不停抚摸,四处点火,就是停在外面不进去,手停在微凸的腹部揉搓。   韩逸仙蹬腿,绯色双唇对着田萝的耳朵吹气,颤抖着音,哀求:“不要用手,进去吧。”   “那你叫我,妻主,我喜欢你叫我妻主。”   韩逸仙摇头的瞬间,田萝进去了,两人发同时出了喟叹。因在温泉内,水蒸气使人更加意乱情迷,田萝猛攻了几下,“你不叫,我就不动了。”   韩逸仙哪里如此放浪过,田萝之前也没这样耍坏,他猫叫似的,“妻主,妻主。”   “好,叫一下,动一下。”   “......。”咬住一边乳,房。   太为难他了,田萝不再戏弄他,认真干活。   一时间春意弥漫,娇喘不绝。   韩逸仙醒来时,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整齐的亵衣亵裤,盖好被子,旁边是睡似猪的田萝。月华如匹练从窗口照到他们的床上,韩逸仙慢慢支起酸软的上身,把遮住田萝睡颜的头发拂开,想想,他喜欢上她,不过几个月。以前总觉得此人是派来整治他的,第一次就坏他好事,第二次他去白马寺祈福也遇上她,第三次就在自己家书房拿书消遣时间,抬头便见她蹲在树杈上对他傻笑,神奇活现对他道:“韩公子,韩宅太好找啦。”   睡着了的田萝似是做梦压到韩逸仙身上,随后睁开黑玉般的眼睛,似会发光,直勾勾看着他,“我还是喜欢你戴面纱的样子。”   韩逸仙一愣,乐了,掐住田萝秀挺的鼻子,“醒了?”   “嗯,戴面纱的时候婉约极了。”她瓮声瓮气,那个时候韩逸仙的眼最吸引她。   “哼,我还喜欢你扎辫子的样子。”他纤细的手指缠绕住田萝柔软的头发。   “我怎么觉得咱们都老夫老妻了?”田萝把韩逸仙搂入怀里。   “你若这般觉得,才好,老了才离不开。”像是藤缠着树,天上比翼双飞的鸟,让山河岁月的尘埃从身上抖落而下。当一切作古,你和我能看孙辈绕膝,把自己的故事说与那柳三听,由她尽情编织,归结于手中一本画册,待你我一同翻阅。   田萝自觉这时的韩逸仙和美安逸至极,在后来也从未见他如此,双目微合,手撑头,嘴角微勾地看着田萝,琉璃眼瞳透出来的温柔缱绻脉脉流动。   韩逸仙眼皮一抖,两眼突地张开,对田萝欣喜道:“宝宝在动,动了一下。”,在他冥想的时候,惊喜地感受到孩子的脉搏!   田萝马上附耳贴到他的腹部,孩子总共四个多月,她也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响动,霎时牵动她的心,扯动神经线,一股热流划过心头,对这个孩子更是满心喜爱,过了三秒,她眉开眼笑,满眼神气,“我们的乖宝能动了,嘿嘿。”   “我要告诉哥哥、菁菁、老娘、爹爹,乖宝能动了。”   她裹了衣服上身,便风风火火跳下床,跑去对门。   直接是敲门,谁料那门被她蓄力一敲,咔嚓一声碎成几瓣。   她看到田筝把什么藏在袖子里,桌上有剪子和一点碎屑。她没去在意,只顾报喜,“哥,我的乖宝能动了,我听到那声音了!”    ☆、第十七章 唐心山庄(3)   田筝拢了拢肩上的外衣,掩饰住刚刚的慌乱,侧头笑,“能动了?是什么情况?”   “就像在用脚蹬水的声音,很细,但我就是听到了。”   “你以前在爹肚子里,三个月就能动了。”田筝说起这事,当时说孩子这么皮,生出来的一定是女娃娃,果真六个月零十五天过去,田爹爹就给田筝添了个妹妹。   “啧啧,那我的孩子可比我晚一点胎动,都说酸儿辣女,我可得去问问逸仙他喜欢吃哪种味道。”   说走就走,她迈门出去,不忘看了眼碎成几瓣的门,“要换个梨木的,这门忒不结实了。”   她问韩逸仙,“给你一把辣椒和一盆醋,你喜欢吃哪种?”   韩逸仙还挺认真想了一下,很艰难地回道:“都不想吃。”   心内掀桌,谁想一下子喝那么多醋或嚼一大把辣椒?!   她眉头微皱,很是担忧地瞟了眼韩逸仙的肚子,“不可能啊。”   韩逸仙只好中肯地回答:“我喜欢混在一起吃。”   大中午的,在树下喝鸡汤的韩逸仙居然看到一只兔子嚣张的从自己脚边经过,欢脱地奔去草丛,他眯眼,肯定是幻觉。再睁眼,两只兔子结伴跳向另一边草丛。他把汤放下,站起来,见四下没人,小心翼翼靠近吃草的兔子,伸手打算抓住好好饲养一翻。   一声清脆地女声传入他的耳里,“逸仙,逸仙!”   韩逸仙赶紧停手,往声源地方望去。   田萝双目发亮,两手拿了长长的树枝,正在赶兔子?呃?一大群灰的、黄的、白的兔子,在田萝的驱使下,撒欢地跑向韩逸仙,投入他的怀抱。韩逸仙瞬间爱心泛滥,抓起一只兔子按在怀里,揪揪肥兔耳朵,拉拉毛绒绒的后腿,敲定养这只兔子。之前说过,韩逸仙喜欢养兔子、养鸟、养小狗......等等动物,可技术太好,把姜菁菁给的兔子养成一盘红,烧,把鸟养的想飞回天空。可他还是喜欢,田萝就在早上凶残地抓了许多兔子,赶到他面前,让他尽情选择。   那只被摁进怀里的兔子泪流满面地看着同伴闪进草丛,一去不复返。   下午谷家家主,谷青玄扛着野猪,手拖一串野山鸡回来,谷青玄一看过去便是个猎户,平常模样厚道稳重,眯起眼睛则如老鹰般锐利。谷家的人,人人有专长,而她谷家家主的专长便是捕捉猎物和饲养动物。山庄里的鸟、兽、鱼都是她一手饲养。   田萝便请她教韩逸仙养动物,谷青玄答应了,直接从韩逸仙怀里把兔子拎过来,给他讲解兔子的习性和喂养的分量。韩逸仙一一记下,才惊觉以往没人点出,他喂食的分量太多,一天往往能喂上九次!难怪最后养出来的动物都胖成球,还越来越暴躁。   谷青玄还把自己写的书,叫“动物百科”的送给韩逸仙,道:“外面的书,说什么动物吃拉的多,吃的也多,全是胡话,正夫你看我这书,保管把兔子养的雪白雪白。”   韩逸仙收下,后来田萝在家偶尔发现了这本书被韩逸仙摆在最高的地方,翻开看,还有批注,记着他养动物的心情。连带着梅西城也抄录了这本书,给他妻主姜院长养鸟。姜院长一看,顿觉此书考察得当,便毅然刊印了此书,从此广为流传,是为养动物爱好者的居家旅行必备刊物。   韩逸仙把兔子放在田萝做的笼子里,突然想起小时候恶毒先生把他抓的鸟给放了,父亲逼自己被男戒,他转身抱住自己的妻主,“妻主,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田萝表情满足地抱着他,她家夫郎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月儿高挂,清风爽,携带芳香醉人肠。   在唐心山庄的一处草地上,谷家五口人,和田家三人在那里对月酌酒。   小溪沿岸种了许多桃树,绯色在月色下旋转,落英缤纷,扑簌簌花瓣落满地。树上挂了一盏盏照明灯笼,照得溪水潺潺小鱼游动。   谷青玄把野鸡穿在烤架上,下面染火熏烤,再加孜然、细盐等调料。田萝看着手痒,她最爱琢磨吃住,当下手不闲着,撕了一条鸡腿,串起来烤,拿蜂蜜刷在表面,再加调料,不过一会鸡腿就呈蜜色,香气四溢。韩逸仙和田筝就坐在一起讲话,谷氏姐妹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插到他俩中间,“猜猜我们哪个是谷雾,哪个是谷风?”   韩逸仙说:“我已经知道了,等哥哥先说,我再说。”   田筝不可思议加不信地看了韩逸仙一眼,“不可能,你没和她们说过几句话,就知道了?”   韩逸仙勾唇,笑的得意,对他扬扬下巴。   田筝瞅了一会,道:“左边的是谷雾,右边的是谷风。”   韩逸仙道:“正好相反,左边是谷风,右边是谷雾。”   两姐妹对视一眼,对韩逸仙道:“田正夫猜对了,是怎么分辨的?”   “谷雾高一点,谷风矮一点,小谷谷更喜欢谷风姐姐。”   小谷谷正吃着手指,对左边的谷风流口水。孩子的分辨能力很强,对疼爱自己的姐姐更为熟悉。小谷谷爬了两下,跌跌撞撞站起,对韩逸仙伸手,要抱。孩子也喜欢靠近孕夫,扑进孕夫的怀里,然后伸出肥嘟嘟的手摸孕夫的肚子,用软软的声音,“妹妹,妹妹。”,还喜欢测男女。   韩逸仙将小谷谷举起来,亲亲她的小脸,小谷谷又喊,“弟弟,弟弟。”   田萝把小谷谷从韩逸仙身上扯下来,拎到地上,“小谷谷,爹爹要找你哦,快爬过去。”   田萝讨好地将鸡腿给韩逸仙,“我烤的,快尝尝看,好吃吗?”   韩逸仙咬了口,蜜汁粘在绯色唇上,特别的诱人,他细嚼后咽下,“不错。”   她得了称赞,偷偷凑嘴贴在他的唇上,把蜜汁吸干,才道:“我再去烤。”   韩逸仙啃着鸡腿,耳廓红的滴血。   谷吴氏怀抱小谷谷蹭到韩逸仙身边坐下,道:“田小姐很是疼爱正夫啊。”   韩逸仙抿嘴,“差不多。”,和怀孕前没两样。   “正夫怀孕,小姐还没出去找其他男人,实在是好了,我家那口子在我怀孕的时候,就去山下找过人。”   韩逸仙眼睛微眯,用手梳理一下秀发,“妻主不会这样对我。”,他说的肯定,心内却不禁打响铃。那月湘乡就是看准他在孕期想利用田萝,还有越家主......   “可得预防着点,我的小谷谷出生时他娘就不在我身边,后来她对我有愧,就再也不去找男人。”谷吴氏说起往事,摸一把辛酸泪。   韩逸仙点头,看向沈吴氏的双眼,他的双眼瞳孔呈深褐,鼻梁比平常人高一点。韩逸仙貌似不经意的问:“你有胡人血统?”   谷吴氏低头,声音沉闷道:“我的父亲是胡人。”   “哦,没事。”韩逸仙回了句,胡人的故国金楼国,在十几年前侵占了大民边境沧州、衮州、代州,后被大民女帝晋驱逐出大漠,追赶至漠北苦寒之地,在边境等地至今流着许多胡人与汉人的后代。他转开视线,去看田筝。   田筝独自背靠桃树,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孤寂又落寞,眼底压了沉沉的黑,一望进去如坠湖底,让人沉沦窒息。他的发似与桃花树根相连,他的脸淡如桃花初蕊,隐秀飘渺。   田萝蹦跳到他身边,把烤鸡腿伸到他嘴边,“哥,尝尝妹子的手艺。”   田筝从神游中醒来,接过鸡腿,泄愤似的狠狠咬两口,嚼了吞进肚,把擦嘴的帕子随手扔在地上,“还是妹子好,有了夫郎,还不忘哥哥。”   “嘿嘿,只要你不派我去偷男人的东西。”   田筝赏她一个爆栗,“还想偷懒,等我吩咐就行!”   韩逸仙也走过去,坐到田筝旁的树根上,眼神投向又在烤肉的田萝。“她与我说了她是曾是江湖上的“摘星手”,还列举了偷得东西最宝贵的几项。”   “我妹子能主动坦白,真是下决心要与你坦诚相待了。”   韩逸仙点头,眉目间满是笑意。   “还是你这局,摆的好。”田筝看向田萝蹲身,与谷青玄嬉皮笑脸的样子。   兵行险招,步步逼人。田筝和韩逸仙极为要好,那为何要叫田萝去偷花魁的东西?不是去打韩逸仙的脸,而是韩逸仙自己想,田筝只是遵循了他的愿望。韩逸仙一则,想让田萝自己将过去,两夫妻才能更进一步,越加亲密。二则,应对越如之,让田萝先心生警惕,不会因为初恋情人的到来而迷失心智。三则......从他知道越如之将要到来,他便在准备,彻夜难眠只怕田萝太重情,神经太脱线,或是中途发生意外。 幸好,给了越如之一个当头棒喝!一切都在身外,却尽在掌握。   田筝从怀里拿出本该给越如之换酒的香囊。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月来报道~! ☆、第十八章 何晋雪   越如之不知道月湘乡寸步不离身的香囊究竟有何意义。那只香囊单看材质,是很普通,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都会有一只苏州针线的香囊。但那香囊却是月湘乡的母亲月大人给的,她仅有月湘乡一个独子,自是非常珍重,将藏有重要秘密的香囊给了独子。   月湘乡身上仅有那么一件遗物,所以才日夜系带,因为珍惜,他没发现香囊中的秘密。   这秘密能被田筝知道,是必然非偶然。那香囊原是月大人从年幼无知的田筝那里诳来的,田筝想,香囊在他手上也是物归原主罢了!岂料借一只香囊便能牵扯出如此繁复且多的事。   韩逸仙从他手里接过香囊,抖两下,一张小羊皮片连着布料碎屑飘落到他的手心。   他们迟到半夜,韩逸仙已经在打呵欠,田萝扶他去房间,途径一丛茂密芦苇,点点萤火在片叶间飞舞。飞到韩逸仙和田萝身边,韩逸仙伸手去抓,萤火虫从指缝溜走,他迷蒙着眼。侧耳听到苇丛流水叮咚,直想闭眼睡在田萝怀里。正是模糊的时候,听田萝在耳边低喃,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辞别,要离开安乐回京城,你把酒与我对饮三杯,说萤火虽小,可一直燃烧终会成燎原之势。   回了房间,韩逸仙吹灭蜡烛,覆上田萝的唇。边脱衣服,边将田萝压在身下,田萝抚摸他的秀发,叫他继续。脱到不留,寸,缕,韩逸仙忽然不动了,像只幼犬趴在她的胸,脯上,当时 田萝若不被他的暗示引回头,他真要以身相许,让她赖不掉走不得。他胡乱亲了几下,呜咽道:“我,不会了......”   田萝心里叹口气,还有他夫郎做不出来的事啊。她双手穿过他腋下,翻身让韩逸仙滑,入她湿润的身体,“逸仙要学会服侍妻主哦,你肚子再大点,我就动不了了。”   韩逸仙嘘口气,幸好是夜晚,脸皮厚点没事,要不然真有损形象。随即几下快速的律,动,很快被灭顶的快,感淹没。   在唐心山庄过了一个月,一叶红而天下知秋,安乐的枫林染成了橘红色。田萝拿着竹竿爬到树上打果子,下面小三小二兜了一围裙红色甜果,其中酸的便给田筝去酿酒给韩逸仙去解馋,甜的便送给姜菁菁一篮子,其余派发给迎客楼的众伙计。   韩逸仙给田萝量尺码,好为她织件贴身毛衣,再织条围巾围住她的脖子。   在这天气渐凉的日子里,又有了何晋雪的消息。   田萝捏捏手心被汗水浸湿的纸条,纸条上写的是在何晋雪在湖州的客栈落脚,打算参与湖州的重阳节。上一次有消息还是八个月前,说她在边境潮州买马。   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田老哥,湖州离安乐不远,快马两天就能赶到。   但她把纸条捏的死死,若告诉他,他还会追着过去吗?曾经田老哥就有追去过,何晋雪反倒跑的更远,一年没靠近安乐的地界。独剩田老哥在后院借酒浇愁,日渐利益熏心,与韩逸仙这野猫厮混至今。   若不告诉他,就省了许多波澜。她可以去偷偷把何晋雪捆绑回来,便是好的。假如绑不回来,田老哥不知道,也就算了。   她左右想不过来,和她夫郎商讨。   “我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   韩逸仙把针织放一边,“何该告诉他,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不知道?”   也是,何晋雪几乎成了田家人盯准的对象,只要有个蛛丝马迹,他田筝哪有不知道,只是不提,不说,才能不将伤怀放在脸上。   “我一说,他自己定想跟着去。”   “我来留住他,他就跟不成了。”   “我搬去迎客楼和他一起住,每天看着他便是。”   韩逸仙修长的食指抵住上嘴唇,思索了片刻道:“我教你个方法,保管将她引出来。”   田萝本想叫上姜院长和她一块去,但那院长竟一口拒绝,说要与梅西城通信,去梅家提亲,以便多见梅西城几次面。真是有了夫郎就忘了朋友,想当年听到湖州有什么会?还不是拉着她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可见男人在女人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   几天后,田筝手拿包袱细软到桥头送田萝,姜菁菁、梅西城也特意来了。   田萝依依不舍地看着韩逸仙,韩逸仙脸色淡淡,眉头却是蹙成一团,他将近五个月身孕,肚子大的像颗圆滚滚的球,小夫郎低头将她衣服的皱褶抚平,不忘叮嘱,“在外千万小心,别惹事,更别惹其他男人和女人,看见何晋雪就尽力带回来,带不回来,我还能想办法,不要勉强。”   田萝回道:“我记得了,你也千万小心。”说着,手摸摸他的肚子,对她哥道:“哥,照顾好逸仙!”   田筝点头,道:“她若还走,就算了,你也追不上她。”   何晋雪最会跑功,啥地界有个狗洞呀,墙缝的都能给她逃掉,比田鼠还厉害。   何菁菁才与梅西城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见田萝要拱手道别,忙道:“小田萝,等以后我成亲了,带着夫郎和你一起去看重阳会哈!”   他们两个自然不知道她去湖州的真正目的,只道田萝又去凑热闹了。   船大娘要开船了,田萝喊停,跑去抱住韩逸仙,泪眼汪汪,“要照顾好自己。”   韩逸仙亦被勾起不舍,回抱她,“一路小心。”   田萝如壮士断腕,转身跑到船头吩咐船大娘,“开船吧。”   用手帕和韩逸仙挥手,成亲后的第一次别离,如边吃糖边喝醋,忒不是滋味。   韩逸仙看着她的船只剩一个剪影,竟已经有些想她。若她不在,谁能夜里给他暖脚,谁能给他擦背擦脚,将来每个夜晚他都会牵挂她。   田萝独立船头,默默回想一年前,她曾被江湖上的仇敌追杀,年轻气盛不想依靠家中势力,吃尽苦头辗转湖州、白马寺,最后躲在船舱夹层渡往安乐。后来把东西原物奉还给仇家,由家里长辈出面,才平了此事,她一想起就相当汗颜,幸好江湖上没人知道她最后是如此收场。以掌掩唇,咳了两声,瞬间气息收敛,她现在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了!   湖州大广楼位于人流量最多的港□叉地带,一座大桥如长虹连接两边街市,货郎挑着琳琅货物在街市上吆喝贩卖,一艘大货船上几十个伙计背了大箱子,从船上迈步下来。公子哥们面绕各色细纱,三三两两在一块挑选胭脂、布料。街上人声鼎沸,叽叽喳喳的声音入耳反倒令人愿意在此行走。   一名儒生打扮的青衣女子从外踏入大广楼,她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住,柳叶长眉,一对略上挑的龙睛眼,唇角习惯扬起,给人可亲熟悉的好感。落座潇洒,长袖笼住落拓书生之气。她声音清亮,如黄莺婉转,让人一听便觉欢喜,“小二,上你楼里的果脯和杏子酒!”   “好嘞,客官!”小二干脆应了声,秋季果脯最是酸甜可口,端上三碟果脯和一壶四溢香气的酒。   小二上完东西也不走,便喜欢和她说上几句,这位客官几日前来住下,人很爽利且相当健谈。书生见小二停在旁边,两根手指伸出,将一盘嘉应子推出,邀其随意吃些,便道:“这几日湖州准备重阳会,小二可知,为何重阳在此被视为大节?”   小二不客气,捻一颗进嘴,方道:“何娘子,我们湖州靠近大民阴脉,古时湖州还不叫湖州,称为阴川,重阳节与鬼门接洽,这时祭拜先人鬼魂,可保阴川人一年不沾晦气。上古沿袭下来的习俗,所以湖州现今的重阳节越办越大,在此地为大节。”   书生点头,喝了一杯杏子酒,“那这几日人户都扎灯笼,是为何?”   “鬼节自然要游鬼街,家家户户人手一盏灯笼到街上逛夜市,须得手里提灯,里面燃上寺庙里的香油。”   书生听着不免称奇,这风俗怪异,却沿袭到现在,她岂不是也要自己扎个灯笼跟着人家去见识一番鬼街?   “那天晚上说是游鬼街,不过却热闹非凡,比元宵灯会还要热闹三分,何娘子一定要去看看,从外地赶来的旅人都是在等那个夜晚。”   小二絮絮叨叨说了大通话,兜兜转转问起她,“何娘子是何方人氏?”   书生听后,笑了两声,“我四处游玩,四处是家乡,哪有归宿何地?”   书生便是田筝欲得不得的何晋雪,四海为家不肯安定的人。   曾经何晋雪挣扎过,娶个男人生娃挣钱养家,要花上她生命近一半的时间,如果用这些时间,她的足迹都可以去往海外。她不愿意为这些事停下脚步,但只有一人她有认真想过,想到脑子抽疼,依然想不明白,那人是公侯嫡子,她是浪荡天下人,两人明明是不同世界的,却被一条情思勾缠在一块,是缘是孽?他要求她做的,她做不到,他的耽于钱财经营权势也是她所不喜。偏偏为了各自梦想,越走越远,何必勉强在一块呢?   她微闭眼,让浓密睫毛遮住眼底的晦涩。   这时从外面进了一个头戴斗笠的银发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深深深几许?   不该想想想太多。 ☆、第十九章 年轻公子   那银发男子身段纤长,骨肉均匀,堆花白色锦缎内衫,外罩湖绿半袖纱衣,腰间插着一管碧绿玉箫,萧上一条红璎珞垂下。他坐在何晋雪的对面,银发如瀑布蜿蜒到后背,他银发只有一根黄金镂空流苏簪子做装饰,在阳光下迸出华丽的光泽,听他缓缓轻柔道:“别来无恙,何晋雪。”   何晋雪听此话,忽然笑两声,随意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来?我难得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着老死?”他越说声音越低,何晋雪仿佛能看到他蒙在面纱下的眼幽蓝似狼。   何晋雪赶紧摆手道:“我只是觉得,你还在漠北雪山。”   那人轻轻嗤笑,手指弯曲,在桌上敲两下,“那是很远的事了。”   确实是远到不能再远的如烟往事,只剩零星的如光斑的影像,和心头难以化开的执念。   田萝在船上晃荡了一个晚上,早上耳边听着划桨的水流声,和渐渐多起的人的声音,从船上跳起来,马上掏出笔纸,写了安康二字,再配上一张小船插图,等墨干透,郑重叠好,给了船大娘带回去,便提上包袱踏上湖州大桥,恨不得仰天长啸抒发她的激动。   此时,青靛色和了霞光在天际晕染开,朝阳如同未熟的蛋黄,真想让人一吞而下。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两下,小鼻子嗅到饺子青葱肉末的香味,马上找到桥下一家早饭店,一个大叔须发皆白见她两眼发直的馋样,对她招手。   田萝忙下去,坐进小店,这家正宗饺子店,铺子不大,吃的人倒很多。店主大娘力气大和面,她夫郎手下飞快包好一个个饺子,再揭盖捞起一碗往后端去。田萝等了一会,用青釉瓷碗装好的饺子便送到她面前,她吞了吞唾沫,稳稳夹住一个张嘴咬住,猪肉香和青菜的香甜便在口中化开,齿颊留香。趁热吞进肚里,再喝口热汤,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不到一盏茶时间,碗里便见底,她思索着要学做饺子回去给逸仙做上一回,要不然等乖宝出生,带他来这里吃正宗猪肉饺子。   过了早饭时间,田萝还在店里,店主大娘一边和面一边和田萝搭话,“客官,我看你面熟,是不是以前有见过?”   田萝的特征该是那颗一笑毕现的虎牙与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睛,让人一见便记住。田萝不好意思地挠头,她从前在这里吃过两大碗的饺子,只是当时正在避难,形容潦倒困窘,店主大叔见她对饺子流口水,主动给了她两碗饺子江湖儿女最重情义,岂能忘记恩义?她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道:“以前困窘在店主这免费吃了两碗饺子,实在无以为报。”   店主大娘不收,推回“二两银子实在太多了。”   田萝笑语,“不瞒店主大娘,我要学包饺子回家做给夫郎尝尝。”   店主才收下银子,给田萝示范了捏饺子。田萝学会了便把材料说与她听,田萝看下时辰,谢过店主大娘,便又提了包袱,到密信里的大广楼。   她不知有个人一直缀在身后,待她进了大广楼附近的一家小店,便停下跟踪抬脚绕进大广楼。   田萝为保不被何晋雪发现她的到来,就在附近找家中等酒楼住下,离大广楼只隔一条零半条街,她见许多人家门前摆着许多盏或白或红的描花灯笼,一时记起湖州重阳风俗,便自己拿了材料到房里扎了盏灯笼,一手抓笔,想描什么上去,往外见一人窗台上摆了一瓶红梅花,心里不由想起越如之飞身摘梅的画面。笔尖已顿到纸面,要想撤出,一滴墨滴到白净的纸上,索性笔走游龙画完一束梅花。停下笔后,田萝向来神采飞扬的脸抹上一层淡淡哀愁,靠在窗上感叹:“好累啊,好久没画了。”,下次这种文艺活还是找菁菁,想她扭曲一手龙睛笔,画整天手酸死了也不喊累。   做好已是傍晚,得去看看何晋雪变成啥副模样,好锁定目标,做好准备。   她轻踏出楼,不到一会到了大广楼,楼外挂了四盏象征高级酒楼的红灯笼,黄色的薄雾般的光漾出来。她踱步,随即跃上酒楼,何晋雪住的是天字十三号,她奔向那间房,空无一人。想必在楼下吃饭,她又窜下楼,偷眼见在酒楼靠楼梯的阴影处,一身青衣儒生打扮,谈笑风生的何晋雪正坐在那里饮酒,旁边坐了一位身量修长,黑发及臀,面遮薄纱的公子,她眨眨眼睛,怎么刚刚看成是越如之越家主了?在再看清点,一点都不像。   想通什么似的,田萝心底升起一股怒火,何晋雪竟敢又勾了名清白公子,这般悠闲地喝酒!她没想过她哥在安乐是怎么过的?她恨不得过去劈开两人。她在楼外使劲搓手,搓到热了怒意渐消,才回身走了,脑里回响的都是韩逸仙说莫要急躁以免坏事的话。   她回了客栈,明日何晋雪听完她假报的消息若是没大大的反应,她便错开她的手脚,塞在船的夹板运回去。   叫小二到房里摆好饭菜,吃下几口便觉得没胃口。天色渐晚,她和衣躺下,裹上被子,左右翻滚就是没有睡意,干脆把梅西城送她的柳三新怪志小说拿出来看,夫郎没在身边就是没人管,看到月上中天,眼睛干涩也没事,尽兴了方才沉沉睡下。   她睡的很不舒服,总觉得周围都被大片鸦羽团团遮盖,透不过气来。只有一人在她旁边凝望着自己,用白玉般的滑腻手指摸向她微皱的眉峰,那冷香如即将凋零的梅花格外馥郁,吸入肺腑,柔肠百结。那人的气息呵到她的发鬓,酥酥麻麻,气息移下到了唇畔,气息愈重,就要印下。   田萝猛地睁开眼,天已大亮,一只野猫在窗上舔爪子,嗖的一声跳下去。   她擦擦额际的汗水,里衣湿成一片,被风一吹背脊颤抖,她哭丧着脸翻开被窝,内裤湿粘一片,她居然梦,遗了。田萝突地有一种羞耻感,就像夫郎被公公抓,女干在床,妻主被夫郎知道红杏出墙。   九月九重阳节,湖州的白天居然空无一人,街头空巷,人人都聚在湖州的灵隐寺祈福,何晋雪也随人流到了灵隐寺,手持三柱香对大慈大悲的佛祖拜下叩首,旁边和她做一样动作的公子,湖蓝外衣,内里暗纹绣梅花,面上薄纱,一双细长的秋水眼眸盈满笑意。   田萝也埋头跟在他们后面,抬头见两人对笑,压抑胸中怒火,继续跟着。   她想要对那位公子说明,何晋雪此人是如何如何恶劣,如何不值得托付青春,然后劝他把何晋雪这厮狠狠甩了,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每次来找何晋雪,她身边总是环绕着几个年轻公子,那几位公子偏偏都对她死心塌地,还次次助她逃跑,让人防不胜防,所以要搞定何晋雪,首先要对那位年轻的公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好拉到同一战线,里应外合,把何晋雪绑起来就容易多了。   她小算盘打的蛮响,不觉嘿嘿贼笑,抬爪擦掉嘴边的液体。   正好见那位公子往旁边的苍翠松林独自走去,她默默移动脚步,扒开群众,尾随而去。   那公子走到一座台阶,田萝把脸蒙住,被发现她是田萝就不好了。   年轻公子走两步回头看一眼,田萝只好躲在松树后。走三步,再回头看一眼,田萝再躲到草丛。走到尽头,复又回头,田萝跳上松树,尽力稳住,擦擦汗水,方知追人真是技术活,依着这位公子五步一回头的间歇性回头症,非得累死她不可。再想抓住机会去和那位公子说话,何晋雪从后面追来道:“伊蓝,你的荷包掉了。”   “刚刚兴冲冲追着一只野猫过来了,跳上树跑了。”年轻公子声音欢愉,眼角压在笑意。   “猫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是,我追它,它还会返回来追我。”   “真有此事?这猫有灵性。”   两人边聊边走,出了松林,田萝才跳下来,从胸口抓出一只唧唧乱叫的松鼠,恶狠狠道:“真该拿笼子套住你,送给逸仙养着。”   良机已失,只能等今晚的鬼街灯会在行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想明天更,改。欠揍了吧。   ╮(╯▽╰)╭ ☆、第二十章 诱骗   湖州今日的夜格外的热闹,人人手提一盏彩绘灯笼,如流萤散落到街道里,在高处看便能看到散落的流萤开始向着一处光亮聚拢。田萝自然也提灯笼远远跟着何晋雪和那位叫伊蓝的公子后面,何晋雪显然兴致不错,眉飞色舞地与伊蓝说些话,而伊蓝垂着头,在出神地想事。   田萝随大流来到一条街的街头,街头有分发一种白色的面具,人人过了这条街,皆会带上那张面具,默不作声去另外一条街,这是模仿鬼魂游荡。田萝戴上面具,透过两个幽深的眼孔去寻找何晋雪的身影,但前头突然晃来晃去十几个何晋雪的背影,朝四面八方分散,田萝一时有点蒙住,难不成她的行踪、意图已被何晋雪知道?还是她的又一个蓝颜知己伊蓝所为?她面对四处分散的“何晋雪”,顿觉牙疼。   她不做细想,沿着街道直走,跟着大流总不会丢了何晋雪。   她恍然又回到和菁菁在湖州逛元宵,也是这般,这里的人总是影影绰绰令人看不清,街道在晚上也似一团雾,总会迷路,菁菁便把树枝抛到半空,落地是何方向就往哪走,这般不着调的走法,她竟会点头应和。还有一次在潘云山思凡谷迷路,谷内设了五行八卦阵,她熬了一夜还是在原地打转,倒头睡下,再睁眼却见越如之来寻她。她当时还想发誓出了思凡谷,定要找越如之好好学习阵法。   田萝眼前如蒙了一层雾,她探手,像是戳破了一颗泡泡,伊蓝墨发垂腰如谪仙的背影就出现在眼里,她想,何晋雪一定跟在他旁边,想也不想,追上去。   却觉得伊蓝走的极快,运上轻功,都追赶不及。   直到街市的尽头,挡在前面的戴面具的男男女女皆散去,只剩一个伊蓝独立,在夜风里衣袂翩飞,如夜中蝶魅,风华渐盛,却独独不见何晋雪!   依着以往的经验,何晋雪此时肯定跑路去了!糟糕,她要马上回去追。   在她转身之际,后面伊蓝微微侧头满眼无奈,他脚下画圆归整,看你怎么逃。   他一下子动作,田萝眨眼之际,街头景若水汽蒸发,没了!她又置身于人流不息的街道。   田萝霎时明白,她是被人用阵法给困住了,她揪住一缕头发,懊恼不已,早该看出来的,现在越陷越深,就得找布阵人,而这布阵人,不就是那个伊蓝。   她想,这个伊蓝要想布此大阵,本人一定在这里。便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伊蓝背靠墙壁,一只手垂在腿侧,纤长的手指勾住那张只有两个眼窝的苍白面具,神情说不出的寂寥,与她从田筝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很像,脆弱又绝强。伊蓝的脸并不是绝好看,苍白的唇,白皙的脸,细长的眉眼。但此刻的茫然与不知所措,让田萝觉得她看到了一只被雨水淋透的可爱幼犬,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无声的啜泣。   她走过去,竟问了句,“何晋雪呢?”   伊蓝被问的内伤,田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呀。   伊蓝并不答话,拿手随意一指东南方,田萝一看,何晋雪除了面具,在那里喝街边小酒。   她刚要去追,胸前就被搭上两只手,那手用力抱住她。   田萝脑子首先想的是,你不是何晋雪的知己吗?怎么来抱她啦。后来脑补为,他是要气何晋雪,逼何晋雪认清自己的心,典型的激将法啊,有没有?   她转头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还不如当着何晋雪的面,这么远,她怎么看得到。”   看那何晋雪只顾喝酒,她在心里哀叹,若是她哥也会这一招,今时今日就会不同了。他哥就是太骄傲,低不下头,连这般简单的法子也不屑用。   她又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伊蓝被这一说一叹弄的满头雾水,一脸黑线。只能无力地垂下,这人怎么没有一点艳遇的意识......   他也叹口气,绕到田萝面前挡住她看向何晋雪的视线。   田萝恩公,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小乞儿吗?   田小姐,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施舍了三文的小乞丐吗?   田小萝,你还记得很远之前那个被你随便就施舍到的幸运乞丐吗?   伊蓝突然脱线想到这些......他调整语调,嗯咳。   “田小姐,你要去找何晋雪,必得先过我这关。”他直直迎向田萝的目光。   田萝在他扬手挡住她前面的路时,闻到从他阔袖溢出的香味,有点冷有点甜,像极了梅花开到荼蘼时散发的味道。勾起心底点点想念,勾着打开埋藏心底的盒子。   她看何晋雪对这边的情景丝毫不察,便坚定了先制服布阵的伊蓝的念头。   伊蓝见她有所迟疑,便慢慢贴上她,大胆地勾住她的脖子,“你想到什么?这般出神。”   田萝愣怔了一下,猛地清醒,拉开似章鱼贴在身上的伊蓝,大声道:“我想到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你撒谎。”伊蓝笑意更盛。   “我没有!和你说这些干甚?我从不打男人的,你若不解开阵法,我便要破例了。”她好似威胁地扬扬拳头。   伊蓝看出她的外强中干,追加一句,“做了便是做了,为何不敢承认?”   田萝不答,脑子里被这句话搅得一片混乱,她能承认什么,承认她的念念不忘,承认她的隐隐愧疚?不可能。   她忘了该做什么事,只看着眼前明晰的面孔,然后直直伸手推了伊蓝一把,把伊蓝推得倒退两步。伊蓝这下笑得更欢,凑到她面前,蜻蜓点水般擦过她的唇,随即转身潇洒挥袖离去,他走过的前路无论是昏鸦的黑还是橘黄色的亮都随着他的步伐渐渐清晰,连街上的叫卖交谈声传进田萝耳朵里,都真实了许多,想是解开了阵法。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她抬眼将满腹疑问压入心底,再抬头,两眼发亮看向坐在那边喝酒的何晋雪。   何晋雪并未看见她,她得把握机会了。   田萝拼命揉眼睛,揉鼻子,把整张脸揉得通红,因之前与伊蓝的对话,脸色煞白,倒真有点像形容枯槁的居丧之人,就这般抬着步子,一下连一下挪步靠近何晋雪那桌。   何晋雪偶尔扫眼四周,看到田萝,瞳孔一缩,酒在手上洒了大半,下意识想逃。但看田萝神色有异,结合以前的记忆。哪次田萝不是咬牙切齿跑过来,拖住她的腿,拉扯她的袖子,甚至狠狠揪住她的发辫,一副欲将她拆骨吞腹,火急火燎的模样,不想现在,像个家里死了人,或是倒了血霉的人。她便停下来,不躲开,田萝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田萝的腿好似不长在自己身上,拖着地提不起来,到了何晋雪那桌,很冷静地坐在她对面,张张嘴,似是哑了吐不出一个音节,眼珠子转到何晋雪脸上时,不出所料看到何晋雪脸上又是吃惊又是不解的表情。眼波荡出一层水纹,直看进她的眼时,一滴泪滑出眼眶,砸到木质的桌面,溅出水痕。接连不断的泪点滑落,田萝死死压抑住那丝情绪,四十五度仰望着天际,忍住泪水。这时何晋雪心底发毛,田萝在她的印象里都是只流血不流泪的女人,在田家整日嘻哈,对她看不顺眼也会表达的很欢脱。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凄惨,极为害怕田萝待会说出什么话。   田萝能表现的这么入戏,是得益于在青春期看多了小说画本,经常相像自己是里面的某死去妻主的夫郎,背地里对月哭得稀里哗啦。或是想成快要出征的某妻主,对夫郎道别,扬言某某年后会衣锦还乡。她现下就把自己相像成失去至亲,从此孤苦无依的小妹妹。曾经还把田筝和姜晶晶给唬住,以为她疯魔了。   她嘴唇颤抖,喑哑着声调,努力平静道:“我哥,他去世了,就在前天夜里。”   韩逸仙说,说此话时要保持皮不动肉也不动的状态,着重语调变化,田萝声音偏细,所以该压低声线。此话一出便使何晋雪相信了,若后面辩问真假,实乃心慌乱的表现。   果然,何晋雪双眼圆睁,突然觉得喉头干的紧,嘶哑道:“莫要骗我回去。”   “前天夜里,他在床头撕了从前写给你的信,忧郁而死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从前风采飞扬的人,竟然是忧郁而死!”说自此,她的眼泪再度飙出来。   田筝是真的不容易,男人的岁月不禁耗,他一等再等,便是已经准备好终此一生孤独的准备了。想其他男人在他那把年纪,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而何晋雪脑子里则不断重复“从前写的信”,她愤愤离去时,将田筝写给自己的信都摔到他身上,阴冷地叫他不准再靠近,她要的不是那种为利益连她都能利用的人。看到田筝眼中的灰败,她没有复仇的快感,而是无尽的绵绵的伤痛。   她到底是做错了?   到底是辜负了。   她心脏似乎被揪得死紧,喘不过气来,唯有点头,好一会才接着道:“他,有什么话留下?”   田萝的眼神又变得怨毒起来,几乎咬牙切齿,“他说,想请你回安乐最后看他一眼。”   何晋雪自以为干涸的眼睛,不自觉流下泪来,好像是悔恨的泪,悔恨自己的犹豫,悔恨自己的心胸狭隘,更悔恨自己的风流名声,当初那个神韵翩然的男子竟因为她而忧郁致死。   “我去,这就去安乐。”她失魂落魄站起,如鬼魂游荡的姿势径直走着。   田萝看向她惨淡的背影,狡黠一笑,这次何晋雪可被她整惨了,一报从前的恩怨。她又觉得欣慰,幸好何晋雪可以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如遭灭顶,要不然她老哥是真的不值得。何晋雪因此还免了骨折的危险,多合算,是不?   她跑过去拉住何晋雪道:“我们去坐船。”   何晋雪点头,亦随着她走。   在田萝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将何晋雪带走之际,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勤勉的思淼,现在是1:43,   电台真tmd忙。幸好今天周五没断电{该说周六了} ☆、第二十一章 被拐   作者有话要说:不留言什么的,最虐了。。。   田萝为何会憎恨何晋雪?   很简单,因为田筝。   何晋雪在田筝十六岁那年晕倒在田府门外,被田筝所救。   她在潘云山学艺,正巧那个冬季放假回京城。   她在潘云山学艺两年,十二岁回了京城田家。那时,大雪如鹅毛,飘到发辫头顶,将手笼到袖子里头,瑟缩到门口,背上的包袱带着潘云山的特产,熏香。潘云山终年不降雪,四季常青,属于温热的气候,盛产了许多草药与花卉,带回来给田筝最好不过。她敲门,不出所料看到一个麻衣的白发老人出来,麻衣老人刚要大声对府里叫唤,他们的小姐回来了。田萝忙拉住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现狡黠,她要悄悄进去,给哥哥一个惊喜。   田家家主和主君不在家,自然是长子田筝当家。她见府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他哥有些经济手段了。   她悄悄潜到田筝的院子,田筝的院子外种了青柏松树,白雪堆在上面叠成一层,田萝用手微拂枝梢,雪便扑簌簌落下,过了圆拱门到了田筝的院子门外,她敲门,在外面猜是田筝的小厮月痕来开门。   马上就有人来开门了,把门一开,田萝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她哇的一声叫出来,把她推倒在雪地里,骑坐到她身上,揪住女人的领子,质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哥的院子里!”   这是个陌生人,极具威胁性的女人,女人鹅蛋脸,柳叶长眉,被她大力摁在地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拍拍她的脑袋,长辈的口气道:“田筝的妹妹,田萝?”   田筝闻声出来,惊喜唤道:“妹妹,你怎么回来了?”   两年未见的田萝已从男孩长成一个清韵悠悠的少年,黑眸如繁星点点,耀眼极了。笑时露出亮白的贝齿,很是可爱。   她跳起来,冲到田筝面前来一个熊抱,随即两眼郁闷地转到一脸亲切笑意的女人,“那个人是谁?怎么在你的院子里?”   她叫何晋雪,是上京赶考的学子,前几日晕倒在我们家门口。   叫她来我这里教我练习书法的。   田萝点头,未言语,相信读书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到后面才知她是江湖游荡儒生,在江湖亦有妙笔书生的称号。当时她真信此人,看着哥哥有多高兴开怀,开头越是有多美好结局就越无法预料有多伤痛。后来不就是因为哥哥踏错一步,他是喜欢经营,可这就能成为他抛弃的理由?真是假人假面,在后面一马浪迹江湖,还制造绯闻。可恨,田筝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她也只能打她一掌放她走。   她以为何晋雪在江湖上对其他男人都是逢场作戏,可,现在拦住他们前路的一大帮蒙面男子是谁?她虽然不打男人,但和她田萝抢女人的男人,她就要打。   大拨蒙面人的领头,一身黑衣,腰间别一把锋利的长剑,白色的薄纱下一抹艳丽的红。   领头用醇厚的男音命令后方的人,“带走何晋雪。”   田萝在脑中思索,这帮人皆为男子,看过去都是何晋雪的旧爱?组个队来劫走何晋雪进行打击报复?那可不行!   她黯然一叹:“诸位骚安勿躁,我哥哥也是受害者,先到者得,所以我先带走她,你们下次再向我要,利马给你,你还不信,给你写个单子,来领人的时候给我就成。”,她从怀里掏出个本子,写了几个字盖上手印,递给领头人。   她努努嘴唇示意他接,无视对方抽动的额角,老实掌柜地拍拍何晋雪的身躯,像是对疑惑迎客楼的床到底是不是红木做的客人,压低声音道:“年轻人,这人下次保准给你,还信不过老人?”   对方红唇紧抿成一条线,这人看似疯疯癫癫,但高人都是这幅赚疯卖傻的样子,小心为上,他大拇指一动,慢慢滑出剑锋。   田萝按住他的剑,把内力灌输到手上,按得领头人动不得,“都说了,下次给你,动怒伤肝,知道不?”   何晋雪一脸失魂落魄,此刻被剑锋刺眼的白闪了眼,看了眼前面的一群骇人阵势的男人。左瞧右瞧不见伊蓝,脑中明朗,拉了田萝的衣袖,摇一摇,细声道:“你不知道,这是江湖上的魔教赤炎,最前头的是魔教右使君明玉。”   田萝背对一群人,“你不早说,他们不是你的旧情人吗?君明玉怎么看过去有点眼熟。”   “我哪有那么多蓝颜知己,再说,我怎么会和魔教有交情。”   “好,你待会自己先逃,回安乐的路记得吧?”   “怎么好意思丢下你?他们抓的是我。”   魔教右使君明玉,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一道亮光闪过,田萝手上的纸片片就成了两半掉到地上。   “动肝火不好,年轻人。”   “本使说抓住何晋雪,没听到吗?”他决定不听这女人的碎碎念,一声令下,后方十几个男子同时抽剑将田萝和何晋雪团团围住。   田萝顿觉鸭梨很大,拉了何晋雪问:“怎么得罪他们的?”   “我怎么知道。”何晋雪也是欲哭无泪,煞星上门,挡也挡不住呀。   田萝身上只有一把匕首,而何晋雪手上也只有一把折扇,都是两人惯用的武器,但以二敌众,两人渐落下风。田萝仗着轻功好些,在长剑中扭腰侧肩倒没受什么伤,只是与君明玉交手时左脸被划了一条伤痕,而君明玉的面纱被她的匕首割破,露出半张脸,但只要半张脸,田萝就弄明白为何会觉得此人熟悉。而反观何晋雪,她的折扇早就被戳了几个大窟窿,衣裙上也被划了几道,眼看着一把剑就要刺中她的腰带,她平时最重仪态,此时再顾不上其他,扑的一身翻倒在地,保住腰带。霎时唰唰几把长剑稳稳穿过她的肘下,腿间,有把还颤颤巍巍擦在她的脸边,发出一阵嗡嗡长鸣。   田萝瞥见何晋雪已被抓住,火气上涌。就在眼下,逃还是不逃?她答应哥哥要将何晋雪带回去。她飞身到何晋雪旁边,将匕首插回鞘中,耸肩束手就擒。   君明玉过去啪啪两声,将何晋雪连同田萝拍晕。   田萝半梦半醒着,迷迷糊糊感觉一人捧着她的脸,吹吹脸上的伤痕。随后有种变成水的感觉,就要被人抱住融进骨血。又回到大树荫蔽,翠绿滴墨的潘云山,他们师姐师兄弟在一起对风练拳脚的时候,越如之每天早上在最前面领他们练,一举一动形如谪仙。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猛地起来,血气上涌,赶忙往旁边看,不见何晋雪。   她去哪了?田萝揪住头发,她在一处客房躺着,想必何晋雪的待遇不会差。   随后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进来给她端来梳洗的东西,再端了食物,便退了出去。   她起来,用银针试了一下,无毒。赶紧填饱肚子,躺在床上,这里就是魔教的地盘?也挺普通的,想她曾经潜入江湖上声名一时的邪教金银教,真是满地金箔铺就,墙上绘着银色的装饰,真是名副其实的金银教。再看赤炎教,无红无火焰,只有黑与白,全是方格的形状,像是给清修的居士居住的地方。她摸了摸身上,东西都没有被搜走。   她来此一为护住何晋雪,二位弄清楚,君明玉的身份。为何和她七师兄长的一样?   在房里歇息了会,一个身着黑色衣衫戴白色薄纱的男人过来,只硬梆梆说了句,“右使要找她。” ☆、第二十二章 君明玉右使   作者有话要说:不留言什么的,最虐了。。。   田萝跟着出去,才知道赤炎很大,全教划为十个分舵,并不全都是黑白,只有君右使的人才穿成黑白配。其他还有全蓝的,全绿的,当然全红的最多,大多是蒙着面纱的男人,武器都是腰间的长剑。之前提到这个时代的男人是不穿大红的,大红为女,为尊女而禁止穿红,而赤炎教都是男人但许多男人穿红,就构成了反动的意味。   她跟着爬了半座山,上去,看见一间极为宽敞的青瓦白墙的院子,走进去,男人进去通报了一下。   田萝听到一个阴寒的声音,“叫她进来。”   她小心翼翼进去,四面挂着轻纱,被风鼓动地飘起来,大白天有种鬼魅的阴森之气。她生怕地上突然冒出个毒物把她给咬了。再拉开一道雕花木门,窗户皆合,屋内很暗只点一盏油灯。她看到君右使在萤火下擦剑,一下一下,帕子上还沾了黑色的浓稠物,把剑擦得通体乌亮。他抬头,见田萝骇然着一张脸,勾红唇呵呵笑了几声,把剑放下,“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带回来,而不是一剑杀了你?”   田萝老实摇头心想,她本来就不知道,君右使怎么还要问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因为你曾经是江湖上的“摘星手”。”他一字一顿说完,直盯田萝的脸,希望看到惧怕或是震惊的表情。   “哦,哪又怎么样,何晋雪被押到哪里去了?”她先是一副终于了悟的神情,再无所谓耸肩,一说她的职业,她便底气十足。   “她被押到地牢,死牢知道吗?”   “嗯,你们怎么肯把她放出来?”田萝把发髻上的簪子插稳,随意问。   “她身上藏着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君右使压低声线对她皱眉试探地问,充满诱惑,只要田萝说想,他就全说出来,把这个“摘星手”拉到一条船上。   田萝摇头极为干脆:“不想知道。”   韩逸仙在她走前说,不要惹事生非,否则煞星上身,躲闪不及。   “那好,你去帮我教偷样东西,我们就放何晋雪走。”   “是交给我,谢谢。”田萝补充道,从哪里掏出牙签剔牙,把菜丝儿挑出来甩到不知名的地方。   君右使点头压下恶寒,再接再厉使劲眯眼:“你知道要偷什么吗?”   田萝纯真的大眼里分明是,不知道。   他扶额,田萝已经盘腿坐下打个哈欠朦胧睡眼,一副懒散惬意的模样,但完全没有面对一个魔教大右使该有的战战兢兢,痛哭流涕。或许油灯不够暗,映在墙上的阴影不够长,还是他笑的不够阴森?他使劲用剑拍下桌子,意图震慑住这无赖的女人。终究自己无奈地在黑暗中偷偷抹汗,小声道:“去偷教主房里的一种药水。”   “什么名儿?什么用处?”   “名字是“叫你现形”,用处你想知道?”   田萝摇头:“不想知道。”   “叫你现形”,一定是一种可以让隐形的东西显出真身咯,用处听名字就知道了,只是药水是用在什么用途。还有,君右使叫她去偷教主的东西,这不就是告诉她,他君右使和教主不合,想瞒住教主另干一番。   “不要被教主抓住,要不然,你可要被大血八块。何晋雪也跟着你一起去死。”君右使在尾音故意用很低的调子说,有威胁的意味。   田萝想,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想办法救何晋雪了?不是应该由她的蓝颜出面吗?,但她也故意回道:“君右使,你最后一句说什么,我耳背。”   君明玉掐灭最后一点荧光,恶狠狠道:“没听清,要不要本使帮你掏掏?”   黑暗中只有乌黑长剑射出的幽蓝光,君右使没如愿听到某人的求饶声。田萝扯住君右使的衣摆,问:“右使,这右使真的很不好听呀,像“右屎”,一个风华正茂,绝代无双,充满志气的青年叫这个名字呢?君右屎,你本名叫什么?”   君明玉一愣,想明白其中奥妙,将下摆狠狠抽出,一阵撕拉声传到耳朵里。他心内幻想将这老女人刺个透心凉。   “君明玉,再叫我右屎就小心本使的剑。”   “君明玉,君明玉,不对!整天穿着黑衣服,怎么不叫黑玉呀?”   七师兄真名唤钟茗,按排行大家都叫他为钟七。钟七本性沉默,最胆小。田萝还曾用竹子把蛇皮串起来,在他午睡的时候把蛇皮晃到他脸上,把钟七吓的当场跳起来连鞋也不穿跑出门,被大家笑话。   “再说,就让你尝尝我的剑。”君明玉一脸黑线,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田萝忙跟出去,追问道:“教主那边有蛇吗?我可怕蛇了。”   君明玉冷哼道:“连条虫都没有。”   “那明玉右使害怕蛇吗?”她做抚心状。   “害怕蛇,笑话,本使从来不怕长虫。”   田萝默然,“好吧,我放心了。”   她想,此人长的和钟七一模一样,连无奈时偷偷抹汗,翘起小拇指的动作也丝毫不差。一个人怎么会完全忘记故人,连性情也变了。   君明玉在傍晚时给了她一套男装衣服,和一条长长的裹胸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田萝将自己的一对雪峰给生生挤压成丘陵平地,绑上带子后,长吸口气,终于领会到胸闷是啥滋味了。嘿嘿,如果叫梅文燕扮男人,非得把她挤的立刻想升天。她穿好大红衣衫后,对着穿衣铜镜拉开下摆,露出被绿油油绸裤包裹着的大腿,为此她很想去揭开其他人的下摆,也是绿油油的吗?   戴上面纱,把刘海剪厚点,她肌肤红润雪白,举止再柔和点,就像个男人了。   君右使悄无声息的将田萝看个遍,含笑道:“郎郎腔。”   田萝也笑了,把剑间的佩剑抽出来,对君右使道:“明玉右使,我们来比划几下。”她没看清君明玉的招式,什么都忘了,这些招式不会忘吧。   君右使嗤笑一声,“你不是最擅长用匕首吗?用你最拿手的武器与我对打。”   “明玉右使说笑了,我的匕首不见血是不会出鞘的。”她侧头挑眉,自认为很神奇地笑,用了她偶像剑痴萧煌一样的话。长剑与匕首一样长一样短,一种适合一臂之外攻击,一样则适合在一臂之内对打。   君右使也回道:“我的剑只指向敌人。”   对,他们现在暂时是同盟,不管是因何原因。   田萝却一阵感动,多年的同门友谊,田十八是不会忘记的。她坚定信念要让钟七把以前的事想起来,弄清楚搞明白深入探讨为何一个羞涩的五好青年会在二年内发生巨变。   君明玉安排田萝到教主主殿的伙房,充当一个切菜的。田萝无比幽怨,为什么是切菜的?君明玉右使深沉道:“你用匕首不错,手上功夫一定不差,切菜刚好。”   “而且,在厨房,你能把教主的脾胃摸透,下一回有机会能见到教主一面,趁机行动。”   “但再怎么说,也要是个烧菜的呀。”田萝小声抗议着,她烧菜也不错的。   君明玉歪倒,还以为田萝是不愿意进厨房,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个难以启齿的爱好,烧菜不都是男人干的吗?看她之前的夫人髻,定是成亲了,她夫郎不会给她烧菜吗?还要她一个女人做。   田萝就在家门那里栽了许多种类的蔬菜,在家没事会炒几样小菜给逸仙尝尝,不断改进,看到夫郎吃的开心,她也会很高兴。她不认为这是可耻的,能为家人下厨,是件极为暖心的事。   “他胃口刁的很,你去切几天菜就知道了。”   田萝就这样被他打发到伙房,两手拿着大菜刀,面对砧板快刀斩牛肉,啪啪啪几百声,肉末乱飞,在两臂之内的人都被溅了一条胳膊。四道稍有温度的眼神打在田萝身上,那四道分别是伙房的两个主厨、雕花的、洗菜的。她到伙房已经有几日了,天天切菜,这里的人几乎不讲话,对她讲的话开始是,“切片”、“切烂”、“切成段”,后来便是“片”、“烂”、“段”,连个动词都省了,把尽职尽责这一神圣工作使命发挥到了极致,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田萝把刀子猛地抡进砧板,脆弱的砧板跳了起来,一条裂缝从中间裂开。   她耸耸肩,对四个不幸被溅得一胳膊血的人大声道了歉,“对不住啦!”   真想念迎客楼的厨房,迎客楼的主厨是个中年的胖男人,他的妻主嫌他生不出女儿就把他休了,幸好他学的一手祖传好厨艺,生性又乐观就当了迎客楼的主厨。就算他一人在厨房也会很热闹,炒菜时会叫:“下锅啦,很快就能吃到香喷喷的菜咯!”,田萝有时溜到后头,主厨就会给她拉碗面,下点香菇鸡肉,看着她吸溜完,眯着胖胖的眼睛笑。   洗碗的也喜欢弄出点动静,用筷子敲打锅碗瓢盆,搞出点旋律来。   但赤炎教的主厨做的东西,可是相当的精益求精。田萝也喜欢趁着人不注意,吃一筷子,琢磨着味道,譬如面了,她吃了筷,入口时浓香面条筋道,吞进口中则不腻舌,再吃一筷里面佐料味方显出来,入口吞下居然有两种味道,愣是将一碗普通的阳春面煮的口味繁多,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家常的味道。难怪君明玉说教主口味刁了。   那四个人默默收回投在田萝身上的视线,没言语,继续手头的事。   其实他们很想说:“你是故意的,你tm每次切肉都喷得我们一手血呀。”   此时到了最忙的中午,他们要准备教主的午膳。   雕花的,负责将牛肉泥捏成小丸子,一粒一粒,主厨下锅过完水,捞起来进油锅翻炒,把特定的调料按比例撒进去,出锅再淋上酱汁摆上佐料。香气四溢的肉丸子,一看过去就极有口感,有葱花若干,豆腐丝若干,胡萝卜丝若干,酱料为......田萝快手把这些记下,这里的菜七天不会重样,她把半本本子都给记满了,回去给逸仙和老哥也天天做,还不带重!   主厨和雕花的眼疾手快,洗碗的刷锅卖力,很快一桌子菜都弄好了。色香味必须俱全,否则谁也不知道后果,其中一道蒸鱼,主厨就把鱼骨全挑出来,里面塞佐料维持形状。   此时,来端菜的十几个人来了,一人手捧一碗鱼贯出去,独剩了一盘菜无人理睬,闷厨子终于出话了,夹杂着绝望和愤愤的语气,“还剩一道菜怎么办?他们怎么做事的,只派来十七个人。”   副厨举手,满脸凝重道:“我来吧,以前去过。”   田萝想,好机会,君明玉不是叫她趁机去观摩一下教主吗?这次很可能就是君右使制造出来的机会,快快把握啊。她把围裙解开,放在桌上,无比诚恳道:“主厨,我去吧!来这里没什么贡献,现在贡献的时刻终于到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不行,你不熟悉路。”   田萝很是沮丧地垂头,默默地系上围裙,去肉类里拿了最大最肥的牛肉放在砧板上,两手举刀。   众人面面相觑,主厨道:“切菜,你去吧,小心路滑,别踩空,用你的生命保护那盘菜。”   还未说完,田萝便拉下围裙,端起菜,跑出去赶上端菜的大部队。    ☆、第二十三章 伊蓝教主   田萝端了菜盘子,随着大部队,进了一面高墙内,那像极了一伊蓝条甬道,光线从上头射进来,青白色的冷色调子笼彻整条路程,他们均默不作声,穿着统一的红色衣裳,犹如碧清水池迤逦盛开的红莲。过了几重高墙,到一条湖,湖对面影影绰绰一栋依湖而建的绿瓦粉墙的庭院。那条湖上仅有一条弯曲的小桥,桥边缘挂了宝蓝色的细纱,风轻吹,飘渺中浮现金线花枝暗纹。脚下咯吱的木板声,迷蒙了田萝的耳眼。   从一座圆形拱门进了大殿。自从走进来,众人的脚步都变得出奇的轻,呼吸也转为绵长,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田萝跟着他们垂首专心感受菜盘子的温热。由两个人从两边拉开梨木大门,跨过一道门槛。似是有道风过来,田萝略微抬头,只看见一抹嫣红衣角,将盘子放好,退到一旁。   端菜的众人见菜已落桌,就鱼贯而去,田萝忙斜眼瞄上桌的人。那是个极艳的装束,大红的垂地绸缎裳,上绘蝴蝶翩跹似是要振翅而飞,里头一件白色深衣黑色腰带,发上两条金穗缠绕住黑发,斜插了一只长长的翡翠步摇,大而细的眼睛里一丝慵懒,微垂着眼显然精神不济,但平添了颓废的美感,透明的面纱下,近乎可见他荷色的唇。   他就是教主?怎么那眉眼,像极了与何晋雪同行,后面突然消失的伊蓝?   难道是,他要设计夺得何晋雪的身心,让君右使先抓了何晋雪,然后来一个施恩把何晋雪救出来,而何晋雪为了报答他,决心断绝与旧情人的联系留在他身边,从此过上美好的生活。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她早就不看这些低端小画本了!   田萝重新想,她帮得君右使拿到“叫你现形”,解救何晋雪,何晋雪为报恩,决心丢弃教主以及之前的所有情人,随她回安乐,痛改前非。从此田筝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刚要迈出门,一声如猫挠心尖的沙哑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最后的那个过来,伺候本教主。”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田萝,她摸摸鼻子,弯腰走过去。几乎不用细想,后面的人都在抹一把汗。   教主伸出手,皮肤白的几乎看得见里面青色的血管。将一副筷子推出去,示意田萝接下。   田萝拿起那双银箸,随着教主所指,将一根翠绿的青菜放在他的碗里。银箸碰到碗沿放出脆响,教主并不吃,问田萝:“你是做什么的?”   “切菜的。”田萝如实回答,听他问话的声音,更确定此人是伊蓝了。   “切什么菜,一身的血腥味。”   田萝眼皮一跳,这问话太凶险了,“属下该死,属下是刚剁了牛肉过来的。”   尾音发抖,像是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哦。”很平淡的语气。   接下来是长久的寂静,田萝都以为她会保持这种伸手弯腰的标准夹菜动作直到永远,因为教主都只要她夹一根、一个、一粒,如这般速度吃饭,田萝敢保证吃到天黑都不一定吃完。正当她机械地夹菜到教主的碗里时,教主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吩咐田萝,“下回端碗面过来,你还来伺候。”,田萝心内幻想自己夹了一根面给教主吸进去的画面,差点笑喷了。   教主挥挥手,便让田萝退出去。   田萝并不真想规矩回伙房,就在一条分叉的道上走了反方向,开始了辛苦的迷路。   伊蓝教主疑心极重,房屋设计的九曲十八弯,回廊一重复一重,且都长得差不多,令人难以分辨,这是一点,另一点,四处都有巡查的红衣教徒,脚下的楼板最易发出咯吱的刺耳声,田萝运足轻功摩挲过一栋楼后就必要躲一拨教徒,便拖延了时间耗费精力。若是让伊蓝教主把她调去做扫撒房间的杂活就省事多了,她心里如此想着,脚也不停歇,绕了一大圈才想明白,先重重拍一下脑门,这里的设计是圆形,她这般找就算找去天也找不到,主卧都不在这里才对。她轻巧越过一道窗户,往最高的树梢爬去,从高处看,才能瞧出端倪,果然在里面一栋楼格外的高,料想就是那栋了,记好方位,便贼笑地滑下树干。   这时她的背被人拍了一下。   田萝在瞬间换上一副愁苦的面容,双目含泪,转过去,握住那人的手,“大哥,我迷路了,终于看到一个......?”   女人?这地方除了她,居然还有其他女人?   眼前的女人脖子挂了累累银饰,衬得她的脖子特别修长,线条极美。面上线条分明,板着一张冷肃的脸。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田萝,“你是哪个地方的,怎么在教主的主院迷路?”   这女人是谁?怎么没听君明玉形容过,田萝放下捧心的手,该称这女人为什么?   “卑职是刚刚入教的,送午膳进来,去上了趟茅房,出来就不知道在哪。”说得恳切无比。   “最好不要乱走,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在这里乱走,便打断你的腿。”女人陈述完这句话,比了一下东南方向,“往这条路直走就能看到出去的拱门。”   女人甩了一下乌色绣白兰的袖子,一阵药香味,要她走。   田萝只好放下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垂首老实走出去,腹诽此人真是奇怪,在尽是男子堆的魔教里居住,听她口气,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   回到伙房,问了君明玉此女子是谁,君明玉回是个苗疆的女人,擅长医术,教主一次出游将她带回来安在后院,众教徒都尊称那人为蕊小姐,私下里讨论这人是教主的相好。田萝听后只好叹一口气,伊蓝教主只喜欢何晋雪一人,怎么会有相好呢,就算这位蕊小姐有这个念头,也只能辜负了。   田萝又汇报了教主的饭量很奇怪,就算是个男人,但习武之人的饭量一定不小。君明玉只是嗤笑一声说,那是他活该,练功走岔了,还要面貌不要性命。田萝点头,男人最重面容了,比如韩逸仙吃了一碗她熬的红枣桂圆粥长了一颗痘痘,便不让田萝看的。何晋雪就在他的地盘,就得更加注重形象了。田萝最后问,教主的真名是?,君明玉冷眼瞥向田萝,好像在说,你是不是被教主的美色给诱惑住了,虽然教主真的长的不错。田萝摆手,她哪敢啊,还记得逸仙说不要招惹男人的。君明玉答,他姓伊,单名蓝。   果然是那个名字,推敲正确!可何晋雪怎么不知道,伊蓝是教主?一定是伊蓝在认识何晋雪的时候没告诉他是赤炎教的教主。   君明玉却像是回忆道:“我好像从来就是赤炎教的右使,但又不像是,就像我知道教主叫伊蓝,但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认识了教主,很奇怪吧?”   田萝却兴奋了,君明玉这样说,就代表着他遗失了某段记忆,只能剩下模糊的印象,那就是伊蓝有问题,若是想找到钟七为何变成君明玉,线索就搭在教主伊蓝身上咯。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田萝小心问一句。   “没有。”君明玉答。   田萝在江湖上也有段时间了,没听过中原有这种令人丧失记忆,并且重新组装记忆的方法,在苗疆才有这种稀奇阴损的东西。田萝下意识想到的是蕊小姐刻板灰霾的脸。这其中有何关联?田萝一时思绪阻塞,想不通和他们毫无恩怨的人为何要抹杀钟七的记忆。   晚上,田萝端了碗面给教主,教主这下没要求田萝一筷一筷伺候,慢条斯理卷起苗条,好似在自言自语,“从前,一个故人也喜欢这样用筷子卷着面条吃。”   田萝随着他的话,思绪荡到在潘云山的日子。她极为调皮,老是将沈修种的花草给踩死,沈修为了治她,便罚她不许吃中饭和晚饭。她气鼓鼓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头靠门上,晃荡小短腿,双手揉揉一直在响的肚子。一个包双环髻的白衣小孩过来,秀气的眉,眼珠子还是漂亮的蓝色,像极了常玩的弹珠。把一碗插着筷子的面给她,认真道:“师父让送的。”。小田萝不领情,将面推回去,不去理会鼻尖的香气。小孩挺硬心肠,也不罗嗦,端起碗就往回走。小田螺在后叫唤,“站住,谁说不吃了。”   那时,在她的印象里,除了她哥,所有的男孩都特别扭,说话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这个人倒干脆,当下定下友谊,“你比我小吧,我叫你如之弟弟。”   “叫我,大师兄。”   这个大师兄,她只在与他争吵时,才会用上,小孩的思维里觉得这声大师兄喊的很没面子,在吵架时喊可以起到撇清关系,气死对方的作用。   田萝不禁笑一笑,点头答:“属下也有个小男友,用筷子缠着面吃。”   还记得韩逸仙走路时,想生意想疯了,一脚踏空,把手给擦伤了,田萝笑话了他好久。韩逸仙便不让田萝给他喂面了,双手还包着纱布,就用手掌抓筷子,把面条卷成一筷子,照样吃。他就是样样不服输不服软,让人哭笑不得。   教主默默吃完面,突然抽出一条帕子,掩住嘴唇,便是猛烈的咳嗽,吩咐田萝去叫蕊小姐过来。田萝倒是有点怵那个人,蕊小姐看过去就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但还是拔腿就跑出去,没几步就见到蕊小姐在拱门处来回踱步,神游天外的样子,也顾不得什么,马上过去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蕊小姐,教主有请!”,蕊小姐被这一声叫唤,明显吓了跳,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大步流星地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忙到飞天遁地,这周怎么这么忙,下周一定好好更新。。 ☆、第二十四章 新加情节   蕊小姐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教主刚刚在干什么?”   “教主在用晚膳,吃完就突然吩咐属下来唤蕊小姐。”   蕊小姐眉头紧锁,回头看了眼田萝,加快步子走到饭厅,不见教主影子。蕊小姐似是叹了口气,绷紧脸上的肌肉,对田萝道:“你留在这,依旧是那句话,   不要随处走动,不然就给我回伙房去。”   她说完连串的话,袖子的药香喷了田萝一脸,奔出饭厅。   田萝屏住呼吸没有如蕊小姐意愿躺地晕倒,反而舒展几下腰部,望向那抹跑远的乌青背影,撇撇嘴,蕊小姐居然对她用迷药,而且话里明明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里面一定有蹊跷,不跟去看看就不是她了。   她追上蕊小姐的步伐,已经记下这里的换班的规律,轻松躲过几拨红衣兵,跳过圆形的窗户,本来是想要潜去教主的房间,但又看到了刚刚焦急岔开路的蕊小姐,她光明正大地冲进教主的居所,红衣兵自觉给她让路,难怪教中会传出蕊小姐和教主的绯闻,像如此毫无顾忌冲进未婚男子的房间,除了相好还能有谁?田萝借着花木扶疏,躲在暗处,沉下气息,只听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用这种药。”   接下来是蕊小姐恳求的声音,“教主,用这药吧,我新配出来的,虽然药效没有那瓶好,但不会损伤内府。”   一道瓶子迸裂的脆响后,“蕊小姐,我要原先的药方,给我!”   后来是很长的沉默,听声音像是蕊小姐先投降了,“若再出现呕血的现象,就马上唤我过来,换另一个药方。”   田萝不敢动作,只想静等他们出去后再行动。她不知道伊蓝的武功有多高,但只在伙房呆了两天,她就明白赤炎教的教徒对伊蓝有多么崇拜。而且教徒们都不认为这是魔教,只是全是男子,才被世人定位为魔教。   伊蓝并非赤炎教的创教人,开始也只是像普通的教众,巡查、做任务,或者在伙房切菜,一步步升上去,最终在全教长老的考核下才得掌教之位,并使赤炎教成为江湖上顶顶大名的一方大教。但伊蓝不但定下极重的叛教的刑罚,还增了许多的教条,规矩教徒的行为,让世人承认这个组织。总之,教徒们对伊蓝教主又爱又恨。   良久后,蕊小姐出来了,依旧是木然的脸,但脸上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给人无限的遐想。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脑袋也昏昏沉沉,田萝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有清心丸、解毒丹、明火、绳子,凡是偷盗时要用的东西都装在里面,田萝将它称为百宝袋,是她偷盗的必备工具,她将两粒解毒丹投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去,再拿出鼻塞塞进鼻孔,教主的窗户下不能多蹲,连花草也是有毒的,刚开始无色无味,到了最后你将神智不清时才会意识到你已经中毒了。他蹲了许久,还不见得教主出来,便一手搭在窗户上,试探地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晚上教主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寂静,里面的设计极为简单,一张极为宽大的雕花大床上挂了两面白纱,垂下来被风轻轻吹地鼓起来,合着紫色的窗纱,显得极为飘渺诡异,里面摆了一个案台,上面放了几株五彩斑斓的毒花,几本书。没有一丝动静,侧耳细听时,好像连呼吸都没了,他是走了吧?   再伸一只手上来,左脚要伸出去,做逃跑的最佳姿势。将一粒石子试探性地扔下去。石子咯噔两下,碰到一件东西,停下来。真的没人啊,或许里面有个暗门,教主一会就出来了,这时就要把握好时机从窗户赶紧跳进去。做贼最注重时机,就算只有一息的功夫也要把握好!   她如猫般,轻轻落下。迅速滚到案台下,见房间的最西边,几十格柜子摆在那边。她就要蹑手蹑脚过去,眼睛斜斜瞥到地上,吓了一大跳,头磕到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地上还躺着一个满脸都是黑发的人,一身白衣,白纱,一动不动沉静如水,她什么都不怕,最怕鬼,这个很少人知道,连韩逸仙也不知道。   那人全身白,像死尸躺着,田萝本该去试试那人的鼻息,但只能缩在案底,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其实,若是其他女子见了这一幕,保准会被深深的吸引住。那人静静躺在如水月光下,安静的睡颜,如婴孩般纯洁的面盘,全身的黑发若流水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窝着的姿势很脆弱,让人一看就想去抱住他,给他温暖。但在田萝面前,这意味便成了鬼魅。   要不是这具身体突然发出了短促的声音,田萝肯定还以为这是具死尸。   “水,水。”   田萝猛地惊醒,意识到错误,了不得!这人是教主伊蓝,忙端了一杯水放在他的嘴边,也没去喂他喝,乘着教主没意识,跳窗开溜衣袂翩飞若蝶翅飞往伙房的方向。   她没看到,在她背后,教主伊蓝慢慢起来望着她的背影在深深思索,然后抓紧那杯水一口饮尽,恨恨擦了润湿的嘴角,这人怎么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苍白的五指紧抓着绸质的衣料,一用力上好的红绸立即成了碎片飘落在地,必须得改个方案啊。   田萝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小时田老爹田老娘就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就是成亲后一定得对伴侣一心一意,平时田萝就不多看其他男人一眼,堪称是五好妻主,现在韩逸仙正在孕期,更不能有这份心思。而且伊蓝的“诱引”没戳中田萝的萌点。在如此黑夜、灯光灰暗、白衣长发、露出半张脸的情况下,田萝真的“难以自持”。   而远在安乐的韩逸仙,对田萝可是很安心的,他坚信田萝断不会做出轨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所以养胎、稳住田筝是最重要的事。顺便把梅西城接到身边,传授他几句驭妻术,把姜院长抓在手心。   可在重阳节都过了七天后,他照常早上要去田筝房里陪他处理些账目,但一去方知田筝不见了,门窗大开。桌上摆着一封信,却不是他写的,打开一看,寥寥数语,署名竟是越如之,“你要的东西和人都在湖州。”   人自然是何晋雪,至于东西,就是田筝用了许多年搜寻的东西。   他的手禁不住颤抖,哪个探子报给他说越如之被困在安乐出不去了,看这信的口气,越如之不仅没在安乐,很可能已经去了湖州,影响田萝的心情,初恋情人什么的真是可怕。当下捏拳头决定要挺肚去湖州,把哥哥、妻主拉回来。   田萝拍胸脯刚回了伙房,君明玉便传她过去。   开头一句就是,“看到教主的房了?”   他左手撑头,暗紫的绸质阔袖滑下,露出一节藕色皮肤。房间依然昏暗,只余一盏油灯,照得他瞳色幽深。   田萝将那怕鬼的惊恐掩入眸底,她可不想被人知道怕鬼的弱点,虽然以前去金银教也被诡异影子吓过,错过一次机会,但想要拿的东西还是一丝不差地拿到手了。她安慰一下受挫的小心灵,嘴里道:“我看到了教主的房间了,还看到了教主。”   “有没有被发现?”   “差点发现了。”可怜的田萝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伊蓝教主给握在手里,制定了计划来诱她深入,可惜了田萝一副糊涂蛋的模样,竟丝毫不买账。   君明玉舒了口气。   “那教主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田萝想,这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君明玉先是一笑,红唇绽出一个阴森的笑意,“我认识他这么久,几乎没见过他受伤,那模样我只见了一次,啧啧,伤的不醒人世。”,似是回忆,眼睛不眨望远方。   “那什么时候会好?”   “用药压着,暂时爆发不了,要不然,你以为他的教主之位能稳住?”   对,要是他的伤没好,君明玉就是第一个跳出来把伊蓝踹下位子。   田萝来赤炎教,居然能赶上教里的比武大会,左使一位一直空着,这次谁胜便可任左使。比武大会在田萝眼中无疑是一次最佳的时机,按照赤炎教的规矩,教主要全程陪看,教众要全程陪期待,右使长老们要出人打架。所以田萝跟着大群人到了赤炎教最大的广场,原来赤炎教主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分堂,教主领赤教,右使君明玉分领了一支独特的黑白堂。大广场容纳了近千人,中央一个比武平台。   教主坐在帘后,下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教主大红的绣花披帛垂在脚踏青色地砖上,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他发上的赤金流苏金簪迸出华丽的光泽。身侧站着负手的蕊小姐,蕊小姐盘发于脑后,发髻边缘缀了鱼鸟桐花银饰,一脸的木然。   只有偶尔与教主的交谈,脸上的表情才会丰富些。教主的左右手两排而下,都坐着教中的长老、客卿们,还有摆了几张小桌子的,是给支持赤炎的商行、他方势力。天气已是很干燥,四处还点了火盆,炙热的红,几乎要冲上云霄,把空气都烧的扭曲。   田萝随着众教徒跪在地上三呼了教主千秋万代,就站起,在人群中晃悠,从袖子里摸出炸过的红薯片,优哉游哉四处转悠。伙房诸位这时才得令放出来一个时辰,主厨是个半老男人,死死拽住田萝的手,一定要和她讲教主如何通过比武夺得教主之位的故事。田萝都快觉得,他们平时不说话,就是为了积压到这个时候能痛快地说出来。   田萝吃完零食,拍拍手,称赞了一下主厨大叔说的,教主一剑将旧左使给刺个对穿的故事。便捂住肚子道:“忠叔,我肚子疼,大概是豆子吃太多了。”   被称为忠叔的男人马上放开她的手,捂鼻子,嫌弃道:“早去早回,小萝。”   田萝羞涩一笑,马上往茅房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我来也~~~ ☆、第二十五章 韩逸仙来也   田萝一路羞涩地跑出去,却不往茅房走,而是到了教主的居所外,轻车熟路走到教主的房间。犹豫了片刻,她虽然不会五行八卦之术,但在玄天观闯过一回,还是知道一些,教主伊蓝的房间外树木摆得方位隐晦的透出了八卦的意味,她左思右想,还是跃进去,其实她一直在困惑一件事,那便是伊蓝的身份。   她的脚甫一踏到地上,四面昏暗向她扑来。   田萝沉心细想,她曾经到了玄天观中,也被此阵法困过一次,只好隐匿到天亮有人进来方脱身。但此时,前面的幻象已经如水浮出水面,伊蓝教主丰厚的长发被金丝缠绕,身上光斑点点。   这一定是幻象,能过伊蓝这关幻象皆破。田萝左脚迈前,摸出锋利的匕首。   对面的伊蓝,似真似假,只从漆黑的床边站起,不发一言,但却发了轻功如风般向田萝飘进。田萝迅速后退,但怎么躲伊蓝的脸还是越来越近。这种压倒性的优势,让田萝倍感无力。就在伊蓝祭出一掌时,电光火石之间,田萝脚下位移,居然躲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伊蓝勾唇轻笑,什么都没记住,就会躲在螺壳里。   伊蓝也不废话,把阵法一收,田萝自然从房梁滚到床上,被白纱缠住四肢。   田萝从房梁掉下床的瞬间,想,糟糕,这伊蓝教主不是幻象呀!   她挣两下要从床上弹起,被伊蓝俯身压住,他说:“你知道为何我要三番四次诱你进来?”   “属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她脑子里在想,伊蓝是要给她个警告,不要再去肖想何晋雪。   “因为这个。”伊蓝靠近她,清冽的气息喷到她脸上,一双眼睛先如墨汁般黑,后来渐渐变成了幽蓝色,那蓝色像极了小时玩的蓝色弹珠。   田萝脑内终于形成一个等式,越如之是伊蓝,伊蓝是教主。   她睁大眼睛看着蓝色渐渐消褪又变成了黑色,虽然心里有些震惊,有些难过,但还是说:“哦,你应该知道君明玉是钟七吧?”   伊蓝听此,先停顿了片刻,难以置信的语气,“你为何对一个不算熟络的钟七那么关心?!”   “以前的师兄被人当做工具,我怎么冷静?”   “告诉你,世界不像你脑子里想得那么纯真,田萝看清些,我再有本事,也不能让一个人完全丧失记忆还,除了沈修那个老匹夫。”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暗哑,提到沈修他便有点悚然。   沈修?田萝脑子里想到的首先是他气急败坏的脸,淡褐色的眼珠瞪得比死鱼还大。   “那你留钟七在身边为何意?”田萝问。   伊蓝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可能已经被沈修利用,我只是想要救他,不要如我一般。”   说完这句话后,他不待田萝思索,便隔着红色面纱用他的淡粉的唇轻轻摩擦田萝苍白的唇,印下一个吻,口齿相依时,他想,非得用这种方式才能逮住她呀。他模糊道:“本来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但是,你看啊。”他忍不住眼角一滴泪,非得把最不愿展示给她的一面给她看,她才真的会相信他是出事了,然后直面他在心里的位置。   突然伊蓝的眼瞳又成了墨汁般的蓝色,深蓝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而他如墨发丝变得灰白,枯槁灰败的颜色,连同他脸上的光彩也一并被夺去了。田萝觉得那滴泪不像落到手背,更像砸进了她的心里,变成锥子扎得心脏一阵刺痛。她依稀记得,往年越如之爱采梅花,是想用梅花泡澡,喝茶清肺,被她笑话了好久,还喜欢吃芝麻饼,把头发养得黑亮丝滑,那么爱美的大师兄,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灰白的发丝缠着金线落在田萝的头边、胸口,她抓着那些头发,“你常说要同我白头,都是假的,你的头发先白了,我还黑着呢。”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回到了那段光影交换的岁月,思凡谷相依相伴看着日出,她不再无厘头,很认真听着越如之的誓言,白头之约许是打折的话吧。   越如之说要离开潘云山,离开中原,到他的雪域家乡,以后再也不回来,请她再寻良配。   她很认真想了这句话,尊重他的选择,在潘云山的大树下摆了一桌果酒,杏子、梅子、蜜桃味的,给他践行,顺便拿了一大包干梅花,让他带去寸草不生的雪域。可是等了许久,越如之还没来,等到晚上,田萝便自斟自酌,饮到最后,拉着二师姐蒋二,哭得天昏地暗,摔了酒杯就回京城一去不回,那表情相当悲愤,她从此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越如之去了雪域本该学得绝学,风光回来,但把容貌性命都给搭上了。   伊蓝听此话,心内震荡,狂喜下,居然吐了口血,“你还愿意与我白头吗?”   田萝灰白的眼,突地有了光彩,问:“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伊蓝又吐了口血,思及要先让田萝留下来的计划,便改口道:“我大限将到,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走这最后一段吗?”   田萝没想到越如之会如此快死去,但有句话说,死者为大,便点头应承道:“好,我留下来,但要和何晋雪一起回安乐。”,逸仙一定会体谅她的,几年的同门情谊,不能说丢就丢。   田萝把身上的白纱扯下,若君明玉是沈修的人,那“叫你现形”便不能给他偷来了,但要与越伊蓝说一声。她大概说了一下何晋雪在君明玉手中的事,伊蓝叫她不必担心,何晋雪她会帮着提出来,而君明玉叫偷的药,给他就是,没有何晋雪,沈修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这之后,田萝便离开伙房,搬到了客房,恢复了女装,以客卿的身份留在赤炎。   晚上便选出了比武的得胜者,大摆了筵席。   田萝便坐在伊蓝的左下首,她的左下首是蕊小姐,前方不远坐着阴测测的君明玉。伊蓝畅快笑了声,得胜者是个左脸有条刀疤的少年,将手中持着的大刀放在一侧,对教主跪下,伊蓝授予他左使的位子。   灯火摇曳下,伊蓝对喝酒喝的微醺的田萝私语两声,便是下台,抽出一柄长剑,月白色的剑穗在风中划出优雅的弧度。他抖手挽出一朵剑花,朗声道:“今日得左臂黄栋,甚为开怀,特舞一支剑舞,给教众助兴!”   场下的应合声如海浪般翻腾,蕊小姐心里一紧,抬眼看田萝拍手的动作,扯一下唇。   田萝是记得的,越如之剑舞得是绝顶好,视线往下一扫,一人披着披风,坐在了暗处,奇怪现在的天气还没到把自己披得那么严实,那位已经从头到脚都隐没进了厚实的披风后。   伊蓝一步步走上平台,先是对长老、客卿、商行、他方势力作揖,再是抬腿,跳上半空,划了个半圆,如飞向月宫的嫦娥,红衣似开到绚烂的花,翩翩作舞的蝶,落地时抬脚,纤腰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剑尖向后抵住地面。此时风起,连带着杀伐琴瑟,若秋水连天,寒鸦鹧鸪啼鸣,偏偏一只傲骨红叶旋落入秋水,带起涟漪绵绵。舞未罢,笛声与瑶琴声传来,伊蓝持剑于肩,缓缓踱步,踏足音节,随着笛声清脆,旋转步子,长发剑穗缠绵风中,剑如月华匹练发出忽忽尖哨声,他的眉眼带着丝丝情意,最后,剑尖颤颤巍巍指向田萝的方向。   先是鸦雀无声,后爆发出一阵鼓掌声。   伊蓝走向田萝,道:“比往日跳的如何?”   “精进了不少。”   “教主自然跳的好,看来武功也恢复了不少。”君明玉对他抬盏,摇了两下。   伊蓝一笑,落座,刚要饮下酒,田萝对他伸手,道:“莫要饮酒。”伊蓝眼梢带笑,将杯盏放下,对田萝道:“一切都随你。”   可一声掌声相当突兀,拍了三声便停下来。   四面的火堆跳了一下,仿佛四条火蛇突地暴起溅起火花,又落下归于平静。   众人把视线转向声源,声源处的人竟是裹了黑色厚披风的人,那人从黑暗处出来,慢慢揭开披风,在光亮处,露出秀挺的鼻尖、沉沉琥珀杏眼里含了嘲讽,还有那秀丽的长发,以及更加突兀的大肚子?居然是个怀孕的孕夫。他独立中央,满脸坦然,一手撑住后腰,对伊蓝教主略点下颌,慢悠悠道:“伊蓝教主,别来无恙,广进商行大东家韩逸仙特来拜谢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感恩节前夕。。。 ☆、第二十六章 争吵   别问田萝现在的感受,她的左腿下意识迈出想飞奔下去,右腿卡在椅子下面。一双眼睛盯住下方过分冷静的人,额头渗出一滴汗。韩逸仙虽身怀六甲,却不损其雅致若兰的气质,更添了将为人父的慈爱光芒。他来了一句“拜谢”后,便是向田萝投去脉脉温情,“多谢教主替在下看顾好我家妻主,还有哥哥。”   君明玉幸灾乐祸的喝下酒,随众人的目光看向田萝。自蕊小姐后,田萝是第一个出现在伊蓝教主身侧的女人,大家都在揣测田萝是教主的新欢,这下来了个寻妻的男人来,这是什么回事。   田萝听了一下迷糊,她自己自然是那个妻主,那“哥哥”呢?是田筝无疑,那田筝怎么来了,还到了赤炎教?她疑惑地转头看了眼用手指摩挲下巴的伊蓝,伊蓝微含着胸,黑色的眼瞳泛起一层幽蓝冷光,了有趣味地盯着台下的韩逸仙,却是笑了出来,道:“没想到广进商行的大东家是个大腹便便的小夫郎,远到而来,定是辛苦了,可在赤炎休息几日,再走,如何?”   韩逸仙点头算是应了,眸里含笑,他的琥珀眼瞳闪过跳动的火焰,又淹没进眸底的沉沉水色,他对田萝伸出手掌道:“妻主,回来。”,亦如之前在姻缘湖船上把田萝唤回来那样,他不觉抿唇。   田萝听到他叫唤的声音,才从刚刚自家夫郎与大师兄的对话中清醒过来,晃了两下脑袋要起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声响起。循着声源,伊蓝握拳在嘴边轻咳,田萝皱眉思索了一下她之前答应过要陪大师兄一段时间,但夫郎在下面唤她,便从袖子里拿出青釉瓷瓶放在伊蓝的桌上,那瓶子里装的是蕊小姐给的药丸,要她时刻注意着给他服药。   伊蓝想,这意思是叫他咳嗽就吃药?   这般做完她就跃过桌子,朝韩逸仙走去,握住韩逸仙微凉的手,道:“逸仙,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捂捂。”,帮着呵欠了手。   韩逸仙笑着牵过她的手,低声问:“怎么成了赤炎的座上宾?”   “待会儿和你说就是。”她抚向韩逸仙的肩膀,便拖了他回位置,从旁边拿来一张板凳坐下,也不回上座了。   伊蓝仰头饮下一杯凉酒,如此四下寂静无声了,他抚掌道:“前几日新来了一批乐伎,请出来为各位助兴。”   一队身着蝴蝶彩衣的乐伎上来,旋转的步伐将裙摆鼓成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每人手执羽毛扇,翩然欲飞,琴瑟声如水缓缓流淌。确实是支舞技极好的乐伎,田萝欣赏着,手心忽然一个刺痛,她回头看韩逸仙。韩逸仙拿手指戳她的手心,对着她的眼问:“你就没想问的?你便是不担心我怀胎五月还来此虎穴?”   面对韩逸仙的突然发问,田萝原先就是极心虚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解释,经他这么问,她心里其实是知道,自家夫郎有点和她一样,便是信这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话,他能来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本是想答的周全些,但刚出口的话又噎进去,她一副我已经了然了,你不必明说的表情。微笑着抓住他的双手,双眼满含泪水:“真是难为你了,不愧是我的夫郎,我想和你说件事。”   “我想先照看越如之一段时间。”   她双眼看向韩逸仙依旧平静的脸,继续道:“毕竟是我的大师兄,他将不久于人世。”   韩逸仙突地笑了一下,脸色沉沉,“那为何要你去照看他?你是要成全他的一片深情?”   田萝听了,又重复道:“他是我的大师兄,将不久于人世。”   大师兄?笑话,韩逸仙挑眉,“他是你大师兄且将离开人世,你就要去陪他,田萝我与你说,我很不开心。”,从刚刚田萝听到他叫唤,有所迟疑,他便已经生气了,田萝分明是动摇了,待说出这些话,胸口一阵起伏,方清醒过来,他太失态了。   这话已经出口,田萝稍微迟钝了两个眨眼的功夫,脸色也暗下来,她以为逸仙是明白的,会体谅她,她只是将越如之和君明玉摆在一个位置,凭着江湖情义来做,并没错。她扭头,“逸仙,没想到我在江湖上的事会让你不开心,那你明日准备一下便回去吧,这里的事,我能应付。”   休想!韩逸仙眉头狠狠抽了一下,这下是说话不能解决的事了。既然软言温语劝阻不了田萝,韩逸仙眯眼,田老板之前所说的韩逸仙的软刀子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他咬唇,道:“我走也要带田筝回去。”   “他被赤炎教教主,也就是越如之,引到湖州,可能就在赤炎教。”   田萝听完,若是伊蓝把她老哥劫来,怎么会让逸仙到她面前把这事说出来,太蹊跷了,“不可能,我去问问。”说着,便要站起。   韩逸仙勾唇笑道:“我亲眼见他写的信,把哥哥哄来的。”   田萝再回头见韩逸仙眼中的嘲讽意味,还有耸起的腹部,微叹口气道:“此事太过蹊跷,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有我呢。”   “我不回去。”   田萝抓住他的手劝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叫我放心。”   “我自然有自保的能力,你要我走,就是想和那个赤炎教主卿卿我我?”他说完,将服软的语气藏进去,只剩下强硬的姿态,昂起头注视着田萝。   不可理喻。田萝不说话了,鼓着腮帮子,饮下几杯酒,原想就出去逛逛,但看这里人人凶神恶煞、阴阳怪气的模样,就定在位上。   耐心等宴会散了,闷着气跟在韩逸仙后面,看着他进了所谓的贵宾房。从始至终,韩逸仙都是一副冷淡如霜,浅咬下唇的样子。   这才转身走到绿树浓荫的道上,到了拐角处,一把乌黑的长剑阻了去路。   她抬眼,见君明玉背靠朱红的栏杆,一脚尖点地,黑色的纱衣上纹路交错,被夜风吹的贴到白色的深衣上,他鲜红的薄唇笑的轻蔑,“才半日的功夫,就跪倒在教主的石榴裤下啦,还让教主将我的地牢给砸了,带走何晋雪。”   “在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田萝抿唇,她记得越大师兄说过,他没本事做除了沈修,意思很明显,君明玉已是他人的一颗棋子,至于执棋之人,定要揪出来。   君明玉把手里的白色瓷瓶拿出来,隐约听见里面药水晃荡,“这是“叫你现形”,让被偷的人乖乖把东西奉上,就是江湖上闻名的“摘星手”该有的手段哈。”   他将瓷瓶收好,“我是谁的手下?我就是君明玉。”   田萝脸色灰败,“你认识不认识沈修?”   君明玉眼瞳一缩,这个名字很熟悉,他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怔了,仔细想关于此人的消息,却不想,脑内一阵钝疼。田萝又问:“你要那药水,有何用?”   有何用?把何晋雪身上的秘密显现出来,拓印下来,有什么用?   君明玉忽然想,他要那张秘密有何用?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叫他那样做。   “谁叫你那样做?”田萝再接再厉。这君明玉晕头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操纵。   君明玉晕眩不已,心里大叫不妙,口里一个音都发不出去,已经瞧出了眉头,死死按住太阳穴,他在江湖上有些时日,自然听闻过苗疆巫族会此操纵术,又联想到蕊小姐是苗疆来的,瞬间恨透了教主,幸好背后有栏杆支撑,要不然早滚到地上了。他咬紧牙关,才慢慢好起来,立直。   “你早就知道我被人下术了?”   “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我便怀疑你被人利用了,只是不敢确定。”   君明玉回想起,田萝莫名其妙问他认不认识她,“你很久前就认识我?”露出迷茫的眼神。   田萝走到浓黑树荫下,坐在石凳上,君明玉也跟着坐下来。   她敲敲石桌,“我们在潘云山一同生活了八年,你是我的师兄,钟茗,大家称你钟七。   “在潘云山,你很羞涩,被我欺负了也不会记在心上,不像现在这样总穿黑衣。你最爱的招式是“平沙落雁”,练渔阳剑法的第三式总是会练成“平沙落雁”。”   田萝拿他的剑比划几下,君明玉果然对“平沙落雁”练得极为顺手。   “我在三年前被逐出师门,你还和师姐师兄们一同跪在师父门口替我求情。   “后来,越如之走了,我便回了京城,三年未见,再见就是赤炎教的右使,和我争抢何晋雪。”   他抹了额际的冷汗,“我们的师父是?”   “是,沈修。”   田萝其实心底也很相信,以往道貌俨然的师父,江湖上的师尊之一,怎么会突然翻脸,残害门下弟子。若是伊蓝没对她展现了他的白发,她是不信的。   “那教主是知道我被沈修摆布?”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越如之。教中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君明玉攥紧拳头,这个消息无疑是将他在教中的追求理想给推翻,伊蓝是和他一同入教,一间寝室的教友,但最后因抢夺教主之位,见不得伊蓝为教主之位不择手段,杀了指点过他们的左使,取得长老们的认同,登上教主之位。但现在思索,若是他自己成了教主,这赤炎教想必就成了沈修的爪牙。   君明玉眼中不复气焰,往事总总涌上心头,虽免不了伊蓝留他是为了注意沈修的动态好下对策,但还是说:“听蕊小姐说,伊蓝他为维持一时青春,吃了会缩短寿命的药。看他对你如此珍重,不管你有没有夫郎,都该对他负责,予以照顾。”   “这个我懂得,我也要请你多看顾我的夫郎,他有孕在身,脾气又犟又古怪。”   她眼前突然有个画面,韩逸仙手撑住后腰艰难地躺下床,他素来喜欢仰着面睡觉,现在腹部渐大,也只能左侧或是右侧。嘴角不禁翘起,但他不是江湖儿女,不懂江湖情义,还说话激她,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她自己偏偏是没有妻主的样子,就由着他如此行事。   君明玉都点头了,田萝慢悠悠从裤腰带抽出一本本子,问:“你有印吗?”   回答:“有。”   田萝翻开一页道:“对着这里印下去。”   乖乖照办了。   “这是什么?”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孩儿的第一个叔叔,特意给你留了一面干净的。”对君明玉露出一口亮牙。   君明玉突然感觉肩上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时候还能做这种事的,除了田萝无其他人了。   田萝正想打听她老哥的下落,伊蓝便招了人来邀她去主殿。   作者有话要说:边看视频,边打字,果然效率不高,还有点卡。。。 ☆、第二十七章 痛心与心寒   湖州桥下的饺子店五更就开门,黑漆漆的天下着细细绵绵的雨,老板挑开青花布的帘子,打呵欠,迷蒙了眼,勺了大瓢的水下锅。本是想眯会儿,但桥头一阵又急又密的马蹄声传来,老板从炕头起来,往上面的桥看。   原先半眯的眼睁的老大,桥头一大帮有男有女骑着良驹过桥,领头的一个骑白马,织锦皮毛斗篷加身的男子,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他的眸如黑玉,面容虽苍白了些,却难掩其灼灼风华。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扬起马鞭,进入细密的雨幕,只剩一道背影。   那男子就是离去客栈的田筝,他自收到那封信,就连夜召集人马到湖州,信里的东西他都可以搏一搏。   一队人直接到了大广楼,一个红衣劲装的女人下马,在田筝的马下禀报道:“公子,勿往前,大广楼是赤炎教的势力范围,我们可以......”   垂着红璎珞的马鞭挥出,鞭梢击在青石板上,一声脆响,“既是赤炎势力,那更要闯进去,梵天门的人来了吗?”   他凝着一张脸,红衣属下擦掉额际的雨水,多年跟从的经验判断,田筝已经在极度暴怒与冷静的平衡点上,她不敢言梵天门还未到,只能退下。   此时大广楼的两扇门咯吱开了,里面坐着一红裙男子,红裙上的孔雀翎熠熠生辉,一摆一动下流淌五色光辉,信守把玩一颗璀璨东珠。他的鬓边一只赤金流苏簪衬得眼中光芒更甚,正是伊蓝,他拍拍手,“等了你好久,田老板。”   田筝把斗篷解下给了旁边的随从,掸去肩上的水珠,把长发理顺,坐到伊蓝对面,眼中晦暗难辨,“是你哄我来,我势必要得到我要的。”   伊蓝笑意更甚,“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一个大红漆木箱被人从黑暗中搬了出来,打开那箱子,田筝伸头去看,就见何晋雪雪白着一张脸窝在里面,双臂交叉,如溺水的人,她的长发就像海藻缠住她的颈项。   田筝圆睁着眼,嘴里发出荷荷的响声,“你怎么敢,这样对她?!”   只亮出一下,又收入黑暗。   伊蓝道:“她是你心里的宝,对其他人来说,那可就是草芥了。”   “住嘴,你就不怕和梵天门作对?”他捏紧衣带,从小田老爹田老娘就没教过他男子应有的柔弱,任他恣意成长,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他学会隐忍、狡猾,感受到痛心、暖心,现下是痛的,他痛到出口便是扼住敌人的弱点,怒目圆睁。   “固然是怕的。”   他的话轻巧无比,落在田筝心上却是跳了一下,脑中闪过无数能将这事扭转过来的可能,不觉越想越不好,手心虽都是湿粘的汗,但面上依旧是那副稍带精明的样子,“你就不怕我那妹子知晓此事,以何晋雪要挟她的哥哥,你想田萝是向着她哥,还是一直欺瞒她的人呢?”   “我也是怕的,但有件事更让我寝食难安。   “你手里的那份羊皮地图已是让梵天知晓了。   “还有,那封哄你来的信,并非出自我手,至少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伊蓝几句话说完,田筝眼珠转动,道:“你用什么让我信你?”他是信生意场上没有永久的友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但他手里还有梵天的几个大生意,梵天不会这么快翻脸。   “听我一己之言你不会信,所以你会相信眼前看到的。”   一言了,雨滴从卷翘的房檐滴溜一串砸进水坑,门外四个红灯笼霎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崩碎,“嘭”的化作碎皮,破碎的骨节滚进客栈内,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_=割开------------------------------------------------------   田萝进了赤炎的总殿,伊蓝昂首对着窗外,月辉皎洁落在他恍若白雪的脸上,腰上纨素越显其纤弱。她静悄悄地靠近,伊蓝回头,对她说:“坐。”   殿里每一个声响都是空寂的,只余那灯影摇晃,尚存生气。   “你的哥哥确实在赤炎两天了。”   “我哥哥就算到了赤炎也不会留在这里,除非你......”田萝一想便知,是拿何晋雪来威胁他,一时两眼好似是幽谭漩涡,带着阴寒地盯住前面的人。   “确实,他是中毒了,被梵天门的人打了寒毒掌,昏迷不醒,正躺在赤炎地宫的火石上。”   田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内不复清醒,慌了神色,“怎么才能救他?是谁打了他一掌?”   她突然后悔没早点带回何晋雪,不但连累哥哥入了险境,她的逸仙也跟着以身涉险。   “梵天门的天都灵,田筝须得有修炼炎火功的人替他疗伤。”   “谁会炎火功?”田萝半个身子倾向伊蓝,庆幸有人能救田筝。   伊蓝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歪着头虚弱地笑了一下。   田萝瞅向他的脸,感觉他都要虚弱地摇晃了。   “无碍,师兄帮你是应该的,而且,韩逸仙来了,你们一家人住在这里一些时日,等田筝的伤势好了,再走,你也算陪我这一段日子。”他话里谦和,无一丝杂念的感觉,就像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长辈留他们一家子在他家小住一般,田萝自然点头。   她思及没听过梵天门,便问道:“梵天门是何方势力,伤我哥哥。”   “你记得郭三吗?”   郭三?就是她的三师兄郭园,记忆中的郭园很老实,也是练功练得最刻苦,比母鸡早起比牛还晚睡,剑法最好,领悟力也不差。只是当时听说他是武林世家的庶子,才会如此努力,田萝常常和他去潘云山的松林,采蘑菇等野蔬。潘云娜山的菜时而好吃时而难吃,那得看厨子的心情,他心情不好多加一把盐都会有,所以田萝就“自谋生路”,养成自立根生的好习惯,而郭三便是她的“饭友”。   “郭三,他怎么了?”   “他就是天都灵。”   “他说学完武艺会回杭州老家,怎么会成了梵天什么门的,还改名换姓了?”田萝难以置信。   “我之前与你说过,除了沈修,别无他人,而且梵天门便是潘云山暗地经营的势力。”   田萝要绝倒了,如此说来,其他同门若都被沈修控制,她算是幸免于难,还有当初越如之明说是和沈修一同去雪域练功,怎么他没被控制,她的疑问出来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闭口不问,只是问:“我哥怎么会被打伤?”   伊蓝答:“误伤。”   这是把田筝当做路人了,田萝又困顿了,她哥便是那种没事凑上去被人毒打一顿的好事人?很明显伊蓝不想将真相说出来,但田萝还是不问,她哥最好别去沾惹什么烦心事,现在就了断也好。   田萝满腹心思顺着朱红的回廊走到韩逸仙那里,韩逸仙还没睡下。奇怪的是她不敲门进去,而是攀上屋外的一棵槐树,蹲在树杈上,一瞬不瞬盯着里面一盏灯。   她回忆起新婚后,她一时兴起,要和韩逸仙一同去松山书院附近的乐怀山爬山,她直说叫他在半路歇息就好,她等着一道走。可是他们爬到了山腰,韩逸仙气喘吁吁,还不停下,还越爬越快,就是不输田萝,田萝好胜心也起了,不让着点她夫郎,就是走在他前面,最后上了山,她挥洒汗水,迎风而立。她家夫郎早就趴在地上,喘气不止。晚上回了家,田萝捧了盆水,给他洗脚,夫郎突然变得谦让,不让她来洗,她哪里知道内情,硬是要去解开夫郎的袜子,没料到一拉,韩逸仙就“嘶”地一声,她才觉出不对,用剪子把袜子绞碎,天可怜见的,她家夫郎的脚居然起了一层水泡。明明脚都不能走路了,还去逞能,实在是心疼。从此便记下不得让他走远路。   今时今日她确实是糊涂了,猛地跳下槐树,竟被树枝勾住衣角,“啪”的声摔个狗啃吃泥,鼻子正对着门口吸了一鼻子泥沙,狠狠哈秋一声,门应声嘎吱开了。   韩逸仙居高临下,头发已经散下,被夜风吹得暖香飘入她的鼻子,她可怜兮兮地睁着湿润的眼望着韩逸仙。   韩逸仙冷哼一下,“进来吧。”   田萝爬起来,擦擦脸尾随进去,韩逸仙一屁股直接坐在床上,因怀孕和劳累肿起的双脚就搭在微凸起的被子上。他艰难地移动上身,勾手拿了块冷湿毛巾,对兀自站着垂头认罚的田萝招手,田萝大喜,过去蹲在床边。   韩逸仙捏住她脏兮兮的下巴,就是猛擦,把污泥擦去,再把湿冷的毛巾往她的脖子里伸,田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寒毛倒竖。韩逸仙感觉到她在发抖,可手上的劲就更大,湿寒的水就顺着衣领滑进里面温热的肌肤。他擦了约一盏茶时间,见田萝嘴唇在抖,便将毛巾放下。他是知道田萝极为畏寒,曾开心地说,在潘云山生活,那里的天气最让她满意,绿树常青,温暖舒适。   “田萝,你刚刚受到的寒冷,就如同方才我心里所受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明天,加油↖(^ω^)↗ ☆、第二十八章 心苦   “田萝,你刚刚受到的寒冷,就如同方才我心里所受的那样。”   她的畏缩、逃避,让他心寒,让他心慌,坐在宴席上的他如坐针毡,说什么江湖上的道义,难道她的“道义生活”他现在不能进入吗?他的妻主偏偏不懂。   “我明白了,不要心寒,心寒多伤身啊。”田萝见韩逸仙语气稍缓,便坐在床上,将韩逸仙的双脚揣在怀里,按了按脚背,浮肿了老高。   韩逸仙想把腿拽出来,拗不过田萝大力气,便由着她。   “还说不说,要我走了?”韩逸仙冷眼看,田萝像打了霜的茄子。   “不说了。”,正好也要呆在这里一会儿。   “过两天和我一起回安乐。”韩逸仙拎了一只枕头垫在腰后,不容置疑的语气。   田萝举手,报:“暂时走不了。”   “为何?”韩逸仙皱眉。   田萝说了田筝在地宫疗伤的事,韩逸仙素来和田筝最为要好,关切地问:“田筝怎么样?我要去看看他。”   “伊蓝说了明日便让我下去见哥哥,你有身子,下面燥热的很,还是留在房间等我消息为好。”   韩逸仙点头,又问:“伊蓝有没有说要你陪他一段时间之内的话?”   “说是说了,怎么了?”田萝敏感地察觉韩逸仙语气有变。   “你若真的每日陪他,我就立马回安乐,别来见我和孩子了。”   田萝扑前,小声嘀咕:“我是妓院里的姐儿吗?用“陪”?”   韩逸仙耳尖听到了,道:“他要你陪,你若真陪,他就把你当成姐儿来看,你想啊,我会让我的妻主变成姐儿吗?自然是气恼的。”   很常用的情敌争夺,被韩逸仙说成是“三陪姐儿”,真是难为能想出这个理由。他想,越如之有以江湖情义为借口拖住田萝,他就有办法扭曲这个缘由,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别说,田萝还真有几分信了,点头道:“他只是我的大师兄,在余生看顾他一下。”   先给田萝提个醒,韩逸仙掀起被子,叫田萝脱了外衣躺进来。   韩逸仙打定主意要摸清敌情,便是要旁敲侧击,吹灭烛火,长叹一声。   田萝果然缠上来,在他耳边问:“怎么又叹气。”   “我在想,若是直接将越如之迎进门,就能少了许多风波。”他假意如此说,纤指绕住长发,一词一句却是极诚恳的。   “胡说什么。”田萝正色,她现在没想过这个问题,未来也不会有。   “女人三夫四侍都是常有的事。”   田萝揉乱头发,再次肯定,“你答应我也不答应,别想了,越师兄助我良多,我欠他亦良多,就让我清清白白的照顾他一回,若能还他最好。”   “是,妻主。”韩逸仙听完,一扫方才不愉的神色,笑眯眯两弯眼睛,勾住她的脚沉入梦境,真是困顿呀。   次日,田萝随伊蓝一步步踏入地宫,地宫两侧绘有黑色图案,一直绵延而下,田萝看到一幅有趣的,问:“越师兄,为何这里的壁画如此奇特?”   教主忽然回头,深深看了眼田萝,从早上田萝就一直叫他越师兄,“田萝,我的本名就叫,伊蓝,不叫越如之,你可以叫我伊蓝,不要再称我为“越师兄”。”   “好,伊蓝教主,越如之此人在哪?”   总不能回此人已逝吧,伊蓝沉吟一下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田萝还是比较单纯的人,点头表示理解,人人有故事,尊重他们的私密事。   再不说话,过了许多了弯曲的回廊,四面的炙热不断熏烤着田萝的脸和身体,只能用内力压住从丹田处升上来的邪火,不断默念清心诀。田筝没有内力的身体是怎么抗住这种炙烤的?真恨不得马上把田筝从这里抱出去。   每隔一段路都会有黑衣人守着一个火把,数了约莫八十九个火把,伊蓝终于停下来了,用内力拍开石门,石门发出沉闷的声音,缓缓打开。   但门一开,却是扑面而来一股清凉舒适之气。   田萝进了里面,惊觉这里的气息没有那么灼人,田筝该会好受许多。   伊蓝走在最前,引她去了赤红的光亮处,一块足够田筝可以躺下的红色发光石头窝在中间,田筝确实就躺在上面,走近才会感受到一股灼热逼人的气息从石头里发出来。田筝身上发出来的丝丝寒气恰与石头灼热互相消磨,他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入了梦魇,两瓣嘴唇变成青紫色,田萝想也不想,就想去碰田筝,被伊蓝拉住道:“这火玉石可以拿来煎鸡蛋,你不怕死就过去。”   她打扰不得丝毫,只能看向伊蓝。小时候,田筝总是带着她一块玩,也不嫌她顽皮,要是她快摔倒,几乎不思考就将她护在怀里,一次最严重从树上摔下来,田筝的手被拉伤,到如今还留着伤痕。   伊蓝对这些嚣张的火焰早已习以为常,伸手间一条红丝帛从袖口窜出,系住田筝,猛地抬起,坐下。   田萝甚至看到细碎的火星子在田筝的头发、后背上跳动,说不出的骇人。   伊蓝拂袖盘坐在田筝后面,祭出一掌拍向田筝的后背,火苗声势越大现出青蓝色,扑向田筝,偏被一层寒气阻隔,不得寸进。伊蓝再出掌,寒气层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磨变薄,不再如原先那样厚。过了两盏茶,伊蓝将手中一粒红色药丸放入田筝口中,方挥袖腾空下了火玉石,脸色潮红,嘴唇却失了颜色,催动赤炎的高深炎火功,极费内力,腾空而下时晕眩不已。   田萝看她哥脸色稍缓,嘴唇也不是青紫色,心里别提多感激伊蓝。回头看伊蓝按着额头,摇摇欲坠,便过去扶住伊蓝,让他把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这姿势就有点半搂着,田萝没去计较,扶着他一步步走出地宫。伊蓝小声道:“还需要半个月,就能除去寒毒。”   “伊蓝,你还能撑多久?”   伊蓝只是笑笑,“够将你哥哥治好的。”   “我非这个意思,伊蓝。你若是心疼自己,便不要再吃驻颜药,没人值得你那样做。”田萝垂头。   “连你也觉得不值?一个男儿若是连最基本的美貌都没了,还有谁愿意多看一眼。”   伊蓝嗤笑一声,他犹记得雪域闭关修炼,只有无尽的黑暗、血腥的气息,忍受没有边际的绝望,终于出关时,黑发寸寸灰白,如孤魂野鬼在山野游荡,他恨不得毁掉所有能照见面容的东西。若是田萝的眼不再有光彩,不再只追寻着韩逸仙,他便可以不再去驻颜了吗?试问谁会将最丑陋的一面给心爱的人看。   “你会愿意看吗?田萝。”   他的眼如同干枯的大海,蓝的绝望了,不再闪烁光彩,却是对田萝耳边低声问。   稍有些精神,他便推开沉默的田萝,脱口而出:“随我去小酌一杯。”   这话里的意思,田萝是明白的。往日越如之说此话,他便是真要去喝的酩酊大醉,醉了还会说醉话,一面流泪一面喝酒说真话,假话通通都忘了,只剩下真言。田萝想,越如之要走时,她摆了酒席说要小酌一杯,大抵就是想灌醉他,他便不能心口不一说假话,说真话要她追随而去。   田萝随着过去,却是暗暗使人叫了蕊小姐过来。一路前往他院里最高的阁楼,阁楼上有座六翼亭子,从上往下看,可俯瞰整个赤炎。   石桌上果然摆了酒菜,伊蓝返身回了里面,叫她坐好。   再出来时,伊蓝已将艳妆卸下,灰白的发已经变得全白,尾端系了红绳披在后背,只着一身白色衣衫,整个人近乎透明,一双大而亮的眼睛,眨眼间幽蓝如暗夜深海。坐在田萝对面,问:“是不是越加苍老了?”   驻颜药就是强行集了余下的青春,让人衰老的更快。   田萝却感受到从心底滋生的酸楚,只是饮下酒压下,“不会,你这样子,像极了初雪,很是隐秀,有世外高人的感觉,相当神气。”   伊蓝眯眼浅笑,细细碎碎的刘海遮不住幽蓝眼眸,他道:“不要阻我喝酒,让我尝尝家乡的马奶酒。”,他爽快地一饮而尽。   这种酒后劲大,一口下肚,辛辣顺着喉管烧进肺腑,唇齿间都是醇香的奶味,他咳嗽一声,又是回味享受的样子,再接着饮一杯,呛得眼睛发酸,要抬手拿酒壶时。田萝将他的手按在桌上,触手的阴冷,让田萝颤抖了一下,她眼中似是被酒水烫的发热,眼泪盈眶,她居然想,如果伊蓝死去,她肯定会后悔,那种感觉就是“苦”,非是对爱人的“心痛”,而是“心苦”,只是这感觉转瞬即逝,田萝只是死死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喝,此刻伊蓝的眼泪就滴落了,这第二滴眼泪,落在她手上,竟然能觉得苦涩异常,发烫不止。   田萝将伊蓝轻轻抱住,“不哭,不哭。”,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奋起吧,↖(^ω^)↗。 ☆、第二十九章 是个孩子   伊蓝将脸埋进田萝的颈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鹿,甘心沉沦进这仅有的温存。   而疾跑上来的蕊小姐,看到此景,渐渐停了脚步,返回,俯拐角处,俯下上半身喘着粗气。   经此后,伊蓝恢复了以往的穿着习惯,白纱覆面,白衣为裳,腰上丝绦以及白发上的发绳皆是水红色,雪白的腕上一只镶红宝石的金镯子举手间便能看到,变得极少动怒,一副温煦却陌生的样子。教众都在怀疑,他们的教主是转性了?可惩罚人的手段依旧是那么的残酷。在众人议论的时候,田萝没觉得有何不妥,因为这就是越如之的本性。对人一副温和的笑脸,但你无论如何是靠近不了他。   他休息了两日,又帮着田筝祛毒,正在殿中练功,殿外直隶教徒进来报梵天门的天都灵来访。   伊蓝睁眼,嘴角带笑,果然来了。   他到了殿外,见天都灵一身竹叶青的侠客装扮,一条极长的垂缨绳系住长发,束于脑后。眉毛浓黑,眼睛黑白分明,脸上挂着堪称憨实的笑容。   他对伊蓝作揖,问候:“赤炎教主,别来无恙。”   “世人都道天都灵最和气,我现在算见识到了。”就在前几天,天都灵才与他刀剑相向、水火不容争斗过,转眼间又变得极为友好,不伤感情的样子。   “公是公,私是私,我与教主可没有私怨,公事上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呀。”天都灵长叹一声。   天都灵刚叹完,后面来了一句,“说到底,我们还是十几年的师兄弟,感情绝对稳固。”   伊蓝挑眉,郭三没被洗脑?   天都灵从怀里拿出长形的方条盒,把盒盖打开,里面一只全须全尾的百年老参,浓郁的药香飘进鼻子里,闻之味便令人精神一振。他说:“不知教主对这礼物可还喜欢,听说教主对面纱下自己的脸,不太满意,将铜镜都摔碎了几面,还请教主能宽心。”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老人参是给他补脸的。   伊蓝满不在乎,回道:“很满意。”,将礼物接下,随手放在满是药典的桌上,心想,梵天门的人真是难缠的紧,回去又该清扫一些人出去。   天都灵再没去看盒子,而是收起微笑,暗沉着脸道:“我是替沈真人来向教主讨要那张皮,也不知教主动手了吗?若是不敢动,都灵愿意代劳。”   “不劳烦阁下,我自有定夺。”   “呵呵,沈真人叫我带给教主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张皮,你若不取,梵天门自会找到何晋雪,令其生不如死。”   天都灵说完,径直出门,对四周持剑的红衣教众视若无睹,却在一名着桃红撒花裙的女子面前停下来,在他对面的正是田萝,她眯眼歪头,似是在极力思索一件事。   天都灵的笑容垮下来,完全木然了,他张嘴试探问:“十八?”   他心思百转,或许是赤炎伊蓝搞的鬼,让一个如此相似的人来冒充师妹。   田萝对天都灵投向些许迷茫的神情,但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你是郭三,你记得我。”   “你还是天都灵,为何要伤我哥哥?我好似有告诉过你,我哥哥名为田筝。”   犹记夏夜星辰点点,她和郭三躺在摇椅上,边嗑着瓜子边聊些家里的事,田萝说她仅有一个兄长,叫田筝,长得像父亲。问郭三时,郭三停了一会儿,才道,他有两个嫡兄嫡姐,还有庶兄妹,颇为煽情说他要练得武功回去,不让其他人看不起。   她是信了,把钓到的两条鱼送给他一条,炒好的菜还分给他一起吃。现在联想到被他白吃了许多饭菜,便是极为不忿,伸出手对天都灵说:“你不是郭三,把以前吃的菜,都还给我。”   天都灵身躯微抖,他没想到昔日最好的好友会出现在这里,被她看到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明明这些事,他们都达成协议了,天都灵霍然回头望向赤炎殿的大门,晶亮的眼中添了一丝怨毒。   秋风扫过石梯,带起石梯上教众的腰上红色丝绦,像极了凋零入泥,凌乱飘洒的花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都灵想,这个田十八,还真不是一般的绝情,十几年的情分说没就没。   他张张嘴,嘴角习惯翘起,“我确实是郭三,只是十八,很多事你不了解,不是我一人能操纵得了,以往的越如之亦是有许多事瞒着你,我更是身不由己。”   “有何身不由己?”   天都灵摇摇头,“知道这些有何用。”,你还是不知道最好。   “至少让我知道,以后我若去寻找师兄师姐们,还有几个记得田十八。”   “至少郭三还记得。”,他说完,不待田萝反应,踏风飞上屋檐,如大雁般,几个跳跃,躲过一轮弓箭射击,消失不见了。   田萝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曾经师门的挚友都难逃劫难,而她却一人清白,实在混账。她旋风般跑进赤炎殿,见伊蓝正在拨弄菊花的花芯,风轻云淡地坐着,难以看出情绪。田萝出声:“伊蓝,天都灵说,你瞒了我一些事,到底是不是?你说呀。”   “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伊蓝说完,直立起来,他昂首看向那轮将要沉入云海的暖阳,眼波掠过田萝红彤彤大怒的脸。   “拜托不要把我当做孩子,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她大怒下,对伊蓝面前的檀木桌击掌,轰隆隆,檀木桌断裂开倾倒在地。   伊蓝伸手摸向田萝的头顶,被田萝一掌拍开,“你若不说,我去梵天门,自去找还有记忆的天都灵。”   她转身跑开,一溜烟跑到赤炎的出口处,又晃悠回去,心里一口闷气憋着实在难受,干脆把衣襟拉大让冷风灌进去。   抬脚冲进韩逸仙的房间,屋外的大槐树叶片随风左右摆动。   推开门韩逸仙正在收拾棋盘,霞光在他的秀发镀了一层暖色,竟是无比的温暖,他修长的玉指正一子一子把白棋拣进棋篓,微微的脆响。   田萝忽然觉得委屈,跑过去就坐在矮墩上,头枕着韩逸仙的腿,闷声道:“逸仙,我不是小孩。”   “我明白,你不是小孩,你是女孩。”他的手摸向田萝柔软的发丝,指尖掠过她的额际。   田萝扑哧笑了一下,嘟囔着:“我是女人。”   “逸仙,你会瞒着我一些事吗?”她执着问这个问题,好似过去的真真都成了假假,她实在想不通,又要拼命想。   韩逸仙脱口而出:“不会。”   “你是我的妻主,我怎么会把你当做孩子,你若是想做一些事,是个女人便会考虑到自己的夫郎和孩儿,千万不能以身犯险,你要是出了差错,要我和孩儿怎么办?”他说的很轻柔,似清风在她耳边吹拂。   田萝恍然觉得她的行动被缚住了,但这道禁制却是脉脉温情的。她斜过脸,将耳朵贴在韩逸仙的肚子,枕着他的体热,嗅着味道,田萝顿觉轻松,胸口的不快也散去,只是说:“我是被人瞒怕了,当做小孩子一般瞒得死紧,他们以为我是孩子便好瞒,到如今已被我看破,还要说,我不知道为好。”   韩逸仙的手指停顿一下,她说的自然是伊蓝等人。他慢慢道来:“他们也是存了爱护之心,呃......(改口)对师妹的爱护。你想想,如果你为了让我们的孩儿保持最好的纯真,你会将你不堪入目的一面给她看吗?肯定会藏着掖着,你交的那些好友,也是怀着这种心情。况且,你就算知道了,你也已经退出江湖,并非潘云山的弟子,这些事,你就没有必要再去管了,不是?他年,在安乐再遇,各位师兄弟姐妹相聚一堂,开怀共饮,也是极美的事,为何还要去执着往事的不顺畅呢?欺骗又如何,没把你拉下水,才是真朋友。”   他自始至终也没回答她是不是孩子,因为他是极喜爱她的顽若孩童。   田萝听着仔细,是这个意思,原来很复杂的事,好像经过夫郎的指点,都变得简单。她不知不觉放下了心里的怨恨,嬉笑着同韩逸仙说话,问起韩逸仙刚刚下棋,韩逸仙回,“不是我一人下。”   田萝的耳朵立即竖起急问:“还有谁能陪你下棋?”   “大家都称她为蕊小姐,极通药理的人,还给我写了许多安胎的药方。”   “蕊小姐?她怎么到了这里,她有问你什么事吗?”她扬起头,那阵势就像蕊小姐此人会将韩逸仙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没有,是我看她一直在外面徘徊,就招她进来下局棋,顺便问问赤炎教和江湖上的事。”“江湖”对他这个闺中的贵公子来说,太遥远了,念出来都是陌生的字眼。   “哦,不要让她看你,她是苗疆人,我害怕她会对你下什么古怪的东西。”田萝对蕊小姐有些偏见,其实也属难免,蕊小姐此人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面孔,有时还会对她投向莫名意味的眼神,让她的脖子起一层鸡皮疙瘩,还常常叫她回去,不要随处走动。   “妻主,你也太小心了,蕊小姐其实挺健谈的。”,很好套话。“几乎有问必答,还说了她的一位师叔也在中原。”   田萝颔首,突然想起了何晋雪,何晋雪还被伊蓝囚禁着?她是如此想的,让何晋雪多受点苦头,她再把她救出来,她感激涕零之下就能顺其自然跟着回安乐,看看时日也差不多了,该把何晋雪弄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谢谢亲的支持,到月底啦,这个月多谢亲们的照顾!   鞠躬,撒花,鼓掌~~~~~ ☆、第三十章 新加情节   田萝便把不快的事放一边,睡一觉起来照样神清气爽。   梵天门行动的速度极快,天都灵只回去了一日,第二日晚上梵天门就派了数十位高手来袭。   当天伊蓝刚为田筝祛毒,田筝已不需要躺在红玉石上,就移到韩逸仙对面的厢房休养,方便照顾。而伊蓝正盘膝在房里修炼,忽而福至心灵,运起久未触碰的功法,忽然遇到上次梗塞之处,那次梗塞是在安乐,被芙蓉面看到他练功走火入魔后的满头白发。而他这次又遇此节,正要刹住内力,却是被体内的力量吸住,强行在经脉中运行一周时,已到晚上,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蒙倒进床内,醒来时,功力不进反退。   屋外大钟鸣声震天,伊蓝精神一振,敛衣起身,这钟声是教中遭袭击才会响起的声音。   他运起轻功,只几个瞬息,到了兵器交弋,撞击声最激烈的一处地方,正是何晋雪的所在。   他没放走何晋雪也未折磨过她,只让她呆在安全的地方,何晋雪一出赤炎,立马就会被梵天抓住。现在何晋雪正被梵天门的蒙面女挟持,明显经过了一场恶斗,她的肩上被剑刺了个窟窿,将她的衣襟都染红了,乍看之下尤为恐怖。那蒙面女在袭击的人中武艺最高,其余人欲将他们拖住,好让蒙面女带何晋雪先走。   田萝则死缠着这人,同几名长老将此人围住。   伊蓝便进入这个战圈,出掌击向此人,此人背后像是长了眼,与他手掌相接,催动内力。   “嘭”的一声两人同时往后疾退三步,而黄左使抓住此机遇提过何晋雪。   伊蓝诧异道:“你怎么会此心法?”   那人丝毫不在乎要的人被夺走,得意洋洋地笑两声:“你以为真人就只会传授与你?”   伊蓝脸色变化莫名,幽蓝眼瞳有水波粼粼,他皱起细长的眉头,嘴里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他在雪域里练的武功便是这个心法,为此吃尽苦头容颜渐老,这所谓的神功,榨尽了他的所有,沈修若是也传授给了此人,其他人也定会有。可修炼的环境极为苛刻,难道此人也跟着沈修去过雪域了?   那人得意后,轻蔑地看向伊蓝,用狐狸般狡猾的语气,“我们会让你乖乖献上何晋雪的。”   然后,奸笑一声跳到房顶,欲要逃窜,一名长老和新上任的黄左使便去追赶。   田萝接过何晋雪,给她点住止血的穴道,左右将何晋雪的脸看的仔细,何晋雪脸色苍白,失血过多,她很诧异何晋雪怎么不是在地牢蹲着。   她利落擦掉匕首上的血珠,装进鞘内,挂在腰间。她是在梵天门的人来了,就赶到这边的,当时何晋雪在描一面扇子,墨笔都还捏在手上,猝不及防间被高手袭击的,而不是关在牢笼,一身凄惨的样子。她心内猜想,伊蓝在刚出现时与何晋雪挺要好,她还错把伊蓝当做何晋雪的又一个蓝颜知己,可知伊蓝早就认识了何晋雪。或许是伊蓝和何晋雪联合起来设了局来骗他们兄妹,这个猜测令她背后生凉。   她按住一直在跳的眉头,方才蒙面女的话让她心绪不宁,将何晋雪给伊蓝后,匆匆告别,飞也似的跑去韩逸仙的居所。   大槐树下一个人躺在地上,黑乎乎一团,田萝不自觉放低脚步声,过去,看到居然是蕊小姐,她窝在泥地里,被人一掌击晕,她的周围四散着一指长的银针。她心中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断开,半截身子冰凉,手猛地推开虚掩的门,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韩逸仙,本该坐在床头对她微笑的人不见了!   门窗大开,萧索的风灌了满屋子都是,把韩逸仙白色的纸稿、单子吹得飘落在地,田萝心里的弦彻底断掉,咔的一声,这里好像只剩她一人,突然两眼阵阵发黑,世界都在旋转。她疯狂地跳出窗外,一定是梵天门的人,梵天门的人想要得到何晋雪,才会抓走她的夫郎以此作为要挟,她要知道,何晋雪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梵天门去费尽心机得到,难道是一副男人喜爱的皮囊。她得去想办法,当下就闯进伊蓝的房间,把伊蓝吓了一跳。   伊蓝一看到田萝便觉得她不对劲,她一双眼睛幽黑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眼底发青。嘴唇的皮全都干裂掉,鼻头通红,像丢了魂,却相当冷静,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勉强能听懂,“我家逸仙被梵天门的人掳走了,他们想要何晋雪。”   “你能告诉我,何晋雪身上的秘密吗?我好去换我的夫郎。”   伊蓝眼皮也是狠狠一跳,千想万想,也没料到梵天门会将手伸向韩逸仙,韩逸仙怀有身孕,稍有差错可就是一尸两命。   他不敢再有所隐瞒,说出了何晋雪身上的秘密,何晋雪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人在背上刻下一张地图,那张地图关乎一种名为引雪诀的神功的最后一式。而梵天门的幕后操纵人沈修就是想得到这最后一式,几番搜查,才从刻印的人嘴里得知地图在何晋雪身上,他也是通过君明玉的动作,才知道何晋雪身上的秘密。   田萝点头道:“我去抓何晋雪过来,去梵天换逸仙。”   说着脚步带风要飞过去,不容刻缓的阵势,且冲动头脑发热。还未出大门,便被后面出现的手拍晕,软倒在地。伊蓝从后面抱住她,神色复杂,心疼地看着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向垂在她颊边的白发,出神地想,他什么时候老成这样了?他好像第一次见田萝这般......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在安乐,阳光明媚,绿树如茵。韩逸仙在书房写字,她蹲在枣树上,挑几个看过去一准甜的枣子全摘下来,在衣襟上擦了两下,准头极好,投中桌面的笔筒内,其中一颗圆滚滚的,咕噜噜滚到韩逸仙的面前,她昂首道,吃吧,可甜了,下次给你带蜜桃。韩逸仙在面纱下的脸,含了微微的笑意,将枣子都聚在一块,用一方帕子兜住,收起来,转头对她说,你的这样东西我先替你收着。后来晒干了,成了他们新房被子下面的福果,寓意早生贵女。   田萝猛地惊醒,起来,见枕边没有人,一室静默如水,只有屋外寒虫鸣叫,大槐树一团浓黑,枝桠间落下一片枯黄的叶子,黎明湿气尤为的重,田萝的背后被汗水湿透。逸仙是真的不见了,不是梦,她得去救他。   她起身,却见窗外一人独立,居然是伊蓝,他白发如瀑布披泻而下,肩头凝结了白露,一片洇湿的痕迹,想必是站了许久。   她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去梵天。   伊蓝淡淡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她顿下脚步,“韩逸仙是被君明玉带走的,蕊小姐没控制住他身上的术。”   田萝听完还是要与他擦身而过,伊蓝又道:“梵天与我有大仇,我要与你一同前往,去报仇。”   田萝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还是要带上何晋雪,以备有不测。”   “依你。”伊蓝苦笑。   两人便三人两马前往梵天,何晋雪还未从重伤中醒来,田萝就将她与自己绑在一块。   大约赶了半天的路程,田萝满头虚汗,抓缰绳的手用力过猛,蹭破一层皮。一路上她双眼只看着前面的路,从原来满是房屋的地方到了全是树林,再到荒无人烟,连一只动物都没有的地方,却多水。马蹄踏过满是石头的小溪,似乎到了一片水域,四面全是烟波渺渺,下面碧水悠悠。一只箭带着凌厉杀伐之意射向他们,马儿受惊前蹄猛地提起,那只箭带着呼哨声稳稳扎进石块里。伊蓝勒马循着箭的射来方向。   远处是一座青山,他们便继续往前,遇到一个石林护山阵,几十面大石块呈圆环形挡在他们面前里面满是白茫茫的雾气。伊蓝将一根腰给田萝,系在腰上,不会在里面走散,然后着田萝左绕右拐,田萝在外看石林只有方寸,但走进去才惊觉里头空间极大,且都是瘴雾,只有腰间的一根腰带与前面连接。走了几遍,伊蓝跳下马,抬手拍向拦在前面的巨大石块,石块立时裂开,露出前面的路。石林阵就此被解开,浓雾四散而去,前面的路就是一条延伸到山上的青石山路。   两匹马一路飞奔向上,方觉前路豁然开朗,青石路越来越宽。   登到最后一层,一座藏红色楼宇拔地而起,“这里便是梵天门。”   “外面没人守着?”   “几乎无人敢去闯这道山门,梵天门在正邪两派间都有威名,所以无需守门。”   伊蓝说完首先向前,田萝下马,腰间挂着的已非短匕,而是一柄长剑,一条殷虹色的剑穗垂下。她依旧将何晋雪背在身后,却不觉得沉重,若不知她背的是个人,还以为背的是人偶。伊蓝盯着微微敞开的门,沉吟一声,“沈修一定在里面等着我们。”   他轻轻推开门,沉重的机括声响起,两道朱红大门往两边敞开。   作者有话要说:12.1.   来报道。   先说一句,11月收藏破百,现在字数到了10w。蹬蹬蹬!撒花~~~~~\(≧▽≦)/~。还以为第二卷没人看,但还有亲支持。在这里说,非常感谢,第一次写文能得到鼓励,真的很开心~~~!希望12月还有亲能和我一起走下去,虽然废话不多说,但还是希望以后能多说废话。谢啦~~~ ☆、第三十一章 断绝无忧城   他轻轻推开门,沉重的机括声响起,居然还有灰尘扑簌簌掉下来,洒了田萝一鼻子灰尘。两道斑驳的古铜色大门往两边敞开。   有别于朱门外脱离世间的古怪,里面处处充满了尘世的喧嚣,他们三人就如从一个城门进了另一个城镇。两边的房屋鳞次栉比,遥遥挂着一张酒字,酒家正在收拾准备打烊。许是到了傍晚,街上一对男女在挑选钗环,脸上挂的表情幸福甜蜜,丝毫不作假,而各家各户渐渐点亮的橘色灯光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显得这是座再也普通不了的地方。   田萝迈着步子,和伊蓝一路警惕地往前走,禁不住想,这里就是梵天?   伊蓝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低低地将话传进田萝的耳朵里,“传言梵天隐于世外,是座无忧城。”   “何以解无忧?”田萝舔舔干涩的嘴唇。   “你看此处夜无独行贼眉鼠眼之人,无乞丐讨饭,无人忧愁满面,人人安于此地,傍晚人人有米炊烟,是个安乐城。”   田萝仔细看四周,确实如伊蓝所说,太过完美,的确无忧。   但她此时心中梗塞,这里是梵天门,那她的逸仙在哪里?这里就像茫茫人海,在此处找一个人那得多难。   伊蓝感觉她脚步沉沉,宽慰道:“既然是梵天地界,定能找到。”   田萝点头,两人继续向前,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形,那人腰间是柄乌黑发亮的长剑。是君明玉,他一瞬间窜进一条长长的巷子里。田萝脑海里猛地想,他已经被沈修控制住了,想也不想跟上,只要还有一个机会,她拽紧绑在胸前的带子,窜进巷子里。而伊蓝也紧随其后,不想还未跑出多久,田萝眼前君明玉的背影消失了,田萝猛地到一个肉团,她稳住身形,将肉团拉住,那肉团发出一声痛呼,居然是个小孩子。   那小孩皱紧脸,拉住她的衣服,喊道:“大姐姐,怎么走的这么急?”   她转头,只看身后是空荡荡的巷子,她竟然在此小巷和伊蓝走散。她怀疑地看向身前不及她腰的小女孩,女孩头揪双髻,身着天蓝绣金花的小裙子,水润的大眼睛泛起纯净的湖蓝色,明显是个小胡人。   她心里亮起警戒,在这个无忧城居住着胡人!胡人不是在十多年前被驱逐到了漠北之地,再说了,也只有边境才有胡汉相交的后代。   “我问你,此地是?”   “大姐姐城主新来的护卫吗?这里是沧州啊。”小女孩一脸的不可思议。   沧州,沧州不是边境吗?她怎么没听说沧州移到湖州了。田萝接口道:“是啊,我是城主的新护卫,与人走散迷路了,小妹妹给我指指城主的府邸吧。”   “是吗?”小女孩拉长音调。   “一个偷偷跑出去的囚犯被我抓住,大姐姐现在要去和城主交代。”田萝拍拍背上昏死的何晋雪。   “好,宝静信你,可是宝静也迷路了。”她摊开两手,耸肩。   田萝捶胸,不要指望一个小孩子能帮忙指路啊。遂出了巷子,旁边还尾随一个小屁孩。   “大姐姐,你背后的人怎么昏迷的?”   “被我大力锤成这样的。”田萝眼圈青黑,乍看之下确实有些恐怖。   过了一会儿,似乎将这个名为“沧州”的城郭绕了大半,田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脚下也越显沉重,身旁名为宝静的胡族女孩一直在和她闲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知道了这小孩喜欢吃的食物、喜欢穿的衣服还有半夜几时起夜!她停顿下来,问宝静:“你原先住在哪?”   “宝静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里面的哥哥告诉我,出来有糖葫芦吃,宝静就偷跑出来了,于是迷路了,就遇到了姐姐。”   这个宝静比她还能说,问了也是白问,不要指望从五岁的孩子身上问出什么,“姐姐现在有事,宝静自己去找房子,好吧?”   宝静嘴巴一扁,假哭:“姐姐,你不能抛弃我,怎么可以抛弃我!”   田萝被她吓一跳,忙捂住她的嘴巴,“别闹,姐姐真的有事。”然后不忍的转头不看宝静水汪汪的蓝眼睛,“对不住。”,把她一把抱起放进别家的矮篱笆里,让她不得出来,心里想,此地民风淳朴,一定有人能将她领回去。   谁想宝静人短力气倒挺大,居然能爬上篱笆,一下子跳下去,“啪”的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泥灰。田萝听到响动,转身将宝静扶起来,“姑奶奶,你想怎么样?”   “这里好黑啊,宝静害怕。”   得!田萝直接去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把宝静推进去,再不顾这小孩的言语,这人家的灯光挺亮的,小孩该不会怕了吧。她快步走出这条街,街上有丝丝白雾,光影模糊之际,一道白色的影子晃过,失散已久的伊蓝重新出现在眼前。田萝感觉跑上去,伊蓝白色的长发上一支镂空流苏金簪,竟发出耀眼的光,田萝喊了一声,“伊蓝。”   伊蓝回头,眼中的焦虑消褪,“方才你进了巷子,就看不到你,你去哪了?”   “这里邪门的很,遇到一个小屁孩,耽误了点时间。”   伊蓝点头,不去追问。   “还听说,此地是“沧州”,梵天不会是想建一个边境吧,还是小孩子胡说的。”田萝自顾自嘟囔,伊蓝听后,脚步一顿,张嘴忙把要出口的话吞进去。   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打更,远处一盏极亮的孔明灯升起,然后有无数盏似水中白色浮花跟着飘向黑丝绒般的天空。那盏灯上映着一个墨色大字,是“梵”。田萝眼瞳一缩,运起轻功,疾速奔向孔明灯升起的地方,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   眼前像是一座城门,城门上站了一排黑衣人,点灯的人正是黑衣人中间的白衣人,那白衣人身形挺直,阔袖灌满风,似要乘风而去,腰间一只白色拂尘,嘴角凝固一丝笑意,淡褐色的眼珠子只盯着那盏盏明灯,像极了上界的仙翁。他点完灯,后面一整排跪着的人,都站起来,垂首默立。而一个全身青色衣裙的中年女人极为显眼,她的脖子上挂满银饰,伊蓝一想便知此人就是施术控制住君明玉的人,而君明玉和其他一些人站在她身后,垂首毫无动静。   风携卷淡淡的水汽,将韩逸仙齐腰的墨发吹起,轻拂他苍白的脸。   田萝远远见,韩逸仙被反绑在柱子上,后面还吊了一根麻线,竟是羸弱像只乳燕,眼皮抬也不抬,许是昏迷了。   她更是发疯地运功。   到了城门,两人便是如风筝般飘上对面的一栋高楼,与为首的“仙翁”对峙。   那“仙翁”看见伊蓝,眼神暗一暗,朗声道:“伊蓝,你看,这沧州城,如何?我这个城主当的如何!?”   站在高处才知,此无忧城城郭连绵,万家灯火齐亮,光影变幻间树影摇曳,天空升起夜晚才有的轻纱白雾,显得无忧城如浮在云端广袤浩瀚。   伊蓝勾唇笑,眼底满是讽刺,“好极,不愧是江湖上的师尊。”   那“仙翁”不就是江湖上被誉为师尊的潘云山掌门沈修,也是这座“无忧城”的城主。   沈修踱步往韩逸仙去,看着田萝慢慢攥紧的拳头道:“十八的夫郎娶的不错,够换何晋雪吧?”   田萝马上把何晋雪解下来,擒在手里。   好像只要沈修说换,她就毫不犹豫要换,她赌不了。   沈修满意地点头,然后道:“伊蓝,你回到我身边,重新做我的徒弟,我这做师父的,也不会再惩罚你。”   伊蓝笑意极冷,冷到他的蓝色眼瞳如北方饿狼,“你杀我父亲,囚禁我亲妹,不配为师父,更不配为叔叔。”   伊蓝称沈修为叔叔。   他话里恨意滔天,随着他的手势起来,下边的赤炎高手和红衣亲信从暗处冒出来,而蕊小姐竟然也来了,双眼直直看向沈修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她不敢相信,她的师叔在给沈修做事。沈修抚掌,“不愧是我养出来的狼。”   她左手搀扶一人从轿子出来,那人竟是田筝。田筝抬头看到自家妹子擒着何晋雪,脸色苍白了三分,再看韩逸仙被梵天拿住,更是站也站不稳,嘶声道:“田萝,你做什么?!”   田萝手抖一下,差点就将何晋雪摔下高楼,她心里挣扎着,何晋雪是哥哥的心尖人,可她的逸仙要何晋雪才能得救,现在田筝来了,她竟不知怎样伸手将何晋雪推给梵天。她必须得救逸仙,当下田萝泪眼模糊,对着下方的田筝道:“哥,我也是没办法,你妹夫和孩子被抓了,我得救他们。”   田筝坐在地上,头晕目眩,他不解为何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换,来湖州不是想要将何晋雪绑回安乐的吗?谁都可以平平安安,可事情根本不按照原先的轨迹行走。   田萝狠狠擦掉一脸的鼻涕,她对不起田筝,只待沈修一句话。   伊蓝却按住田萝的手,稳住她摇晃的身形,“冷静些,他们要的只是何晋雪背后的一张皮,你大可以把她的皮扒下一层,或者,把人交给他们。”   “我当然选择......扒皮。”   她最后的音调有些颤抖,扒皮而已,不算什么的,曾经想生吞了她都有,现在只是要扒层皮,她手指还感受到何晋雪跳动的脉搏,温热的气息。   此时沈修见人声吵杂,出声将人的注意都吸引到他身上,“田萝,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就把你夫郎还给你。”   蕊小姐将田筝扶起来,一时不忍,“何晋雪骗你年华,还和教主一起骗你来此,若不是梵天要她身上的地图,她早就走了,怎么会留到现在,让你看到。”   田筝两眼似枯井,“你说什么?”,他回忆起,最后看到何晋雪被装在箱子里,就像溺水的人,心里的弦被挑动,“我为她来此,身陷囹圄,她还要走?为了自己性命才留在这里?”说到最后,田筝语无伦次,墨玉的眼直直看着何晋雪紧闭的眼,以及田萝抬起匕首犹豫的动作。   何晋雪在此时突地睁眼,碰上田筝的眼神,惊惶地向后缩。   田筝闭上眼,再睁眼,泪水似干涸了,电光火石间,他狠声道:“田萝,下刀!”,他终究得不到,抓不住那只夜蝶,那只总是飘忽不定的蝶。   田萝不知道为何田筝突然会松口,但她得令,又岂会手软,对着何晋雪颤抖如筛子的后背,就是一刀下去,热血喷出来的瞬间,田筝软倒。   作者有话要说:田筝是不是解脱了?这一刀下去,彻底了断了。这章太乱了,写了点删了点,一个字卡。   ╮(╯▽╰)╭,掉收掉收的乌云笼罩着我,一直盘旋不去,呀!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闹铃声伴着起床哀嚎。   但你必须得冒雨去操场,   因为十八大后得去军训啦,啦,啦。   ——改编自《当那一天来临》。   亲们,你们懂得,军训来了,可是更新还是会继续。虽然不规律...... ☆、第三十二章 田筝的想法   韩逸仙感觉四周是沉沉的昏暗,他就像浮在水面的羽毛,记忆中只剩下田萝拔出剑的那一瞬,秋水涟涟的华光倒映出她那张冷肃的脸,铮然一声清越长鸣似怒风如鹤唳,他还是第一次见她使剑,圆眼睛眯成一条肃杀的细线。   腹部突如其来的剧痛像是从高空直坠深谷,韩逸仙揪紧手边的物什,猛地睁开眼,后背虚汗连连重重一声喘息,他看清了面前焦急的脸,是他妻主田萝,他手里抓的正是田萝的手,还在赤炎。   他先摸向自己的腹部,见依然高耸才松下一口气,对田萝笑一笑,没料到田萝拿脸不住摩挲他的脸,哭诉道:“逸仙,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   田萝真的吓坏了,她抱住韩逸仙的时候,他的□都是血,那些血如噩耗绕住她的心神,她顿时手足无措,恨极了湖州,恨极了梵天,更恨自己,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守着他的这几日,每每想到最坏的结果,就觉得惶惶不能安眠,只能抓住他的手,原来人在将要失去才会明白这个人有多重要。   韩逸仙看她哭,反而很想笑,“你怎么越活越小回去了,我不是没事了吗?别哭呀。”他捏住田萝的鼻子,扯两下。   “我就是害怕。”浓浓的鼻音。   “你担心害怕连脸都不洗了?”他摸着田萝的脸笑问,其实她味道不太好闻,却是很熟悉很眷恋的味道,正是午后阳光充足,鼻尖嗅着隐隐幽香,两人享受劫后余生的轻松,慢慢凑近,黏糊地亲吻起来,这个吻不带有□、激情,只有对再生再见的感激,彼此唯有如此契合才能证明什么,仿佛过去的一切风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能相拥相吻,彼此拥有。   田萝气息绵长,韩逸仙只有靠在她的肩窝喘气的份。   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个蓝裙金花的小女孩,蹦跳小短腿扑进田萝的怀里,脆声:“萝姐姐!”   田萝不断想把这只比她还粘人的田螺给推开,可依旧阻挡不住此人的黏糊劲,她对韩逸仙的讶然解释道:“这个是,叫她宝静吧。”她没想过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会和她结这么深的缘。   韩逸仙重新打量这个蓝眸肤白的女孩,觉得像是谁的翻版,心中一思索便知道这女孩像谁了,像伊蓝的脸,但性格像田萝,他对小女孩露出微醺的笑意,“宝静,我是你逸仙哥哥。”   宝静貌似天真道:“可是哥哥和我说,有孩子的哥哥都要叫叔叔,不过我喜欢漂亮的叔叔。”转移目标,抱住韩逸仙不撒手,耳朵凑到韩逸仙的大肚子听声音。   韩逸仙对田萝道:“宝静是伊蓝的妹妹?”   田萝回道:“不错,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伊蓝拉了个羞涩的小孩过来,要田萝照顾一阵子,他另外有事要做。这个小孩刚刚开始一直垂头不说话田萝还以为这孩子怕生,没想到她一抬头,田萝才明白这娃是兴奋的,正在酝酿呢!一下子扑过来,就黏糊的紧,她还在操心怎么带太过欢脱的宝静,她就不该叫宝静,该叫“宝动”!。   韩逸仙想的却是另外一层,这个孩子来到他们身边,那又大又圆的蓝眼睛,还有那颗虎牙,怎么越看越像是田萝和伊蓝的结晶,如果不是宝静的年龄是五岁,他还真的会乱想她的出身。这样伊蓝和田萝又有一丝联系,他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伊蓝暂时退步,他就不会得寸进尺,就当提前练习照顾小孩。这样一想,韩逸仙全身有劲,反抱住宝静,托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和宝静说起话来。   田萝被冷落下来,也不生气,就站起悄悄退出去,但逸仙和宝静的笑脸却如美景记在心头。她去好好梳洗一番,出门迎面碰上黑衣君明玉和绿衣天都灵。天都灵对田萝道:“十八,你若是想我,给梵天发条刺杀令,要最高的悬赏就能找到我了。”   君明玉解开控制术,胳膊绑了绷带,他还记得被控制的时候被谁刺了一刀,勾起红唇道:“十八,剑术有长进呀,要来找我,就来赤炎,这里的路,你熟,就不用发什么悬赏了哈。”他斜眼看一脸无奈的天都灵。   田萝走到天都灵面前郑重地拿出一本小册子,君明玉暗自偷笑。   田萝对他们两人郑重道:“不管你们以前是何性格,我现在认准了你们现在的性格,我可以忘记你们从前如何欺瞒我,但今后不准再瞒我,我生气了,后果可是很可怕的。”最后阴测测地笑了两声。   天都灵和君明玉却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对面不相识就成。确实如伊蓝所说,一个人的记忆可以改变,性格是变不了的。   田萝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整个人轻松下来,当下和他们商量好一起去喝两杯。   三人抱着酒坛子坐在屋檐上,看那云卷云舒,君明玉舒展臂膀,头枕青瓦,斜眼看天都灵问道:“你杭州老家的老爹还好吧?”   天都灵诧异君明玉怎么会问起他父亲,但还是答:“不错,离了郭家,什么都好。”   他父亲是杭州郭家的小侍,在家里没有地位,他若不在一开始答应加入梵天,根本没办法将父亲从母亲那里接出来,他的家世倒没有瞒过田萝,田萝听得明白了,很是感慨地灌了口酒,她想起了田老爹和田老娘,两人遨游天下,算算月份快到新年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天都灵对君明玉投向感激,与他对碰了酒壶,“老朋友,以后生意上的事多多关照。”,没办法,他是要养家的人。   三人提到以往的事,不免要提及伊蓝,伊蓝在梵天的最后一手,让他们都不寒而栗。就算是沈修从小养到大的,但终究是狼,在你慢慢小觑他的时候,蛰伏蓄力已久的一击会让饲狼人折断肢体甚至是死亡。而沈修就遭到重重一击,半生心血付诸东流,还折损了一条左臂,与蛊术师蕊兰逃亡南疆,梵天便掌控在天都灵的手里。   伊蓝得到了田筝手上的香囊地图,而何晋雪的人皮地图却被沈修拿走了。天都灵知道沈修只教了伊蓝引雪诀的前八氏,最后一式他没教,才会让伊蓝因功力不齐而早早衰老,只是他没想到伊蓝会在此时破釜沉舟饮下驻颜药,是为了引起田萝的怜惜之心?想到这里的天都灵心内一半在幸灾乐祸,因为田萝明显不中计,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一半又在苦笑,他就像苦茶上打旋的叶子,沉不下去又出不得这盏茶杯。   这时田萝目含喜悦地看向远处一株无花果树,心想,田筝最爱吃甜的果子,给他捎点带去,他肯定能开心,说做就做,与他俩打个招呼,跃下房檐,几个起跳,袖子里便鼓鼓的满是无花果。自那次后的田筝开怀的有点过分,已经超出了田筝的程度,每日都要去弹首曲子,什么曲子不弹,偏就要弹奏越人歌,还一脸皮笑肉也笑的样子,笑得让人寒碜,后背发凉。   还自己主动去安排回安乐的行程,说等韩逸仙醒了就可以行船从蓬莱绕回安乐,一路边欣赏美景边吃美食,运气好还能遇上父亲母亲,同乘一船回安乐。天知道田老哥已经在自己的行囊都收拾好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呆在湖州,这片伤心地了。   田萝带果子去田筝那里,田筝居然在晒太阳,阳光从树叶缝隙照下来,零落地洒在他修长慵懒的身上,明晃晃的耀眼,他的脸色很红润,看到自家妹子过来,忙起来笑看她。这几年田筝的笑容真比不上这段日子来的多。田萝一股脑将袖子里的果子倒到田筝的怀里,无花果子又大又扁,不太好看的青黄滚到椅子上又跳到地上。   “哥,吃果子。”   田筝掰开一瓣,吃了小口,味道很不错,可是为什么是无花果?他家妹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可看她一脸纯纯的样子,又不像。难道是注定他要孤独终老了,以往年少和酒楼合作生意,却因为有问题鱼翅,将之前赚的全赔进去了,他也没伤心,还不是卷袖子再重头干起,如果何晋雪是有问题的鱼翅,那这个大跟头,是不是也不值得他伤心了?可是心还是在痛,痛得滴血,痛得他思绪混乱。   好不容易见到一面的人,又走了,却是被他送出去的,希望还有蓝颜知己去救她,毕竟被揭了一层皮,不死也够她受的了。田筝仿佛揉捏手中的那颗无花果,猛地抬头,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他肯定不会孤独终老的法子,他要有个孩子!没有花也可以结果!   当然他没出口对田萝说,而是暗自藏在心里,要等待时机来进行。   想通了之后,田筝把无花果全吃完,拍拍田萝的肩膀道:“听说,逸仙醒了,去看你夫郎去,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他讲。”   田萝觉得她哥好像突然又活过来了,说话不再让人背后一凉,是个好现象,可话后为什么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艰难的分卷呀,终于将要结束了。   听说快世界末日了,我反正是不信的。   你们信吗? ☆、第三十三章 托孤   赤炎教主的寝室,紫色的床幔如缕缕烟霞,月华如练将盘坐在床中央人的身形勾勒得纤毫毕现。伊蓝双手平摊在腿上,手指微微卷曲,在他的头顶一股青烟飘出,面上的白光消褪下来。平静地睁眼,看向置在双腿前由三张地图拼凑的图画,两张皆是羊皮,一张是纸质的,当移向纸质的那张时,他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这张地图是从何晋雪身上拓印下来的,而何晋雪背后的那张皮已经被动了手脚,故意让沈修得到,叫他去修炼假的引雪诀。   思及此伊蓝玄妙地勾唇笑,世人都以为这三张地图能开启一个神秘的宝藏,却不会去想,这三张乃引雪诀的最后一式。   这时门嘎吱一响,伊蓝沉声:“进来。”   蕊小姐垂首进来,纤长脖子上挂的银饰发出清脆的碰响,她目光触到伊蓝的黑发又转开,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武功又进了一层,语气恭敬道:“教主,我想回南疆。”   伊蓝的目光沉沉,“蕊芝,你要走?”   蕊小姐突然听到伊蓝唤她的名字,愣了一下,又道:“蕊兰师叔回了南疆,我来中原就是为了找他。”   过了短暂的沉默,伊蓝眼中幽光一闪,沈修重伤逃往南疆,但未见到尸体他便寝食难安,“正巧,我派左使和你一同去南疆,杀了沈修把骨灰拿回来。”   本要将其挫骨扬灰,却顾念他是自己的亲叔叔,理应将其葬在沧州越家祖坟。不错,他本姓越,只是这个姓氏随着胡人被驱逐到苦寒之地才渐渐没落。沈修自小痴迷武功,在中原长大,从未回过沧州,从知道越家祖先传下引雪诀这等奇妙的武功便想要修炼,但知道手上的不完整,便想把其他人当做试验品,这个试验品本来只有他亲爱的侄子越伊蓝,但这个试验品失败了,就想将让手下天赋较高的人也去修炼,他自己编造最后一式,妄图能够成功。那只是妄图而已,最后还不是败在他手上,伊蓝眼中嘲讽意味明显。   蕊芝暗叹一声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给伊蓝:“这是调理的药方,希望我走了,教主还是能保重身体。”   伊蓝没有去接,回道:“我好像没答应你走吧?”   连最后信任的人都要离开自己?伊蓝眯眼,他不允许。   蕊芝收回药方,“那属下擒拿住沈修,便和黄左使回来。”,只要她在,便不会允许伊蓝这么年轻就陨落,使劲将药方揉烂抛入袖内,她拱手应道。   韩逸仙听完田筝的话,沉默片刻,拉住他的手,“你若真的想开了,就好。”   他可以想象田筝当时心里有多犹豫,把何晋雪给其他人就有多决绝。为她辜负年华,为她执着,为她伤亲人心,打好算盘,实在是亏本生意。   “除了娘和田萝,我再也不相信其他女人了。”田筝在心里这般想着,抓紧韩逸仙的手。   心下提醒不再去想这糟心事,又与韩逸仙说了地图的事,韩逸仙垂头摸着西瓜似的肚子,“没事,伊蓝拼了命想要的东西,我们平头百姓要了也只是累赘,给他吧,是不是?”后面几乎是对着腹中的孩子说的。   可是他们耗了许多精力才得到的地图,说没就这般没了,实在难以消气,但听了韩逸仙此言,田筝又想他本就亏了,现在再不收手,到时候可要把家底给亏出去了,还是妹夫想的通透。   他也伸手去摸,奇怪道:“这才将近六月的肚子,怎么会像要临盆了?”   “蕊小姐给我把过脉,说是。”韩逸仙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田筝惊呼道:“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我那妹子知道不?”田筝看向屋外和宝静一块晒太阳的田萝。   “不着急,等以后再告诉她。”韩逸仙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   大槐树的叶子绿中掺黄,风一吹,黄色的叶子就落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金灿灿的毯子。   伊蓝牵着宝静,揉揉宝静柔软的发丝,笑道:“宝静这孩子调皮的很。”   “不知道学谁的,这么皮。”田萝看着宝静撅起的嘴,这孩子还不让人说了。   伊蓝蹲下和宝静看齐,“宝静以后跟着田萝姐姐,以后哥哥再来接宝静回家。”   “我才不跟田姐姐,我要和韩叔叔一起。”宝静对田萝吐舌头。   伊蓝摁了摁宝静的头,对田萝道:“宝静是越家唯一的血脉,我不能一直看着她长大,便劳你照顾。”   “不麻烦,我们都是师兄妹,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田萝忙摆手。   “那好,你们何时启程回去?”伊蓝问出了心里想要知道的问题。   田萝毫不犹豫道:“再过两日。”   宝静在下面跳起来,问:“哥哥,我要是和姐姐走了,你怎么办?”   “哥哥会一直在这里,等你长大了,就去接你。”   伊蓝抑制住心里的颤抖,最后加重语气。   宝静重重点头,“哥哥要记得来接我回沧州,宝静会想家的。”   “嗯,哥哥答应你。”   说完,他抱住宝静,低声在她耳鬓说:“宝静以后就托付与你了。”   田萝愣了一下,她想宝静既然是他唯一的亲人,千辛万苦才从沈修的无忧城里救出来,怎么会要把亲妹托付给他人,还是说他以后都不能来接宝静了?她点头,接过闹腾的宝静,“我答应你。”   伊蓝得了回应,笑意盈眸,魏红丝绦飞舞出婉约之气,他将手腕上镶红宝石的赤金镯子摘下来,给宝静戴上,道:“这是越家的传家之宝,阿萝要帮我看好咯。”   “两日后就走吧,我不强留你,不送。”   他水汪汪的眼瞳似是一块蓝宝石,不舍地摸摸宝静的脸,便转身走了。   田萝敲敲宝静的头,宝静扭头不再看镯子,两只大眼睛瞪她。   “你还真是年幼无知啊。”,你哥哥刚刚将你这个越家独苗苗托付给她,你却兀自不知道,还在看镯子,哎,若她也像你这般就不会那么心烦了。   对于越如之,或者是越伊蓝,她到如今还是有未能明白的地方,虽然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很好瞒,但不代表她是痴儿。曾经想为何她和越如之不能在一块,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因为越如之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故事,无法明白的隐情,错过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但人总要向前看,她也该打开心里的那个盒子,学会怎样面对伊蓝。   这样想,田萝整个人如春天开的桃花,灿烂了好一会儿,神气地想,这次不用自家夫郎开导,她能自己解决这茬事。   当她张开双臂飞到韩逸仙的窗口,凑头进去,她老哥还在和韩逸仙谈心,便郁闷地转开,他们又在谈生意了,幸好宝静在睡觉,她可以去四处走走。   脚步不禁转到伙房。   厨房的味道真是熟悉,还是一样的主厨大叔、副厨、洗菜的,就是切菜的换了个人。   她逛进来,脸没蒙面,烧火的居然站起惊恐道:“你是切菜!你不是走了吗?你不会还要在这里切菜吧?”   看这反应,一点没有共事过的友爱。田萝摇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切菜的?”   “化成灰我都认识。”这句话碎碎念出来的。   主厨放下手里的菜,看向田萝,觉得像是以前切菜的。再看田萝的女装和鼓起的两团,便明了,能在赤炎呆着的女人,她身份一定不一般,当下出来问:“小姐来此有何事?”   田萝道:“主厨大叔,我就随便看看,顺便练练手。”,卷袖子。   厨房众人见她挽袖,忙挥手道:“小姐有何吩咐,我们照办,不要练手啊。”,他们觉得田萝还是回来切肉的。   田萝“哦”了一声,接着大笑起来,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哈哈!我就来煮锅汤,你们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管我。”   众人默然,居然被耍了......转开身该干嘛干嘛。   田萝取了材料,心里想着给韩逸仙熬什么汤补补身子,就蹲在那里熬汤,熬完才看清,手下熬的汤是补内伤,不是补血的,决定了,这锅汤适合给伊蓝喝,便乘了一锅浓白的骨头汤,提着去赤炎教主的房间。   她想,熬的汤不能浪费,其实她潜意识里有不好的预感,伊蓝把那镯子给宝静,实在有画本里临死托孤的感觉。   这般胡思乱想地往伊蓝的住所走去,过了拱门,她意识到天边早已红霞环绕,几颗疏星挂在天空,树木的黑影参差映在她身上,她加快步子,送完汤还能赶回去吃晚饭。   因是深秋,晚上渐凉,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双手抱紧那锅骨头汤,不由想到以前。   她刚入潘云,和聪明好学的大师兄混熟了,小心情不错。和好学生混熟的好处,就是在被罚的时候,他能帮你送饭,只有他敢对沈修阳奉阴违,送饭给她吃,可能在从前,大师兄也这样抱着一锅汤给她送去,一想此,她便觉得倍感温暖,这是久违的师兄妹情呀。   还未进院子,便被蕊小姐拦在外面,蕊小姐把汤拿过来,斜斜瞥了她一眼道:“我会给教主的。”   “记住,你既然给不了教主想要的,就不要给他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O(∩_∩)O,来晚了,不过今天是双十二。↖(^ω^)↗ ☆、第三十四章 回安乐   “记住,你给不了教主想要的东西,就不要给他希望。”蕊小姐对田萝讽刺一笑。   “教主的妹妹,以后我会代教主来接的。”这般说完,转身毫不迟疑离开,昏黄的色调洒在她乌青的衣裙,竟是一抹刺眼的颜色。   田萝捂住眼睛,她没想到这一层,经蕊小姐这么说,她就成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浪□子,想到画本里说的,不能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最后成了朋友什么的,都是假话,骗人的。她带着一颗破碎的玻璃心,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照着蕊小姐说的,她最好不要和伊蓝有何来往。   晚饭上,她稍微吃了几口,放下碗筷。韩逸仙看了心里暗暗高兴,她虽一直在和田筝说话,假装没去留意田萝,但是田萝一下午的所做所为,他都是知晓的。看来田萝是被蕊小姐的话给打击到了,要下定决心不和伊蓝来往?   他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田萝碗里,解语花般问:“田萝,你不要闷闷不乐,出了何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田萝扭头,脸上满是委屈,“蕊小姐不让我再去见大师兄。”   韩逸仙皱眉以掩饰杏眼里漾起的喜悦之意,他早看出蕊小姐对伊蓝心怀爱慕,先前略略点拨了几下,没想到蕊小姐这么上道,这么快就能领悟过来,“她或许有理由,你也别为了几句话生气,多不值得。”他放下碗筷,将田萝皱紧的眉头给抚平,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你们之间再见面除了徒增伤悲,还能如何?   过了两日,田筝收拾了东西,田萝扶着韩逸仙,附带一个五岁女娃宝静登上大船。她还特地准备了许多湖州的土特产,干的无花果、嘉应子可以送给喜欢吃蜜饯的梅表弟,只有两个眼窝的白色面具给姜院长,叫她在上面画花鸟,还有湖州最出名的香茶给喜欢品茶的岳母带一份,她自己要的湖州香料。最后,田萝在渡头看到了君明玉,却没见到伊蓝,果真应了那句不送。   在船上飘了一日后,江上忽然刮起大风,天空乌云障日,两岸枯草衰败。   船上众人都感觉到冬天来了,不知不觉间他们都穿上厚衣服。韩逸仙给田萝围上织好的毛巾,在她的发髻上缀了几朵兔儿毛。   江上因为天气湿潮阴冷,江里的活物也似人一般窝在一块冻手冻脚。   田萝趁这个时候,叫了几个人一起下江,捞起袖子挽了裤脚,去芦苇从里挖了一盆的大闸蟹,想到河蟹肥美,再加上一壶小酒,不禁垂涎三尺。在芦苇从里忙活时,回头见田筝和韩逸仙凑在一块看画卷,一股温情涌上心头,幸好他们都在身边。他们本来是要绕到蓬莱那边看风景,可天空乌云蔽日,再过几日想必就要下雪,就按捺住玩心,先回安乐再说。   到了晚上,圆盘似的明月自乌云探出头,莹莹月光洒在江面,照见江上随波飘荡的船只。田萝处理好闸蟹,让田筝的伙计把甜香的果酒搬出来,点上几盏避风灯,他们围坐在一块。   田萝拿小剪子剪开大闸蟹的大腿,用筷子剔出鲜美的蟹肉,放在韩逸仙的小碟子里。   再勺了黄橙橙的蟹膏,不理会宝静蓝汪汪期待的大眼,利索地盖在宝静的碗里,“小孩子,多吃点长个头。”   田萝自己斟了一小杯果酒,色如露水初绽的桃花,还未喝就闻到淡淡的清香,小酌了一口后,回味地眯了眼睛,也给田筝倒上一杯道:“哥,这酒甘醇,清甜。但后劲极大,是好酒!为何我从前都未喝过,是你私藏了?”   田筝也品了一口,摇头,笑道:“这酒是伊蓝临行前给我送来的,你还记得越家主许的香囊换酒吗?”   “这酒该是之前就送来的,为何是临行前才给?”,田萝疑惑地看向田筝。   韩逸仙和田筝都知道,香囊是在湖州才给伊蓝拿走的,伊蓝前几日送酒,大概是想赔礼道歉,他们本是要压下这个秘密,但田筝一时说漏了嘴,将这事给说了出来。韩逸仙向田筝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话道:“哥哥是到了湖州将香囊给伊蓝,所以酒才现在送过来。”   田萝点头,回过头,宝静居然对着酒壶喝酒,这孩子小小年纪喝了后劲大的酒,肯定得醉,忙把酒壶夺下来,好家伙把酒全喝光了,批评道:“宝静,不能一下子喝这么多酒。”   宝静打了个酒嗝,两边脸蛋红扑扑的,小嘴一圈全是黄色的蟹膏,拍拍肚子道:“这水好喝,宝静还能喝。”   韩逸仙忙拿了热毛巾给宝静擦一下脸,拉着她摇摇晃晃醉酒的身子到怀里,给她喂了碗茶。田萝竟觉得这一幕如此的熟,她以前喝醉了,逸仙也会这样对她,当下心里升起酸酸的醋意,也把脸凑过去,嘟囔道:“我也要,你帮我擦脸。”   田筝扑的一笑道:“还跟小孩子似的,别说你是我妹。”   韩逸仙也给田萝细致地擦了一遍,手指抵住她的鼻子道:“好了,田萝小朋友。”   田萝对她哥吐吐舌头,“我乐意,你管不着。”   她哥直接赏她一个爆栗。   接着围坐在附近的水手看主家开怀,便大了胆子凑过来,叫田萝说几个故事,田萝在船上和她们呆了一天,闲着无聊就会说些故事,她也乐意给人讲她看过的画本。正好有了兴致,看了眼旁边的韩逸仙,便清清嗓子说了。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学生被皇上赐旨娶河东的一位公子。女学生依旨娶了那位河东公子,不料新婚才不久,她家夫郎看到她和一个青楼男子有交集,便醋意大发,把妻主赶出家门,后来......   “后来怎么样?”众人问。   “后来,那个女子本是可以不理会男子的醋意,可是她发现这个男子很独特,渐渐喜欢上这个爱吃醋的男子。便反过来向夫郎道歉,两人就此和好,男人靠刺绣给妻主准备上京赶考的银两,虽然还是会吃醋发作,但两人一直都很恩爱。   “可是没过多久,女子上京赶考,碰上从前的情人。最后,女子和她夫郎同时被情人迷惑,女子便将她认为不可理喻的男人给休弃了。”   韩逸仙捏住田萝的手,用了点力气,他才不是那个愚蠢的男人,会被情人迷惑。   “然后呢?”田筝笑着问。   “然后,那个男人死了,那个女人娶了情人,可是一辈子都不幸福。”田萝说完,她的手指有点冰凉。   韩逸仙双手捂住她的,“这个故事不真实。”   众人七嘴八舌道:“那个男人太可怜了,要是有个男人能这样对我,就好了,我不会休了他。”   有的人羡慕书生能遇上这个爱吃醋的公子,有的人则叹息男子的可怜。   田萝说完对韩逸仙道:“我不会变成那个笨女人。”   “我也不会成为那个蠢男人。”今晚的月亮尤为的亮,就像韩逸仙的眼睛。   第二日,江面升起一层白雾,田萝揉揉眼睛,到船头伸伸懒腰,在打个哈欠的瞬间,她隐约见到了安乐的渡头!耳边竟能听到几声嘹亮的鸡鸣。   这么快的速度就到了渡头,田萝对着船内喊道:“我们回安乐了!伙计们起来搬东西咯。”   她先回了一趟家里,叫了人来扫尘,把房里的被子、韩逸仙的书拿出来晒晒。先把夫郎和宝静接回家安顿好,姜院长的消息极灵通,派了书童来给她送来一封红灿灿的喜帖。   田萝举着喜帖在韩逸仙眼底下晃了两下,道:“逸仙,你看,这是什么?”居然有点洋洋得意,那次她谋划的相亲,是成了。   韩逸仙打开那喜帖,里面的两个主角不出所然是梅西城和姜菁菁。他的笑里也染上些得意,西城不负他所望,让姜菁菁娶他进姜家大门。   “日子定在这个月初六,再过五天。”韩逸仙手指划过喜帖上的字,他得赶紧去看看梅表弟,想他曾经成亲时,光顾着紧张,许多细节不懂,他还要去教梅西城打理家务,一回来就接到表弟要成亲的喜讯,还真是有点缓不过来。   “我这次可是证婚人了。”   田萝喜滋滋,能看着亲手撮合的一对成亲,心里就像有千万只马在原野飞奔怪开心的,难怪媒人每天都是笑呵呵的一张脸。   韩逸仙则对田萝说:“我要去梅家住上几天。”   田萝看向韩逸仙圆滚滚的大肚子,那眼神就是你这样还想出远门,她抱着韩逸仙道:“你还是在家里呆着,我让梅表弟来吧。”   “快要出嫁的男子不能随便走动,你忘了吗?”   她可没忘记,以前成亲时,前几日不能和逸仙见面。她亲手做了根簪子,本来想故技重施爬墙进去给韩逸仙的,可是好几次都被他的侍童给赶出去,说是他家主子的意思。   “前几日新娘若是见了新娘,寓意就没那么好了,我当时不让你见,你现在可明白了。”   “我明白了。”田萝重重点头。   “明白了那就让我去梅家住上几天。”   “啊?”这和他去梅家住几天有何关系?是新娘不能和新郎见面,又不是新郎不能见人,一事归一事呀。   “这家是谁做主的?”田萝昂首问。   “谁?”韩逸仙反问。   田萝投降道:“你......”   作者有话要说:哎,谢谢姑娘支持,真心感谢。   让我有始有终,真心感谢。 ☆、第三十五章 准新娘新郎   梅家二老听到姜家来提亲时,高兴的嘴巴都翘起来,能和姜家嫡女结亲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不会委屈儿子,又能化解家族遇到的困难,实在两全其美,就赶紧给儿子收拾嫁妆。正在梅家忙到底朝天时,韩逸仙的来临无疑让梅家二老稍微松口气。   梅西城的闺房就如书房一般,一个靠窗的大书桌,三排书架子摆满了古籍画本,连床的旁边都摆着一架瑶琴。他脸色红润,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纤指捏了捏宝静嘟嘟的脸蛋,“表哥,这孩子好生可爱。”   宝静反而握住梅西城的手,蓝眼睛漾出灿烂笑意,嬉笑道:“这个哥哥,我喜欢。”   韩逸仙无奈的摇头,这孩子看到漂亮的公子都是副讨巧的模样,他拉过宝静给她抓了把果子,“去那里先坐着,我和哥哥说几句话。”   宝静乖乖坐在绣墩上,对梅西城投去依依不舍的眼神。   梅西城掩嘴笑,“宝静今后都和你们一起?”   韩逸仙点点头,“她可爱的紧,我很喜欢她在身边活蹦乱跳的。”   他是很喜欢,若宝静一直都是单纯的模样就好了。伊蓝将她托付给田萝,也就是将整个越家给田萝看顾,而宝静以后必是要为越家而奋斗终身了。这样想,韩逸仙便看向还在对梅西城抛可怜眼神的宝静,心中的坚冰忽然软化,原有的一些排斥化作乌有,他要对这个女孩仁慈点,至少让她有个欢喜的童年。他勾起一抹笑意,将手搭在梅表弟的肩上,道:“你的顾虑我明白,这孩子不会有问题。”   他一转话锋,“你和我说说,姜菁菁对你如何,若是她不好,我可是不让你嫁的。”   这样说,梅西城耳尖通红,“没有,她对我很好。”   姜菁菁实在会附庸风雅,可对感情上的事只停留在书上的“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他可真怕姜菁菁欺负了梅西城,而梅西城素来和她有话就说,现在表弟这幅害羞的模样,他才是放心了。牵过姜菁菁的手,低声道:“再过几日你就要成亲,我就传你一些秘方,可以早日怀上孩子,在姜家的地位也能稳固。”   梅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人最是微末,而梅西城之前闹出来一些风言风语。他想若是西城一举得女,在梅家的地位就算是稳固了。   梅西城听此又是害羞,又明了表哥所想,他早些时候和姜菁菁在一起,就想到今后若是姜家要为嫡女迎几门侧君,依着姜菁菁孝顺的性格,定会应允,但姜菁菁说过只要他一个人。可是她能逆得了长辈吗?还是有女儿傍身才是最重要的,他肯定地点头,然后又问表哥:“你说,如果菁菁背叛我,那我怎么办?”   韩逸仙顺其自然想起自己的田萝,如果田萝真的在湖州和伊蓝春风一度了,他会怎样,“你就弃她、伤她,再让她宠她。让她知道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表哥会帮你的,不用担心。”   不同于新郎这边的心慌,田萝想新娘那边简直要用恐慌来形容才对呀!   她溜达到张灯结彩的姜家,远远看到新娘手指捏着毛笔,对着桌面形容严肃地下笔。还以为又是一副云海青山图要出世,近看却是一副点点圆圈图,虽然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可是从来手不抖的人今天抖了,从来毛笔写的顺溜的人今天画毛了!田萝摸摸下巴,今天的姜院长有点不正常呀,她仔细凑近姜菁菁的脸,细看之下,这个人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笑纹。她拍案,“乐翻了吧!姐姐!。”   姜菁菁淡定转头,显然没被吓到,习惯拿起梳子梳理头发,捏住其中的一根辫子叹,“这根跟了我十几年的辫子就要离我远去了,不习惯,不习惯啊。”   “啧啧,还记着你的辫子呀,成亲了你可以和我一样梳一根小辫子盘在发顶。”   姜菁菁哦了一声,突然又道:“我终于要娶西城了,给你瞅瞅,我的新娘服好看吗?”   她领着田萝到房间,房间里醒目地挂着一件红色衣裙。   大民的嫁衣都是一条黑色丝缎腰带,下挂玛瑙、玉石等吉祥的物什,外面罩了一件红色的纱衣,里面是红白相间的内衫。而旁边的梳妆台上用红色丝绒包着一条镶了翡翠、茜色玉石的额带。   田萝回忆起她以前也是穿着类似的新娘服,她老爹老娘特意赶回来,老爹将她摁在椅子上,用红木梳梳理她的长发,挽了妇人髻,在她鬓间插上一朵芙蓉,指着她的眼道:“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在他爹的指间一根宝蓝点翠珠钗插在芙蓉花间,几簇流苏在她眼边晃悠。   她看出是她爹常戴的簪子,笑道:“娘看到一定得嫉妒死。”   换上新娘服,在大大的铜镜前,看到自己全身的样子,田萝忽然有种看到老娘的感觉,那气场就是活脱脱的大族嫡女,端看之下,一敛眉一抬首间,尽是矜贵,愣是将自己吓一大跳。但咧开嘴笑,那冷艳高贵的气场就彻底崩坏,她拨动额带垂在脸颊上的红色流苏,玉石相撞的声音清脆好听,“爹,你说我的夫郎看到我这样,会不会认不出啊?”   “说傻话,你的夫郎怎么认不出你。”   说实话,后来韩逸仙根本就没有对田萝的新娘装表示惊喜,还怕她跑了似的,一直掐住她的手。   姜菁菁摩挲着那套摆在床头的新娘服,“以前看你穿新衣,现在该轮到我了,你说这段时间出去玩得开不开心?”   她心里还是有点馋,湖州的重阳会没去实在可惜。   田萝摇头道:“一点都不好玩,那面具给你送来了吧,惨白惨白的,不适合我这种喜好低俗趣味的人去玩,你一副瘦弱书生的模样,以后也别去,总是有人打架斗殴什么的,打到你就不好了。”   “真有那么乱?”   田萝肯定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哥不就是在湖州受伤了吗?奇怪田筝自回来后,听主厨大叔说很少喝酒,是真的看开了?她有点不信,她哥能忘记得这么快。这么说,她就有点担心起来自家老哥。   姜菁菁整个人靠在椅背,伸伸懒腰调侃道:“韩逸仙是西城的表哥,我就是他的表弟妹,怎么绕来绕去,我居然和你做了亲戚。”   “嘿,听姐姐这话,是不想和我做亲戚啦,那我回去和逸仙说说。”   “别介,说笑的。西城话里对韩逸仙很是尊敬也说了很多他的好话,我耳根子都听软了,就姑且接受这半个表哥。”她端了茶呷了口。   “哼。”若不是她和逸仙,姜院长指不定到啥时候才能结束光棍的日子呢,她虽心里这样想,但一定是不说出去的,天知道姜院长要是明白过来,会是什么后果。   这算是解了好友和夫郎的间隙,以后他们总能和平相处了吧,田萝如是想着。   “怎么不继续画啦?”田萝拿起桌上的一副画,画里一个公子的脸还没画进去。   姜菁菁抓了几粒玉米粒扔进鸟笼,“我想娶了西城,就画上去,现在手抖的慌,画什么都是圆圈,我是不是得病了?”   对于姜菁菁略微着急地询问,田萝含笑解答,“你这叫婚前的焦虑症,是不是特别想去见梅西城?是不是晚上得到很晚才能入眠?是不是一直在手抖?”   姜菁菁一一点头,“你怎么知道?”   “那是你心灵的震颤,乐翻了就这样,正常!”她伸手逗鸟,看菁菁若有所思的样子,神气地想,她这是在指教后辈,享受作为过来人有经验的优越性。   “哦,我明白了,这就修书一封给西城。”   姜菁菁受教后,忙提袖磨墨,酝酿书信,她想问,梅西城有没有这种感觉,虽然这个小小问题有损妻主高大威猛的形象。   田萝将那本只看了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擒夫三十六计》还给姜菁菁,笑问:“西城会不会也成公老虎,你看着办吧。”   姜院长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叫道:“西城才不会是公老虎。”有也是她宠的!   她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和田萝有多么的相似。   田萝溜达着回客栈,却见今天客栈生意尤为惨淡,一个客人也没有。小心踏进去,看到了众伙计围在柜台,叽叽呱呱讨论什么事,难怪没人来客栈,她拍拍柜台大声道:“不做生意呀?”   瘦小的小三回头苦着脸道:“掌柜的,你不知道,老板说客栈要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未更,真的愧疚。   但还有童鞋未弃文。   千言万语难以答谢。 ☆、第三十六章 成亲当天   她怎么没听说这个消息,客栈关门可是大事。她也加入众人的讨论,田老板刚回来就开了场伙计大会,严肃地宣布他要暂时关门不做生意,据说田老板的眉毛揪成一团,愁眉不展,说着说着就难续下文,但大伙都清楚,田老板下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客栈是要关的,那大伙还七嘴八舌讨论什么?还不是猜老板是因为何事才想不开要关客栈。   众人瞅瞅对方,把眼睛齐齐转到田萝身上,“掌柜的去问问吧。”   田萝摸摸鼻子,“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的猜想是老板要回京城老家。”   果然,她猜对了,田老板想修身养性了,回京城去小住几月,拜访小时的玩伴。   田老板居然要放下生意去散心,真是百年难遇的事呀,她当即赞成。   田筝的闺房焚着一种西域进贡的香,幽香宁神。几十两一小盒的香,他全倒进精致的紫铜香炉,懒懒地将一封信给田萝,“你且看看。”   田萝打开信,一扫落款就明白是老娘田千秀寄回来的,她说,要回京城过年兼了却旧事,叫他们兄妹做好准备,也回京城过年。   合上信,虽然安乐离京城离得不太远,但她是几年未回去了,忆起皖姨说要将逸仙介绍给众长辈认识,她拍拍手赞道:“那也成,咱们等西城和姜院长成亲后启程回京城!”   田萝事后和韩逸仙说了此事,逸仙略微思索后点头,“那要备些礼物带去京城。”   他想,总不能空手上京吧。   “我来给你拟个名单!”她数数手,总共是十三个长辈、一个小宋,十四个人的礼物。   两人睡前就报了单子,田萝把十四个人的兴趣爱好都说了一遍,韩逸仙拿一一小笔记下来,有时还会问上几句,诸如小宋的长相呀,还有没有其他小时候的公子玩伴之类的。这时已是深夜,韩逸仙扭扭手,田萝捂住他一片冰凉的手,感动道:“其实不用这么认真,他们都很随意的。”   韩逸仙瞥了她一眼,柳叶眉微皱,“我懂你的意思。”   田萝嘟嘴细声细气道:“别生气,那我们来挑挑礼物,小宋最爱吃了,咱们就给他备下各色果脯,各色肉干。虹婶是臭美的练武人,咱们就送她一块缠丝剑坠。还有谁,我想想。”   看她如此配合,韩逸仙满意地笑了,“算了,我大概明白要送什么了,去熄灯吧。”   田萝一个指风,黄澄澄的油灯熄灭,青烟在冷月光辉中袅袅升起。   她搓搓手钻进被窝,两根温热的手臂缠住她的脖颈,那是韩逸仙的手,他的唇循着妻主的额头一路往下,留下暧,昧水,色,最后攥住她的唇,轻轻一咬。幸福来的太突然,田萝勾着那根香丁小,舌反复吸吮,像是要将蜜般的津,液全榨干。两人皆因这热吻,全身燥热,韩逸仙慢慢翻上田萝的上面,略略思索了下那本皖姨送的春,宫图册,避开西瓜般的大肚子,骑,坐在她腿间,身下的炙热让人难耐,若不是这暗夜,他怎么肯放下大公子的矜持,如此主动?可恶的是,被子滑下,他的上衣凌乱不堪,露出里面的白腻和两颗诱人红豆,他的妻主躺在身下,一动不动却有着股媚人娇憨,两只亮晶晶的眼瞅着他,瞅着他情,动的样子。   他的脸在田萝的注视下,又热又红。他顺手拿了自己的内衣盖住她的眼睛,阻止她明目张胆的窥视,随着本能缓缓摩挲下,身,得来田萝深沉的呼吸声。他探手将自己和田萝的亵,裤褪下,按着书上说的,两膝撑开田萝的腿,将蓄势待发的玉,柱挤进去,可是下面的小洞实在太小,也没有以前那般湿滑。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茂密草丛里的花蕊,再按一下肉叶里面的粉色小珠子,可惜没有灯光,只能借着月光看得模糊。在他暗恼下,田萝紧绷的□一松懈,yin,水便如小溪流出来,不小心湿了韩逸仙的食指。韩逸仙才恍然大悟想,原来女人可以这样出水的,借着这股湿滑,玉,柱轻而易举进了田萝温热紧,致的地带,两人齐齐舒出一口气,这滋味太销,魂了。快,感从尾椎一路往上到脑部,韩逸仙好一会没动弹,额上胸口都是汗水,然后才开始缓缓抽,动。韩逸仙喜欢这种被包裹的感觉,好像又回到父亲的怀里。   而田萝早就把眼睛上的布移开,看韩逸仙意乱,情,迷的样子,她的身,下又不禁泛滥得一塌糊涂,在两人相连的地方落下许多水消失在被子里。她想抚摸他的眉眼,亲吻他晶莹的眼角,勾,缠他的微启的檀口,她想得到更多。田萝把枕头垫在腰下,让韩逸仙进入地更深,挺起柔韧的腰肢,伸出舌头舔他的唇,要韩逸仙主动容纳她的舌。韩逸仙迷糊地看了眼田萝,含住田萝的舌,吸吮两下,更深地含进去舔咬。   帐子不停摇晃,垂下的秋香色床幔遮住一夜春宵。   次日早上,田萝看一早上精神奕奕看账本的韩逸仙,她很忧郁,又不敢说出口,她的老腰都快折断了,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呀,太耗体力了。这种男在上的体,位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她暗暗想如果让韩逸仙知道,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岂不会废了。尽量忽略腰上的酸软,闭眼继续睡觉。又想,幸好今日把宝静给哥哥照顾,那混世魔王吵不到她睡觉了。   在紧锣密鼓的婚前准备后,终于迎来成亲的那天。   初六这天,田萝早早来了姜府,姜府上菁菁小姐的卧房被挤得水泄不通,她到的时候刚好是姜家正君给菁菁梳头,头顶一朵蔷薇灼灼绽放,六支翡翠钗将流云般的长发挽住,额带上的红色流苏垂直脸颊。不同于田萝那次的矜贵,她就是天上云霞那般明媚大气,因为天气冷,披上百蝶穿花风毛披帛,脚下便蹬了一双红色勾丝彩凤暗底并蒂莲纹纹样棉质绣花鞋,玉玦坠着络子疏落配在腰间,更加光彩耀人。她爹爹笑意盈眸,将一朵红艳艳的彩球扣在她胸口,道:“待会去迎亲,要小心些上马。”   田萝记起姜院长不会骑马,只会简单的上马和走几步路,在松山读书时,有学六艺,姜菁菁的骑马射箭就是最差的。今天要上马去梅家迎亲,希望她要挺住呀。   姜菁菁脸色一红,她才不会上不了马,“知道了,爹。”   田萝在一旁没说话,只对着姜菁菁笑,有种女大不由已的感慨。   想想自己成亲时,还真是波折不断呀,特别是去迎亲的那段,被韩正君和,韩逸仙的公子团拦在门外,死活都进不去韩府,多亏了她有武功在身,才没误了吉时。   她已经在提前想,待会的迎亲有何艰难了。   很快要去迎亲的鞭炮响了起来,门外挤了许多松山学生,都来观礼,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学生们主要是来看院长平时不苟言笑的冷面院长是怎么去迎亲的,和其他人有何不同,还有是特意来祝贺,毕竟松山书院在她手中达到了顶峰,手下的状元可是已经出了一名。   虽然姜菁菁上马的姿势有点难看,但还算潇洒。田萝骑了匹马跟在后头,听着唢呐吹出的喜庆曲子,回味成亲的滋味。   路上不知为何姜菁菁的白马突然跃起前蹄,要冲出围观的人群,眼看着要将惊慌失措的新娘翻下马,田萝飞身上去,攥住白马的缰绳,死死拉住它,大力拍了它的脖子,把白马拍懵,再安慰似的摸了摸鬃毛,渐渐烈马也变得温顺。好在新娘没事,她向菁菁投去安慰的目光,明知姜府大小姐不会骑马,就该选匹温顺的。她来这里就是防止突发状况,立即将自己的马让给姜菁菁。由她牵着缰绳,姜菁菁放下心,眼里却闪过一丝锐利,是哪个人胆敢搅乱她的婚礼?   田萝给朋友牵马倒没有在意什么,但韩正君看了却很在意,堂堂韩家的大姑奶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牵马,像什么样子。刚好旁边还跟着庶弟余侧夫,余侧夫用轻蔑的口气说道:“她是去当马夫呢,还是小厮?”   韩正君回头狠狠瞪了眼他,道:“谁是正君?你最好闭上自己的嘴,回去我要是听到她给人牵马的声音,就定不饶你!”   当日田萝娶自家儿子时,他没少给她起幺蛾子,可儿子铁了心要和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在一起,而且这女人还有些本事,他阻止不了也就咬牙随他们去了,自己可以对儿媳不满,但绝对不喜其他人对儿媳评头论足,特别是余侧夫,仗着自己的儿媳在京城做官,便在韩府越加嚣张,都快踩到他的头了。   田萝将新娘安全送到梅府,梅府门口接到新娘来了的消息,放起两条鞭炮。梅西城在里头接到通知,盖好头盖,忐忑地问韩逸仙,“表哥,这样可以吗?”   他今日也不同,新郎在这天被允许穿一次大红,外罩的织金线纱衣,极大的镶边袖子,一伸手就会露出半截白璧似的胳膊,三重交领衣,分别为白色、黑色、红色,上身紧窄,下面几经转折,用红绸系束,胸前同样扣了一朵红花,一举一动,佩环叮当,光彩夺目。   韩逸仙知道他的待嫁不安,可拦门是必须的,要姜菁菁历经波折娶得梅西城。   有了韩逸仙这种想法,在梅府外的新娘想进来就得过五关斩六将了。   因为梅家园子有三围,梅西城住在最里围,所以韩逸仙连设三关。   最外围简单,是梅家已嫁的宗亲公子,拖延些时间,先让姜菁菁着急。这关算过,二关便是认人,在梅园外站着十个穿着嫁衣的蒙面新郎,给姜菁菁三次机会选出来,哪个是真的西城。当韩逸仙听到姜菁菁反复说了里面一个都不是时,他满意地挥手,让她过关。   最后一关说难也不难,只需要说动韩逸仙,放梅西城出来。这关,真是磨死了姜菁菁,她和韩逸仙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要她求韩逸仙,几次想开口又闭上。田萝在旁边看姜菁菁干着急,便道:“你就说几句,我家夫郎不会难为你的。”   姜菁菁捏紧拳头,拼了,女子能屈能伸!   “我再也不叫田萝提防你了,表哥且让我接走西城吧!”   一门之隔的韩逸仙居然回话道:“你怎么叫她提防了?”   “给她看《擒夫三十六计》,可是她又还给我了!”   轮到田萝捏把汗了,是姐妹居然把这事抖出来啦。   韩逸仙略微沉吟,平静回道:“继续说动我。”   姜菁菁干脆对门里可怜地唤道:“西城,我刚刚差点摔下马,表哥太心狠,不让我进去呀。”   梅西城站起,焦急道:“她怎么受伤了,我要出去见她。”   韩逸仙拦住他,“再让她说最后一句。”   韩逸仙大声对门外问:“你答应我,要宠他一辈子,不管蓝颜老去、脾性改变,你能答应吗?”   姜菁菁认真想了一遍,脑子里忆起初见他时的惊艳,偶然相识的缘份,他的笑颜,他的泪水,早就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再想割舍比割她的肉还疼。便郑重回道:“我答应你,若我抛弃他,就让我被世人厌弃。”   话音一落,门就开了,喜公眉开眼笑背着盖盖头的梅西城出来,对姜菁菁道:“姑奶奶快接新人回去,小心耽误了吉时!”   田萝进去扶住大腹便便的韩逸仙道:“夫郎好生厉害,幸好当时不是你在拦门。”   “说什么呢,我还真的想自己给自己拦门呢。”   梅西城在门外哭嫁了一会,上了六帷金玲桃红锦幄喜轿,送去梅府拜堂成亲。   田萝本想在晚上闹洞房的,韩逸仙拉住她说,“不要再为难她,西城还等着呢。”   她就和姜菁菁喝了杯酒,放她去洞房。   韩逸仙放下心里的大石头,梅表弟终于有了好归宿。   此夜无风无雨无月无星,却是个极好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梅表弟终于解决终身大事了。   接下来就是上京了。老爹老娘要登场了,越伊蓝没解的谜题还是第三卷说清吧。 ☆、第三十七章 田家越家   十二月灰蒙蒙的早晨,起初天上飘着一丝丝冰冷刺骨的雨丝,后来渐渐落下羽毛似的雪花。韩府门前的青色石狮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冰雕的。从大门出来一乘绿绒小轿,轿妇踩着稳健的步伐,呼哧呼哧,呼出几团白气,快速往东去。   轿子里坐着的正是韩逸仙的生父韩家正君余氏,他手里捧着银色暖手炉,合着眼睛假寐,就算是休息,他脑子里也不停下,想着儿子怀了七月身孕,居然要随儿媳上京,虽然心中有气,可做父亲的不能不担心儿子,要赶去送儿子,最好能留他在家安心养胎。握紧手炉,依他的洞察力,联想到之前儿媳可以熟练地玩京城贵人才玩的蹴鞠,她还说从小就玩,可以推算出儿媳的来历不定简单,现在又要上京去探亲,就算她自己不是贵族,她的亲戚总会是有身份的。想着想着,他露出一抹笑意,他自信儿子不会嫁给一无是处的人。   轿子很快到了韩逸仙的住处,他们正打算登上马车。   韩正君见他们要走了,情急之下不顾形象,跳下轿子,气喘嘘嘘追了上去。   田萝半只脚刚迈进马车,回头看了眼,了不得岳父在后面追着呢,忙对前后的马车喊道:“先停下,等一会。”   “逸仙,你爹来送咱们了。”她觉得很莫名,往日对她百般嫌弃的岳父,看到她伸头,居然笑了,堪称欣喜的笑容还让田萝有些不适应,她摸摸鼻子。   韩逸仙颔首,他身上披了件白色狐裘,整个人都缩进去,只露出靓丽丝滑的秀发,和尖尖的小脸。旁边坐着穿粉蓝色缎子风毛坎肩的宝静,宝静红扑扑着一张脸,听她说的话,好奇地往外看。   韩逸仙道:“你先带宝静出去,叫我爹进来,说几句话。”   马车在外看不怎样,灰扑扑挺普通,但里面却显得宽敞、暖和。马车下铺了一层毛皮,中间的小桌子绘有精致的仕男图,下面金色花纹拉环,三层红木柜里装了各色点心。案上摆了一只剔透的白玉碗,里面乘了热气腾腾的牛乳。在左侧软卧旁摆了一把焦尾琴,是供韩逸仙闲来无事弹来听,顺便起了胎教作用。从湖州回来后,韩逸仙意识到要对孩子进行胎教,便捡起许久没练的琴艺,有空就弹琴给孩子听,也尽量把起伏不定的心情压到一个平衡点。他大概猜到韩正君来所谓何事,让田萝扶了韩正君坐好,先问了安,便等韩正君先说话。   韩正君不动声色将车里的装饰看了遍,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仙儿,一路上千万小心,叫田萝看顾好你。我以前像你这样,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回忆自己七月时,肚子好像没儿子这么大,却把他折磨得要死。又不得不想起,就是在他怀孕时,庶弟趁着他身子重,便大了胆子去勾引妻主。   “无事,我会小心的爹。”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虽然沉了点可他只有满心的欢喜,有田萝和田筝守着,定然是无事的。   “你看,还不如留在家里,我来照顾你,少了颠簸,爹也能放心。”   说了些小心的话,韩正君说着说着就拐到田萝身上。   “你也知道,余侧君仗着自己的儿媳在京做官,每每见到田萝儿媳便是挖苦,爹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韩逸仙和韩人悦两兄弟,从小对比,誓要争出个胜负评出优劣。小时候比功课、礼仪、乖顺。大到比才貌,而韩人悦岂能比得过韩逸仙这朵安乐一枝花,被压得死死的,这就让余侧夫恨得抓肝挠肺。后来两人及笄,韩人悦嫁了梅文燕,他便觉得扬眉吐气,最后还是他胜了。   “爹既然对田萝如此上心,我做儿子的真的很感动,毕竟田萝是儿子选的。”   他与韩正君闲聊,就是不提及韩正君想要知道的东西。   韩正君只能使出杀手锏,“仙儿,你还不信爹吗?你与我说,田萝是不是京城中的贵人?”   韩逸仙眨巴眼睛,他知道瞒不过自己爹的火眼金睛,况且他们此去京城,马车就拉了至少十辆。   “不算得贵人,只是比寻常人家多了几个银子。”田筝是赚了很多银子。   韩正君脑子里立即冒出,京城顶有银子的王家、谢家,就是没有田家呀。当下还是觉得儿子欺瞒自己,不高兴地拉下脸,“为何我没听说过田家?”   田家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中,可谓是低调的了,低调到除非京城有大事,便不露脸的。比起王、谢两家自然没有那么让人记忆深刻了。   但在二十多年前,田家是盛极过。只是当时的韩正君还是个闺阁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是至掌家后才对外面的事有耳闻。   “爹只要记住田萝不是人能随便折辱的,就好,儿子只能说到这里,爹若回去翻看前朝的逸事,就能发现田家。”   韩正君记下他的话,回去定要翻出田家的痕迹。从儿子的语气里,他隐约感觉到田萝的真实身份不简单,深觉儿子有眼光。   韩正君回去立刻去书库,果然在前朝文宗时代找到关于田家的记录。田千秀田家家主,甲子年探花。曾与六皇女联手将胡人逐出沧州,夺回河套一带,连晋三级。后被参本,罢官。后跟随六皇女去封地,当了幕僚。六皇女便是当今圣上,那助六皇女登位的田家家主田千秀,岂不是封侯了?   他又翻开当朝,看到确是田千秀被封为侯,娶了不受宠的十皇子。   那,他的儿媳就是公侯的女儿,与女皇都有亲戚啦!?   田萝打了个喷嚏,差点把口里的肉喷出来,是谁一直念叨着自己。莫不是韩逸仙,她抬头狐疑地看向一脸莫名的韩逸仙。   宝静一下马车便往田筝那边跑,她觉得韩逸仙比田筝漂亮,不过已经有宝宝了,她是没机会了。而田筝也俊逸,还未成亲,她就有机会,便时时粘着田筝。田萝还以为老哥有孩子缘呢。   田筝只觉一个小屁孩总是眯着眼睛,对他献殷勤,他也以为自己很有孩子缘,无聊时就爱逗她玩。他注意到宝静记性特别好,几乎过目不忘,人比猴还机灵。扮得了可怜,装得起傻,闯了祸也让人生不起气,她一双蓝汪汪无辜纯洁的眼睛骗了多少人。   田萝早上自己晨练时,会带她一起,顺便教她学武功,打好基础。小屁孩也很能以苦为乐,总不知道什么程度她才会伤心。田萝也奇怪,这孩子离开所谓的“沧州”,离开亲哥哥,居然没伤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凉薄?   宝静这孩子的底子,田筝摸透了,就把得来的消息和妹妹、妹夫说起来。   据说,越家曾是漠北的贵族。有两脉,一脉为漠北纯胡人,一脉则在中原,一半汉人血脉一半胡人血脉。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的胡人血脉渐渐被汉人血脉掩盖,到这一代胡人的特征已经很不明显。而这一脉在中原京城渐渐兴盛,酿的酒成了贡品,至前两年退居安乐,很少再往皇宫送酒。如此说来,越宝静和越伊蓝两兄妹是越家这代中原少有的蓝眼。越伊蓝成了越家主,也有理由。   但越家身为胡人贵族,和皇宫有联系,是另有目的?   而沈修也是越家人,却修了座无忧城,名为“沧州”,是想痴心妄想恢复胡族对沧州的统治?实在可笑、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谁收藏了思淼,包养了思淼?真心感谢,这支持我的人!   那个啥,冒泡!怎么才能炸出潜水的人? ☆、第三十八章 怀孕的危机   马车到了一处河岸便停下休憩片刻,田萝遇到这等冷天气,都是缩在被窝里动不得的,或许是胎里带着弱,总是惧怕寒冷。她就坐在韩逸仙旁边,左手糕点,右手翻看画本,脸上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意。这时,厚厚的车帘被宝静猛地掀开,寒冷的气流灌进马车,韩逸仙倒没什么,田萝却哆嗦了几下,对宝静瞪大眼。   宝静没在意,笑道:“田姨,外面有个人要和我们一起上京。”   韩逸仙一直纠正宝静对田萝的称呼,她叫自己为叔叔,也该叫田萝阿姨,和他的辈分相称。   田萝道:“多个人而已,带上也无妨。”   韩逸仙却道:“把那人领过来瞧瞧。”   宝静已经知道听谁的话,这里只有田萝这个女主人,可女主人事事听夫郎的话,她小小年纪也看出来韩逸仙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那瞧瞧吧。”田萝眼睛都未离开画本,随声附和。   那个旅人上前,一身洗得发旧的棉袄,背着一个书篓子,俨然是个书生。她的辫子梳得整齐,方正大脸,眉目端正老实。却在看到肚上铺薄被的韩逸仙,又惊又喜道:“逸仙,你怎么在这?”   韩逸仙细眉微皱,怎么也想不出见过此人。也难怪他想不起来,这书生混在人海就变成沙粒找不到,因为她实在太普通了!   田萝听到书生的声音,抬头稍有迷惑,又转向同样迷惑的韩逸仙。待她那被冻迟钝的大脑转过弯,她看向书生的表情就变得紧张起来。   孰料书生丝毫没感到诡异的气氛,灿烂一笑,道:“逸仙,我是楼瑸呀!我们一起读过书的。”   经过书生的提醒,韩逸仙是稍稍记起小时候先生带了一个小孩和他一起读书,可他不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和脸。但显然书生楼瑸记忆很深,“逸仙,你和小时候长得丝毫不差,我一眼就能认出你,现在我终于要上京赶考了。”   书生又往他旁边一扫,看到一直对她散发寒气的田萝,满怀欣喜的笑脸突然凝固,再看韩逸仙突出的腹部,笑意彻底变成哭丧脸,没想到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居然在相逢时,已经嫁作人夫。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子从高空跌落低谷,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如果韩逸仙还未嫁,她取得功名就能回来娶他。   田萝在磨牙,这是哪里来的童年玩伴?听书生对自家夫郎的称呼,他们小时候挺熟的?   她扭头看韩逸仙,韩逸仙不说话,只是陷入回忆的表情,让田萝一阵窝火,看来是真有此段往事了。   书生以为韩逸仙没回话,是因为和她一样激动地说不出话,便转而对田萝道:“你是主人家?”   田萝压低声线,尽量显得威严成熟一点,“我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不是主人,谁是主人呀!   “勿怪小生心直口快,你是逸仙的妻主吗?”   “我是,你想说什么?”她不是韩逸仙的妻主,还有谁是呀!   书生看了眼韩逸仙苍白的脸,“小生觉得你不配当逸仙的妻主!”在她眼里,田萝是个糊涂人,就算有钱,也是个糊涂财主,而韩逸仙有才有貌,冰雪聪颖,为何要屈就糊涂财主,定是田萝用财逼迫韩逸仙嫁于她。   田萝听完火冒三丈,当即捏断了案上的一角,站起道:“书生,你莫名其妙说些什么,敢再说一遍吗?”她打定主意,若是书生再说一遍,就把她赶出去。   “我乃圣人门生,不怕你以势压人!你就是......”她强忍住身体的颤抖,在田萝起来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从田萝身上散发出来,逼得她站不稳。   她还未说完,神游天外的韩逸仙打断她的话,“别说了,你这书生好不要理,念在曾是同学一场,你下去吧,我让下人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别再过来。”   田萝和他想不想配不是陌生人能够评定的,楼瑸说的话,触动了韩逸仙一直担心的事,上位者会不会觉得他是商贾之子,配不上田萝?故会出愣一下,待清醒,听楼瑸越讲越离谱,他都发火了。哪来的童年同窗,尽会惹人不高兴。   楼瑸没想到她的“仗义而为”居然被狠狠回绝,但相信韩逸仙一定有苦衷,若是他不念旧情,怎么不把她赶出去。这样想,她便乖乖低头随仆人下去,其实她的目的就是能留下来搭顺风车去京城,现在达到了目的就乖乖下去,留下来以后至少有机会见到韩逸仙,问个明白。   好好的心情被一个书生破坏,田萝老不高兴,坐下来背对韩逸仙。在安乐很多人都觉得田萝配不上韩逸仙,但没有在面上明说,这半路杀出来的同窗,居然一打照面就说她配不上韩逸仙,这怎么不让她窝火。   韩逸仙无奈地摇头,他对楼瑸一丝记忆都没有,或许他小时候也没留意到有此人和他一起念过几天书。田萝扭头留给他一个后背,他拉拉田萝的手,田萝起先不理。他就锲而不舍地握住她的手,田萝转头抱住他,靠在他的肩窝里,翁声问:“怎么冒出来的同窗?”   “我哪里知道?”韩逸仙微笑。   他对着田萝的耳边嗅了几下,道:“我不知道那个同窗,却闻到了好浓的醋味,哪里来的醋,这么大?”   “哼,连那书生都参与过你的童年,我就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她蹭蹭韩逸仙的肩膀,深深闻了里面的幽香。   “说起小时候,我倒记起小时候去京城姑妈那边小住过,在逛灯会时,迷路了。幸好有个女孩和我一起迷路了,我俩就躲在在庙里等,接着我们都睡着了,醒来后,那个女孩指着我的肚子说,我和她睡过觉会怀宝宝。我还吓得要命,以为自己真要怀孕了。”韩逸仙被书生勾起了这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他边说,眼睛边弯成月牙的形状,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指着他的肚子说,“不好了,不好了,你会怀上我的孩子!”   田萝突然很嫉妒那个女孩,但越想这个故事怎么那么熟,她又惊又喜道:“那个女孩是我呀,我记起来了,那个人是我!”   “是呀,我也是因为那个书生,想起来的。”   田萝道:“这就叫天作之合,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注定是我田萝的夫郎!”   有时感慨缘分的奇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呀。   韩逸仙还未享受到多久这种意外的惊喜,陷入那种配不配的苦恼中。他想了许久,道:“田萝,别人都说你配不上我,你别去在意。我还想,是我配不上你。”   “田家家训,夫郎和妻主是不分尊卑的,我不是说过,你当与我相比肩吗?没有配不配,只有愿意不愿意,难道说,你怀了我的孩儿,还想离开我?”田萝猛地起来,一眨不眨对着韩逸仙的琉璃杏眼,像是要他回答什么。   “我记下了,到京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得抛下我,你不抛下我,我怎么会离开你。”韩逸仙心里一动,她能助他在世间与女子比肩而立,包容他的野心?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又沉入心底。他岂能让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人搅和他和田萝的感情,到了京城便想办法把楼瑸给赶出去,当然这是后话了。   马车明日便能驶到京城,就在这个夜黑风高的雪夜。凌厉的寒风刮过林木,发出阵阵呼哨声。马车内异常温暖,韩逸仙却感觉很不舒服,先是胸口闷得欲呕吐,后耳朵听着窗外的阵阵风声,头晕得天旋地转。不多时,他额角的汗水沾湿了鬓边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嘴唇干渴,原以为是寒风如体,不用吵醒众人,但接下来,腹部的抽痛让他大感不妙,推了几□侧的田萝。   田萝忙起身,点了灯。见韩逸仙捂住腹部,咬紧下唇,显然在忍住痛楚。   “逸仙,你怎么了,肚子疼?”   韩逸仙根本没力气回答,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下湿了一片,无尽的恐惧围绕着他,已经听不清田萝焦急的询问,眼前一黑就昏过去。   一行人中有随行的医者,田萝看到韩逸仙身下又流血了,便慌的六神无主。   而医者把了脉,道:“恕小人医术浅薄,正君是双身子,恐怕保不住这胎。”   田萝听完,双身子?两个?难怪肚子那么大。她又马上跳起来怒道:“保不住,为何保不住!”   现在的田萝完全化身为发怒的老虎,医者不自觉把头缩进领子里,怕那怒火会掉到她身上,哆嗦道:“正君,正君是否在先前受过惊吓,受寒。正君本就体虚......”   田萝想定是被抓去时落下的病根,便打断她的话问:“那有何办法保住胎儿?”   医者几乎不敢去看田萝黑到锅底似的脸,说出来的话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到,“依小人看,须得,用药物拖延,到京城找御医为正君渡药,舍弃一子。”   在一旁同样着急的田筝,听到此话,整个人也蒙了,原想怀了双生子是极好的征兆,这下,居然要成了累赘似的东西要舍弃。可他嘴上立刻喝道:“大胆庸医!我命你都要保住,保不住就要你的命来陪葬!”   医者摸摸脖子,吞下一口唾沫,为了活命她拼命想,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重重拍了下额头,喜道:“小人想到一味药,无根草。以无根草为引加几味药材喂下,再细细调养,便能保住。”   田萝问:“无根草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评论,真的好虐啊。。。。。。   听着室友背英语,明天要考听力了。看我勤不勤奋,更新啦。 ☆、第三十九章 求药   “无根草长在雪山之巅,只在夜间吸取月华月圆之夜采集药性最好,形状为八片叶,叶上有八片小叶。曾听先辈说,仅有三株收藏在皇宫大内,女皇就在两年前提及有无根草,恒德贵君怀孕她大可安心了。”   “是曾听说过,无根草在皇宫。”田筝被这一提醒,便想起无根草确是西域贡品,仅有三株被皇宫纳入宝库。若不是恒德贵君怀孕,世人还不知道,无根草被收藏在皇宫里。   田萝才不管在什么皇宫大内,她现在只想怎么拿到无根草。若是凭借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向圣上求取,这样想,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逸仙的病情,火速赶去京城。   有了韩逸仙这一茬生病,原先赶去京城要两日时间,便生生压缩成一天半。   田萝进入熟悉的府邸,迎面而来一名白发苍苍的麻衣管家和一位黑衣中年女人。田萝小心翼翼抱起昏迷不醒的韩逸仙,韩逸仙的眉头紧皱,苍白的唇色越显得他羸弱不堪,似要枯萎的荷。是什么时候韩逸仙竟瘦得像是只有腹部的重量?田萝抱住他往内里去,急匆匆对管家道:“麻婆婆,为我准备热水、暖炉送进来。”   黑衣女人刚想跟进去追问,她从没看到田萝的表情那么严肃,料想定是重要的事发生。她刚想跟进去追问,田筝拉住她道:“虹婶,田萝的夫郎出事了,具体的,你问我就成。”   田萝拧干水拿热毛巾给韩逸仙擦擦脸,再渡点水给韩逸仙滋润一下嘴唇。她只觉得韩逸仙身上有一股难以消散的冰凉,她一靠近浑身就哆嗦。她用被子抱住他裹紧,把暖手炉塞进他冰冷似水的手,许久仍然热不起来。就干脆韩逸仙搬起来坐好,给他输内力,驱散身上的寒气。   待等到韩逸仙身上温热起来,便重新给他裹好被子,掖好被角。下床的时候,头一阵晕眩,差点撞到床头。昨夜一直睡不着,也没心思吃饭,她害怕韩逸仙突然醒来要说什么话,她听不到。   那医者说无根草要尽快服下,不然韩逸仙就有生命危险,最坏的打算就是请御医堕胎。   自成亲以来所有事都是韩逸仙帮她选的,这次让她自己来,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也要抓紧。   两个都是她的孩儿,做母亲的不会舍弃任何一个,绝对不会让逸仙伤心。   拿出压在箱底许久没穿的正装,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中衣,石榴红绫出风毛金襦裙,一条湘色撒花腰封,配上豆绿色宫绦,再披上蝴蝶流云披帛,平添了锦绣华光。她对着镜子抓着手勉强挽了个堕马髻,配上珠翠点蓝簪,并几朵蔷薇花。皇室的规矩,世女头戴蔷薇,侯爵头配芙蓉,王爷为石榴,女皇则为万花之王牡丹。田萝现在正是打算以世女身份去面圣。   她俯身亲了一口韩逸仙的嘴角,抚平他皱起的细眉。没事的,她会尽早回来。   出了门,她对麻衣管家道:“麻婆婆,给我去面圣的金牌。”   因田千秀两人还未回来,田萝便自作主张自己去皇宫求取。虽然她有着一身偷取的功夫,可去大内偷东西,她自认为没这个本事,大内高手如云,况且是宝库,看守的侍卫足够让人头疼。最快捷,也是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去求取。她小时候有见过这个皇帝姑妈,说不上熟悉,却对自家老娘颇为倚重。   麻婆婆给了她一块金牌,有此金牌可以随时进入皇宫,还是田老娘年轻时常用的。   田萝一踩马镫,如燕子般轻盈跃上马,便扬长而去。   只能看到后面红色烟霞般的背影。   在马上田萝想了很多,一年前,她收到消息,女皇在京城召见她,许是要谈她的婚事。女皇的召见,她不得不要和韩逸仙道别。   那是自洞庭湖后一个月的事,韩逸仙自那以后便总是说,如果她再出远门一定要同他说,哪怕是留下只言片语。   田萝记在心里,传了口信给他。居然得到他的回复,说他晚上在院子摆了酒席。   田萝按约到了,院子里没有一个仆人,只余下流水叮咚的声音。韩逸仙磨蹭了许久才出来,穿着一身禁忌的水红,墨发三千仅用一根流云碧玉簪束住,腰间的黑色绸带衬得他腰若素柳。他荷色的唇抹了一层薄薄的绯红,一张一合似夜妖魅惑人心。   “你说,若是我把你灌醉,你会不会走?”   “逸仙,你忘了吗?我可是千杯不醉。”   不想,韩逸仙没喝几杯自己先醉了,在她怀里胡话连篇,说他要穿红衣嫁给她。她如果不走就好了。   田萝才反应过来,韩逸仙穿红衣是为了她。   幸好田老娘和田老爹在京城,便可传信给他们,用了个理由回绝了女帝。   京城的路田萝非常熟悉,不消一盏茶时间就到了紫禁城下。   此时天空落雪霏霏,太阳却晴朗。皇宫中金碧辉煌的建筑都铺了一层细雪,阳光照在上面,竟有些水晶宫般晶莹剔透的感觉。零落几人在朱门外扫雪,两排手持长枪的城门兵似两排白杨挺直站立。   田萝下马,抛开马鞭,提步递上牌子,便进了皇宫。   自城门外守门兵收到那张金牌,宫内便有人通报女皇靖安侯世女求见。   女帝名为姜炎昭,世人称其为昭帝。昭帝听到田萝前来,纳闷弟妹田千秀没回来,小侄女居然赶着来了。因着好奇,昭帝准许田萝进殿。   田萝敛衣,肃容进了延庆大殿。   她对这个皇帝姑妈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高居帝阙之上,十二道玉珠为旒,尽是一派威严的王者气度。除此之外,她和这个姑妈真的一点都不亲近。延庆大殿白玉铺地,田萝看到自己垂首行礼的影子。她进来才发现殿里还有一人,站在一侧,许是和昭帝商议国事的官员,但是官员为何穿着捕快的红色箭袖官服?   昭帝开口,“田萝,何事来求见朕?”   微沉的女中音,传入田萝耳朵里,竟像是天上梵音。田萝肃然一振,悲切道:“恳请皇上能赐微臣一味草药。”   昭帝沉吟一声,没有答应,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听闻你娶了个民间商人的儿子?”   田萝暗道不好,皇上一定知道了她是来为韩逸仙求的药。田萝低调娶了韩逸仙,就是怕女皇姑妈会反对,虽然她不是自己的爹娘,可女皇曾透露要她娶廉王的小儿子。   田萝忙跪下回道:“是,微臣是娶了韩家的儿子。”   “那,朕要你娶廉王的小儿子为正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明天10号继续↖(^ω^)↗ ☆、第四十章 易小芙   昭帝眯着眼睛目光如炬注意着殿下人的每个动作。   田萝似乎震惊到抬头看了眼昭帝,昭帝同样锐利地望进她的眼,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田萝捏紧拳头,挺直脊背,回道:“田家的女人从不娶二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为何你母亲不娶其他男人?因为你父亲是朕的胞弟,你母亲敢娶其他男人吗?而你娶的是卑贱的商人之子,也配和你父亲相提并论。”竟是满是轻蔑。   田萝强行抑制住要跳起来的欲望,双目含了火对着昭帝道:“那恒德贵君便是天生金枝玉叶吗?”   恒德贵君说白了就是高官从坊间挑出来的娼子。   “放肆!”昭帝拍击龙座上的扶手。   “贵君的事,你也敢提,田萝你不要命了?”昭帝声音阴冷。   “皇上不容臣说恒德贵君,也请皇上以此体恤臣。”   “臣绝对不会娶廉王小公子。”说完此话,田萝额头点地,脊背弯成坚硬的弧度。   她就这样跪着,似乎皇上不说话,她便不起来,以此来抗拒圣上的成命。   谁料,一声笑声破了这僵局,昭帝抬袖遮住她的笑容。和十弟信里描述的一样,田萝这孩子确实倔强得很。   “田萝,平身吧,朕不是棒打鸳鸯的人。”   田萝一头雾水,皇上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要求什么药?”皇帝看着田萝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畅快。   “无根草,臣的正君已怀胎七月,突然腹痛,医者说要无根草才能保证父子平安。”田萝想到韩逸仙正在家里等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焦急。   “朕确实有,但是你无立功,朕为何要将如此宝贵的草药赐给你?”   田萝急忙道:“臣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只要陛下赐臣草药。”   “你可知道朕三皇女之事?朕命你与祁捕头将此事重新调查清楚!”昭帝重重说道,若不是祁捕头上奏月尚书的冤案,她还不知道从何察起这段皇家私案。   田萝这时才注意一直站在一旁,毫不起眼的祁素柳。祁素柳依旧是冷然着脸,瞄了她一眼便转开视线。   出了皇宫的路上,田萝怀里捂着一个锦盒,锦盒内装着的正是无根草,幸好恒德贵君用了两根,还剩下一根。而她身旁同样骑了马的祁大捕头,两人同行。田萝问起芙蓉面易小芙,祁大捕快的脸绷得更紧,回了句自别了开封便再没见过易小芙。田萝了悟,两人是感情上出了点矛盾。在路上不好多谈,田萝便约了祁素柳明日到府上详谈。   田萝加快速度,回了田府。把无根草给了医者拿去熬药,自己到房里守着韩逸仙。   韩逸仙居然幽幽转醒,才不到两日,他被折磨得一张俏脸变得蜡黄毫无血色,他摸摸还在抽痛的腹部,看到床边的田萝,便虚弱地问:“孩子没事吧?”   田萝抓住他的手,泪水不受控制落下来,“傻逸仙,你还问孩子,吓死我了。”   这时医者端了碗药进来,不知不觉房里多了许多人,田筝、虹婶、宝静、麻婆,大家都看着田萝把那碗药端过来。   田萝一勺勺吹温,送到韩逸仙口里。   待一碗药喝完,韩逸仙奇怪地问:“怎么都盯着我喝药,出了什么事?”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从鬼门关绕过一圈。   田萝咧开嘴笑道:“没事,没事,大夫说你要多休息,瞧你瘦的,不补补怎么生两个孩儿。”   韩逸仙呐呐道:“你知道了?”   田萝点头,两个还未出生就让人担惊受怕,真不知道出生后她做母亲的会面临什么?   “我很开心,太惊喜了!”田萝回应。   “这一点都不让你惊喜,田萝。”他在说田萝开心的表情表现的太假了。   宝静虽然不懂什么,但看情形不对,也就默立一侧。现在田姨如此嬉皮笑脸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这份开心有点甘甜,如嚼颗橄榄,先是苦涩,慢慢的才能嚼出清甜的滋味。   过一会儿,药效上来,韩逸仙慢慢合上眼眸,手放在隆起的腹部,含着浅笑睡下。   众人退出房间后,田萝提起的心放下,全身疲软瘫坐在椅上,不能动弹。   虹婶看着田萝如蔫了的花,安慰道:“打起劲来,总算是没事了,以后要再有什么事,你这样子怎么承担?”   显然虹婶的安慰很激励田萝,田萝把快要掉下来的屁股移到椅子中央,坐好,哼了一声做回答。   田筝□去问:“你进宫,皇上有说什么?”   “嗯,有。”田萝迷蒙着眼,懒得回答了。皇三女这事棘手得很,田萝心里一团乱,这抽丝剥茧的事最好让祁大捕快担着。她的脑子小,还有个夫郎要照顾呢。   “田姨,韩叔叔没事吧,他还答应要给我画小鸟呢。”   这孩子,尽担心这些。田萝想着拿袖子掩嘴呵欠一声,把不停询问的人抛到背后,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除下发饰、衣物,躺在韩逸仙身边,圈住他的腰,捏捏手下的触感,觉得还是胖点好,抱着很舒服还很安心。   第二日,田萝直睡到日上三竿,韩逸仙还未醒来。   她突然想到和祁素柳的约定,忙起来收拾好。用了早点,将从安乐带来的礼物清点一下,拿了韩逸仙放在红漆盒里的单子,田萝顺便拿过韩逸仙常抓在手里的账本,一本册子里写满蝇头小字,还用红笔标注好,真是认真的可怕呀。田萝把账本放一边,挑出礼单,上面是认真的簪花小楷。却让田萝觉得异常牙疼,叫了几个仆妇,分配了礼物,就派发出去。在上面还看到一个没见过的韩逸仙的姑妈,改日得去拜访一下这位长辈。这位长辈她只见过一面,在婚礼上出了一次场,尤记得是个看过去很老辣的妇人。   全派发完后,田萝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耳尖听到楼顶一声瓦砾的脆响,谁敢在田府头上撒野?   田萝马上攀着柱子爬到房檐,看到一抹来不及闪避的白色衣袂。她循着过去,那偷偷来的人只藏在大石雕后,没再移动。   她看着穿了纯白衣裳的背,拍了偷来者的肩膀。   来人转头,竟是没戴面纱的易小芙,易小芙的一双眼睛有点红,看到田萝竟变得更红了,他哀哀叫了声:“前辈。”   “你你你,也太不争气了,被祁素柳三言两语给甩了,还巴巴地从开封一路跟到京城,这样就算了,你不去祁府蹲着居然偷偷跟着祁素柳四处走,如果不是今天祁素柳要到我府上,你是不是要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真是气死我了!”田萝每拍一下桌子,易小芙的肩膀就颤抖一下。   “不行,你都是她的人了,我要跟她评评理!”田萝拉起袖子,站起要往外走。   易小芙忙拉住她的袖子,眼圈红红道:“前辈,不要去,都是我自愿的。”   男人只要一自愿,女人就有机会流氓。这样不是办法,易小芙就打算一辈子这样跟着?肯定得去讨公道。祁素柳此人看过去虽然冷酷了点,却没想到是个十足的负心女。   “那你想如何?或者你就这样一直跟着?”   易小芙垂头,沉默了,泪水就一滴一滴打在自己的手上。   “好好,你也别四处走了,祁素柳现在要和我办件公事,会一直来我田府,你便住在这里,瞅准时机把祁素柳的心抓回来,懂吗?”   易小芙乖顺地点头,丝毫没有以往嚣张的气焰,实在是悲伤之极呀。   到了晌午,祁素柳如约而来,一身白衣外加上毛绒绒的白色斗篷,腰间一把剑,从马上下来,端的是潇洒的小龙女。   田萝给她看座完,咳嗽两声道:“昨夜我梦到小芙了,他对我说,你让他非常之难过?”   祁大捕头身上散发着丝丝寒气,回道:“他若是难过,肯定会自己对我说。”   好啊,这么了解,还舍得甩人。   “那好,那我就去梦里对小芙说,叫他当面和你说。”田萝端起茶喝了口,居然是凉的,她叫仆人上热茶。   那名仆人上来,穿着天青的下人服,蒙了面。但从身形来看,田萝很容易就看出是易小芙,易小芙偷偷在旁边看着祁素柳,见田萝要看茶,便乔装起下人,拎了茶壶进来。给田萝沏完茶,转身也想给祁素柳沏茶。   祁素柳很配合地拿出一只茶杯,抓着杯子就不放下来。   易小芙给她沏茶,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着杯子,确保倒出来的茶不会溅到祁素柳,也离得祁素柳更近了几分。祁素柳在水汽氤氲间清楚地看到易小芙长如蝶翅的睫毛,嗅到他的气息,嘴角不觉带了一丝笑意,在易小芙抬头的时候,很快消失。   易小芙拎着茶壶一步三回头地出门,田萝在心里暗叹,这孩子生怕祁素柳不知道他是谁吗?可看祁素柳的表情,只顾品茶,一眼可是也没去瞧易小芙,祁素柳在这方面居然是个呆子。   田萝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那假的三皇女还在吗?”   祁素柳放下茶杯,“还在。”   “我想,这桩案子还得从恒德贵君的身世和分娩皇女的时候查起。”解铃还须系铃人,追溯流水向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查案了。。。 ☆、第四十一章 姜淑钦   作者有话要说:亲,我错了{{{(>_<)}}},真的。   如果可以,就返回到第八章看一遍,把三皇女的属性给改了。   好吧,这次是真的卡了。~~o(>_<)o ~~   这得说起恒德贵君此人的生平,此人真名君若水,八岁那年因机缘巧合被凌都王相中,养在王府。几年不曾示众,凌都王对外宣称收了一名义子。而在十年前的“七公子”大赛中,这名义子以一曲月影浮生,摘得头魁。按照大民的惯例,前三有幸入宫面圣,入宫不是被公府相中便是被皇女纳为夫婿。   面圣的地方就在御花园,经在场的内侍陈述,当日暮春之初,天朗气清,微风和煦。御花园内百花争奇斗妍,女皇身居首位,几宫皇君伴其左右,两排皇女皇子高官命夫盛装出,一团花簇金攒之气。   三名体态不同的男子脸戴面纱出场,许是风儿相助,那风轻轻地将君若水的面纱给刮掉了,君若水的脸便曝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但见他眼波粼粼,一眼望不到底。神色淡淡,淡极也雅极,淡色的唇微微勾笑,风轻云淡的性格,加上他的水润冰晶、仙姿佚貌,顿时令在座皇女一见倾心。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已经中年的女帝,女帝好些时候才从君若水的脸上转开视线。   面圣后,让人大跌眼镜的结果,女帝当天便将君若水留在暖玉阁中,并且驳回大皇女的请求。不耽男色的昭帝,居然就在当晚宠幸了君若水。先是封为一宫主位,后怀了身孕便直接封为贵君,地位仅次于皇后,前后不到一年时间。   田萝将手里的本子丢到桌上,道:“你们六扇门之前不是查过了一次,为何上次不去弄清楚这些?”   祁素柳放下茶杯道:“皇上的态度。”   皇上上次不愿意察明白,可能是在对某些人的容忍,而现在立下决心查清楚便是某人将陛下少之又少的忍耐性给挥霍掉了。不过,为了皇上这点点的容忍,又得冤枉多少人无辜受罪?   田萝点头,三皇女姜淑钦现被软禁在长春宫,对外宣称去天龙寺为贵君祈福。   两人商定好还是要去看看假皇女,田萝想,若是有假皇女,是该有个真皇女才对呀,那真的龙女在哪里?   入了皇宫,直奔长春宫。   长春宫外清冷非常,残破的琉璃瓦上凝结着厚雪,无人清理便任由着落下来砸在石阶上。   进了宫殿,寒风自破烂的窗户灌进来,田萝不由缩缩脖子,裹紧衣服。这里真的住得下人?   没有宫人照顾,才九岁的三皇女怎么活下去?   田萝推开一扇门,看到一名身穿短旧棉袍的女孩端正地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她的左侧是一盆快要熄灭的烧火盆。想必这名女孩就是假皇女姜淑钦,女孩回头看了两人的穿着,便知道不是宫中人,淡淡然收回视线,清冷的音调,“你们来长春宫,所为何事?”   她的棉袍虽然很旧,却一点都不脏,因从小到大娇贵着养大,神情虽淡,骨子里却含了矜贵疏离。发辫也是梳得整整齐齐,自理得很不错。   倒是祁素柳先收回打量的眼神,拱手道:“三皇女,卑职是来看望你的。”   真相还未明晰前,她都是三皇女。   姜淑钦听后自嘲地笑了,从椅子上下来,站在两人前面,昂首道:“你们看吧。”   田萝有些不忍心,这孩子实在无辜,在长春宫每日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   从七岁开始命运转了个大弯,有人告诉她,她不是皇女。她不敢相信,疼宠她的母亲会有一日对她冷漠到可怕的程度,将她软禁在长春宫。她依赖的父亲,会有一日在自己面前哭泣质问她是谁?可笑,她回答不了,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自言自语问:“我是谁?”   田萝问:“在此期间,恒德贵君有来探望过你吗?”   姜淑钦停了一会,艰难道:“没有。”   “有没有其他人来看你?”   “有。”   几年养在身边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该心存疼惜才对。他不是自己不想来,便是有人不允许他去。   田萝环视这个寒冷简陋的地方,问:“你想不想出宫?”   姜淑钦眼睛一亮,肯定点头,又抿紧嘴唇,摇头。   “为何摇头?”   “能活下来固然是欢喜的,可是......”   田萝眼里添了一抹狠戾,“别人不给你留一丝温存,将你抛弃,你还顾念什么?”   看到姜淑钦表情松动,田萝接着道:“你只要把来看望你的人,记下来,有何特别之处与这位祁大捕头联系便可以。”,田萝有种化身怪阿姨的感觉。   出宫路上,祁素柳问:“为何要记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田萝咳嗽两声,嗓子痒痒的,“若是你的孩儿受苦,你会忍心吗?”   祁素柳摇头,眼睛明亮道:“我明白了。”   不愧是名捕,一点即透。   恒德贵君不来看望,是认定了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何必再去花心思。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特别是这孩子的生身父母。如果能从来访的人中查出有人是姜淑钦的亲人派来的,就赚大了,那可是幕后的一只黑手呀。   田萝笑嘻嘻地拍了一下祁素柳的肩膀道:“真不愧是名捕,年轻有为!那接下来你明白了方向,就去放手察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祁素柳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默默地将视线移开。刚刚还有点佩服她的技巧,可现在......查案办事什么的,真的不适合这个人,她就该一辈子当个懒洋洋的掌柜。   田萝回了把被雪水家,浸湿的靴子脱下来,换上干净的。   刚起身时,宝静过来抱住她的腿唤了声,“田姨,虹婶欺负我!”   田萝把宝静提到一臂之外,嗅到她身上浓浓的汗臭味,皱眉道:“怎么回事?快去梳洗干净。”   虹婶自宝静来的方向冲出来,把宝静接过来道:“无事,无事,我就和宝静玩玩,陪我练练。”   田萝听后眉头抽两下,宝静还这么小,能陪虹婶练什么?   虹婶眉间的喜色越深,对田萝道:“宝静是难得的奇才,便让我教她练武吧。”   田萝小时候很虚弱,虹婶虽然想教她武功,但怕把她给打伤了,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要知道,高手都是从娃娃练起的。现在又有个根骨奇佳的女娃在身边,她不由心痒,便带宝静练了一会儿,觉得很好便下定决心要教。一时兴奋下,宝静便开始受不了,就发生了田萝那一幕。   田萝知道虹婶的武功很好,现在教五岁的宝静绰绰有余。便道:“虹婶以后就教宝静练武吧,不过一天只能练两个时辰。”   宝静喊道:“我已经练了两个半时辰!”   虹婶将宝静放下来,搓手道:“对不住呀,一时激动。”   宝静哼了声道:“虹婶给我做糖醋鱼就原谅你。”   田萝会喜欢琢磨吃食一半是因为虹婶喜欢,一半是天生喜好。记忆里,虹婶是个热血女人,喜欢就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从前爱美的她为了学做各式花糖,去酒楼当学徒,为了学做鱼,还特意潜伏到宫里,去当个洗菜的。   虹婶点点头,“明天要早点起去晨跑。”   田萝懒得再理他们,把毛绒绒的斗篷解下来,便走向房间。   韩逸仙靠在床头,正在缝一只虎头鞋。嘴里时不时哼一声,算是回答田筝的问题。   她刚进来听到田筝说起一个人名,云逐月。云逐月乃大民的神战将军,这段时间刚从边关回来。   “什么好兴致,聊起女人来。”田萝进来,坐在田老哥对面。   田筝闭口朝韩逸仙使了眼色,韩逸仙明白了便闭口不提那事。他朝田萝招手,田萝过去,他拉着她挨近点坐好,问:“你看我的鞋子做的如何?”   “很好看,可是逸仙,两个孩儿就要绣两双,特别费神,你要多休息才好。”田萝摩挲上面针脚细密的纹路。   如果是双胞胎就要两双一样的,要是龙凤胎,就不一样了。   “没事,我现在有精神,不做这些会很无聊的。”   “有我在这里陪你说话,你居然会无聊!”田筝揪住桌布,拉扯着,“看来我要每天都来。”   “去去去,我在这里呢,有为妻在,你想要什么玩意,我给你淘去!”   “别闹嘴皮子了,来京城有好些时日了,你便为我将姑妈请来,我要同她说说话。”韩逸仙放下针线,对田萝道。   他来京城几日缠绵病榻,还未见见姑妈和田萝的旧友长辈。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去把窗户给开一下,整日蒙着,我都快被焖熟了。”房间的两扇窗户关的死紧,地下又铺着地龙,熏得韩逸仙的鼻尖沁出汗珠。   “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你好了就开。”田萝发誓着说道,大夫说要将养一个月才行。   过了晌午,一桌子用过午膳。韩逸仙在房间很幽怨地喝着阿胶鸽子汤,对面田萝一手抓着鸡腿吃的正香,喝点小酒特别受用。她眯眼笑,对韩逸仙道:“逸仙,快快好起来,就能边吃鸡腿边喝小酒了。”   这时从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男音,田萝放下鸡腿道:“小宋怎么来了?”    ☆、第四十二章 余姑妈   小宋便是京城香山书院院士鱼皖的养子,从小和田萝一同长大的玩伴。   韩逸仙只双眼盯着门口,眼见一双比寻常男儿大一倍的鞋子先迈进来,再接着是宝黛色绣着点点红梅的下摆。韩逸仙不过眨眼一下,再睁眼,一个憨态可掬的白胖公子便出现在眼前。他虽然胖,但步履轻盈,走到离韩逸仙更近的地方,笑着执起他的手道:“果真是个可人儿,我原先不信娘亲说的,你这泥猴也能娶个天仙般的夫郎。”   小宋笑起来很像皖先生,都是那种只剩下一条缝的。   田萝扫了眼小宋,小宋小时候是小胖子,长大就是大胖子,“果然如皖姨说的,越发的能生养了。”   “你!哼。”小宋指着田萝说不出话,转头不理她。   韩逸仙握了握小宋的手,问:“这位哥哥,敢问你的名字?”   “我本姓宋,名唤微鱼,你就随田萝叫我小宋。”小宋觉得田萝这夫郎似水如冰,但被他水波涟涟的杏眼望着,心都快融化了。   说完便要挨着韩逸仙坐下来,道:“要是田萝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她。”扬扬拳头,小时候田萝瘦弱,和小宋掐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愣是没打赢过一场,输了还赖皮哭鼻子。   田萝听完炸毛,“那是小时候,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韩逸仙在一旁脑补两个小孩在为一颗糖果打架的画面,大眼睛对小眼睛迸出电火,随时准备扑上去交手的画面,不由笑出声,道:“小宋以后多来和我说说妻主小时候的事,听你这样说,我倒起了兴趣。”   田萝撅嘴道:“我的事情都翻出来说了千百遍,还不厌呀。”   就为了小时候那几十件破事,不管是长辈还是小宋总是要取笑一番。   韩逸仙笑道:“你以前的事,我如果不知道,怎么和孩儿们说母亲以前的英勇。”   田萝由着小宋说,当小宋说到她最糗的事,她便出口科插打诨,把话绕到小宋身上。小宋双下巴的肉抖一抖,恨不得拍飞一直在旁边如苍蝇般烦人的田萝。直说到口干舌燥了,见天色不早,日头西斜,便起身打算走。   “对了,我光顾着和逸仙说话了,娘亲叫你什么时候去香山一趟,带上田姨的那幅香山图。”   “知道了。”田萝从这句话里就知道她老娘是在信里把那幅香山图赠给皖姨了。   待小宋走后,田萝逛到书房,拿了香山图。又从压底的柜子里拿出一沓泛黄的图纸,吹飞上面的灰尘,然后屁颠屁颠回了,两眼放光对韩逸仙道:“逸仙,你看,这些画。”   韩逸仙接过那沓图纸,摊开看,里面用细笔描了一个包双丫髻的女孩,女孩圆眼睛,嘴咧得很大,笑得比蜜还甜。旁边还添了一行小字,“吾女田萝”,再翻一面,则是一个正在安睡的小公子,注明“吾子田筝”。画工精巧,小人眉眼清晰,惟妙惟肖,就好像真的在眼前。这是田家兄妹的小时画像?   他再翻一面,小人多了起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两条腿上分别坐了个小孩,正眉开眼笑,上面标了“讲故事”。再往后,便是一幅插画一段小故事,很厚一沓纸里描绘了田筝、田萝以及田老爹的生活画面。韩逸仙翻着翻着,居然翻到了小宋,和韩逸仙脑补的一样,两小人,一瘦一胖怒目意欲扑倒对方的情景。还有田萝大哭的、尿裤子的?   田萝红着脸遮住那张尿湿被单的画。   “几岁了,还尿床?”   “五岁吧,那是前天夜里喝了太多的水,奇怪每次尿床都是梦到去上茅房。”田萝嘀咕着。   韩逸仙想,他小时候尿裤子是梦到洗澡......   最后一页居然还有田萝第一次迷路的,画面里多了个陌生的小公子。小公子粉雕玉琢的,两眼含了大泡眼泪,小手指勾着小小田萝的衣带,就怕女孩跑了似的。而田萝手里举着花灯,旁边注解是,“不知哪个迷路的公子与吾儿殊途同归呀”   韩逸仙指着这段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田萝好似也不知道这幅画,指着那个小公子道:“逸仙,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呀。软乎乎的,和现在相比变化好大。”   他都差不多忘记了童年的样子,真是太巧了,自己小时候的画像居然被描绘下来,若干年后他还有幸和爱人一同翻阅。田萝家的这个习惯和他家里的都不一样,有哪个人会想出用这种法子留住往昔岁月的?他庆幸那么早就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不禁大叹岁月如水,当年的两小儿现在已经是夫妻了,真是有缘千里一线牵啊。   韩逸仙看得非常仔细,看完最后一篇的时候,他猫儿般的呵欠一声,慢慢躺到被窝里,环住田萝的腰,“真好,以后也画一份我们孩儿的,让他们以后也能翻看。”   “那为妻执笔吧。”虽然她画工比不上韩逸仙,但她也要像老娘那样为夫儿执笔。   “好啊。”韩逸仙闭上眼睛。   田萝一个指风,灯光灭了,只剩下袅袅青烟。管他屋外寒风肆掠,两人在温暖的被窝沉入梦境。   第二日,田萝便按照韩逸仙说的地址,找到余府。递了拜帖进去,很快守在门口的家丁就跑出来,说家主有请进去。   田萝进了余府,觉得余府大院简洁大方,少有花卉,但在窗台、拱门、拐角处总放了一盆青翠欲滴的青松盆栽,使大院多了几分清新的味道。   她觉得韩逸仙的性格多少是随这位姑妈的,韩逸仙从小就和姑妈比较亲近。   过了拱门,便看到一个挺直脊背,手抵着一根拐杖的老太,她瘦小的身躯整个都埋进狐裘大衣里,感觉到田萝来了,转头目光含了犀利,蠕动嘴唇道:“逸仙那孩子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田萝走近,看到她额头上有条深刻的皱纹,她先问候了一下,再答:“逸仙想看看您老人家,但是身子重,来不了,只能请姑妈走一趟了。”   “好,我随你走。”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田萝以为她要摔倒了,忙伸手去接,但老人却踏出一步,站的极稳,手里的拐杖撑住身子,再行几步走到田萝前面,就恢复正常。   田萝无奈地摇头,自家夫郎不服输的个性与这位姑妈倒是学了九成像。   听逸仙说,姑妈名为余岭,是家里的大女儿,年轻时独自带着一百两银子去京城做生意,经营了三年左右,生意慢慢做大,余家就靠着姑妈才渐渐壮大。韩逸仙言语中带着敬佩,以及对这位亲人的信任。   姑妈边走边说道:“我有许多个侄子、侄女,但就只有逸仙这孩子合我胃口。”   “他性子倔,很顾着体面,   “居然看上你,小老儿真是想不通。”说完,转头瞅瞅田萝的装扮。”   今日的田萝又恢复了从前老实掌柜的样子,一头盘发一根白玉簪挽住了事,还是那身撒花的裙子,只不过加了一件白绒绒的坎肩。她也不在意姑妈的直言不讳,傻笑两声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吧。”   余姑妈坐上轿子,鼻子哼了一声,闷闷一声传到田萝的耳朵里,“还真是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罢了,这样你该多疼他些。”   轿子转了京城大半圈,停在田府门口。   余姑妈探出头,先是看到门匾上两字田府,那“田府”二字还是田老娘在几年前写的,旁边的年月、小字都是田老爹兴起提上去的。可余姑妈看完,整个脑袋都懵了,蒙了水雾般,她清晰的记得,韩逸仙说过,田萝只是姓田而已,与京城那家不同。她就确信,田萝非京城田家人。   但凭借多年的阅历,她没将心里的震荡表现出来,压下震惊,随田萝一步步走进这座公侯府邸。   “逸仙,你连这些都要瞒着你姑妈呀,姑妈被你瞒得好苦。”想到之前怎样对待田萝,还隐隐透出对她的嫌弃,便很后悔,对待田萝这种身份的人,最好的方式便是巴结。余姑妈端起茶水,喝了口,喘喘气。   韩逸仙轻笑道:“不是有意瞒您,还请姑妈不要生气。我也只是喜欢她这人,并非贪图能从她身上得到名利便宜。”   余姑妈瞅着他脸上淡淡的表情,便知他说的是心里话。她叹口气道:“你自个想好了,我老了,很多事都帮不了你。”   她很赞成韩逸仙有自个的追求,那次七公子比赛,就是她派人接他到京城,可惜那次没参加成。   “好好的,姑妈不要说这些,我也快临盆了,是双生子呢。”说到这里,他的脸上荡漾出慈爱。   “真的?可比你表弟厉害,他前年也就给我添了个外孙女。”聊着聊着她说起自家嫁人的儿子。   接着,不免闲聊到下辈孩子身上,说哪家的娃调皮,哪些娃不哭不闹。   田萝在外面见韩逸仙和余姑妈谈得开心,就没打算进去,往后退时,看到坐在亭子里的易小芙。易小芙住在田府,但每日里也不见他身影,只在晚上回来休息,其余时间肯定就跟在祁素柳身边了。   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问:“去哪了?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女尊,不得不提到公侯什么的。。真是难以逃脱的宿命呀。。   这段狗血了。。可是我喜欢这段狗血。。写的时候觉得挺温馨的。。 ☆、第四十三章 小宋   易小芙两根手指揉着太阳穴,很是疲惫道:“估计是长春宫传出口信,与凌都王府有关,昨夜素柳去打探消息,我也在旁边看了一宿。”   易小芙虽然是暗中跟着祁素柳,但不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许多。   “凌都王府呀。”田萝低低说了声,拇指抵住下巴,眯眼想,凌都王府与她们老田家的关系可真算不上好。   凌都王姜采云是昭帝的堂姐,人人都说凌都王菩萨心肠,日日吃斋念佛。赈灾总有她的一份,寺院总有她供奉的大师,所以也有人暗地里称她为“慈悲王”。可是,田萝对她是没什么好感,尽量不和她接触。她有些怵凌都王的眼睛,就像是要将人心看得通透。   她记得当年凌都王大寿,她正被赶出潘云山,每日醉生梦死,却不得不在那日强打精神去给凌都王祝寿。就在入那院子时,背后突地感觉一阵凉意,就如中邪一般,在大寿那日出了大大的糗。回去后,听人说了,她才知道,自己在宴上调戏了王爷的宠侍,把那宠侍的袖子都给拽下来一边。   至此京城不知哪里传来田府公侯世女日日纵情声色,不知进取的风言风语。   “怎么回事?”田萝一手敲着桌面。   “长春宫盯着的人说,见一个哑巴宫侍每日都要在一旁窥视,给三皇女送点心。”   “那宫侍居然还是恒德贵君从凌都王府带来的侍儿。”   田萝不甚在意的样子,“那又如何,贵君是凌都王的义子,带一个哑巴侍儿去皇宫,恰巧这侍儿还从小照顾了三皇女,看三皇女处境凄惨,便出手相助了也不一定呀。”   “可是,皇女亲手递消息给暗哨,说那侍儿从前总是对她流眼泪。”   若不是这宫侍很有爱心,便是皇女和他有关系。   易小芙接着道:“如果我是那侍儿,定不会施舍这假皇女,点心都白白喂了狗,居然把恩人给招出来。”   田萝摇摇头,心想,姜淑钦才九岁,想活命的欲望当然很强。   “还有什么消息?”   易小芙说起这些事,疲惫之意一扫而空,“你不知道,哑巴侍儿是在皇女出生那天进宫的。”   “连我都怀疑,那侍儿就是皇女的亲爹。”   “哦?”田萝挑眉,这也太奇怪了,若说哑巴侍儿生了皇女,不是该第一时间就除掉他吗?还留着干嘛?是要留着看孩子?   “那你们昨夜去凌都王府,是察这侍儿的身份咯。”田萝猜。   “没错,就是得悄无声息的,去打听消息,掌柜的,你还挺会想的嘛。”易小芙说完,拍拍田萝的肩膀。   田萝一直很好奇,为何易小芙没被沈修利用呢?难道说易小芙都不知道沈修已经逃到南疆了吗?   “你还会回潘云山吗?”田萝随意问着。   易小芙显得有些哀伤,接道:“潘云山归隐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掌柜你应该不知道,我在开封本来想回山上去看看师兄弟们,谁料,潘云山在我出江湖的时候,宣布归隐了,师兄弟们大多是各地的,都各回各家了。”   田萝想和他说,幸好你不在,不然该会有多吃惊,师门居然是挂羊皮卖狗肉的地方。沈修不姓沈,姓越。师兄弟们大多是隐藏真性情,互相算计的人。你也好,去开封,才没被这破事卷进去。   哎,田萝突然觉得心好倦。这种埋在心里淡淡的忧伤只有对着易小芙才能感受到,或许她真的变成江湖上的老人了。   田萝把姑妈稳妥地送回家后,给韩逸仙喂完药,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逸仙,你说,雾里看花,花是真的吗?”   韩逸仙摸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狗儿,他和煦的笑道:“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她紧紧拥住韩逸仙道:“是真的,是真的。”   午时,萝拿了秋山图便赶往秋山。昨日小宋来,说皖姨点名要她拿去,便是有事要同她说。   她对秋山书院很熟悉,这里是田老娘少年求学的地方,离田府也不是很远,一会就能到。   秋山书院最美的时节在秋季,秋季天空一望无际的蓝,漫山遍野的枫叶在地上铺就金灿灿的毯子,踩上去绵软舒服,山间泉水清澈从石缝濡濡流出,一串南飞的候鸟从上空悠闲地飞过,那羽翼划过空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冬日的秋山书院和人家看惯的庭院一样,没啥看头。田萝很快就走到皖姨住的院子,来开门的是小宋。田萝扬扬手里的画卷,小宋让开路,回头喊了声,“娘,田萝来找了!”   “田萝来了呀,快进来吧。”里头一个房间传出皖姨的声音。   田萝往口袋里拿了几块糖,塞给小宋道:“胡记新出的果糖。”   “嘿,进去吧。”小宋接过糖,又笑的没了眼睛。   田萝推门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皖姨散着半干不湿的长发,一手执书,一手执黑子,对着棋盘落子。   田萝把画卷放旁边道:“皖姨,好雅兴,下棋呢。”   “没想叫你下棋,坐着吧。”皖姨指着案边的位子。   她落下子,把书撂下,道:“这些日子千万要安分些,不要去搅和京城里的事。”   田萝注意到皖姨的眼睛很平和,就好像一塘宁静的湖水。   “这些我醒的。”她还巴不得不去凑合这些事,她确实也不懂,家里的事都是田老娘田老爹撑着,出了事也就田老娘来解决。   “呵呵,你看得倒很开呀。”皖姨呵呵笑两声,“这下我放心了。”   皖姨又凑过来,似乎有话要说,只是音量小了许多,怕被第三个人知道似的,“我与你说,有认识的才俊吗?介绍给小宋认识。”   小宋与田萝同岁,田萝都要当娘了,小宋这里一点消息也没有,怎能不让皖姨着急呢。   田萝心里乐了,她确有当红娘的资格,连皖姨都来同她询问这些事。   她认真想了一轮,认识的人里面姜院长算好的,已经娶了梅表弟。而京城认识的不多,人品什么的不能保证,遂问:“他自己有没有喜欢的?”   皖姨眯眼仔细想,嘴里啧了声,道:“我还真没发现他钟意谁,那孩子整天就知道琢磨吃的,我还得给他禁口呢,没得越长越胖了。”   “那不然去问他有何想法?”田萝提议。   “别!再提,他又要说,我嫌弃他吃的多想赶他出去。”皖姨摆手,眉头微皱。   “要不,我只去探探口风?”   “你得仔细点,别被他看出些什么。”皖姨声音越发的低,竟有点贼兮兮的感觉。   田萝遂出去,看见小宋坐在小凳子上,剥豆子,小小的凳子不堪负重发出吱吱声。   田萝想,其实小宋长得也不赖。两只眼睛水润水润的,脸颊粉嘟嘟的肉,鼻子小巧,嘴也挺小,浑身的肉嫩白嫩白的,只一点,有点胖,还很贪嘴。   她过去蹲在他旁边道:“嘿,晚上想炒什么菜呀?”   “肉片炒豆子,特别香,要不要留下来?请你吃顿饭。”小宋动作麻溜,头都没抬起来。   “过年,我请你到我家吃饺子,我自己包的,要不要学呀?”田萝觉得眼前的小宋变成一只肥猫,她手里有一个香喷喷的饺子,勾着他跳起来。   小宋停下动作,扭头过来,眼睛像嵌了两颗星星,亮闪闪的,“哪里学的,我正打算学呢,说好了,就要教我的。”   “你这幅谗样,什么时候能改改呀。”田萝好笑道。   “你的馋样要改了,我也改。”小宋撇嘴。   田萝蹭近点,摇晃着上身道:“你说,我都要做娘了,你怎么还不想当爹呀。”   小宋瞅着她,撞开她摇晃的身子,想说什么又闭上口,叹了气。   田萝被撞了一下,差点趴到地上,听到这声叹息,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有戏!   “有什么事,还不能和我说呀。”田萝慢悠悠爬起来,蹲在小宋旁边。   小宋继续剥豆子,没接话,问了句,“你哪里懂呀,我什么都不会,无才无貌,谁会喜欢我......”   田萝觉得平时乐呵呵的小宋胖子,也会有忧伤的事,心里压着这么沉重的心思。   “不要妄自菲薄,告诉你妹子,看上谁了?说不定人家就好你这口。”   “......”小宋默。   “不说出来,谁会知道?你要看着喜欢的人成亲生子吗?”   小宋摇头。   “偷偷和我说,不会告诉皖姨的。”田萝一手掩着嘴小声道。   小宋继续摇头道:“不知道她是谁,只看到她的手心有颗黑痣”   手心有颗黑痣的,田萝记下来,道:“你下回见到她,一定要同她说出你的心意。”   “我还没喜欢她呢。”小宋把衣服上的碎屑抖掉,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特别纠结,眉毛揪成一团。   “虽然她给我东西吃,还陪我说话,可是我不喜欢她,怎么能表白呢!”小宋越说越大声,脸都通红了,像炸毛的猫。   田萝被他唬了一下,忙不迭道:“不说,不说了。”   小宋瞥了她一眼,田萝整个背都凉飕飕的。   他重重哼口气,端盘子,去厨房。   在回去之前,田萝再三对皖姨道:“千万不能急,这事有个开头,就让它顺其自然,千万不能急呀。”   翌日,天色还没透亮,天边挂着寒星点点。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自纵深街道驶到田府门口,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天老爹、田老娘就要登场了。   这文要完了。好快呀。~ ☆、第四十四章 田老娘田老爹   田萝听到自家老娘老爹回来了,忙起身,看韩逸仙还在熟睡,就不打算叫他起来。默默将衣物穿戴好,正打算离开。韩逸仙睁开眼看着她道:“我也要去。”   田萝停下,满眼的无奈,“你身子还未好,还是留在房里吧,娘亲爹爹爹不会怪你的。”   韩逸仙摇摇头,挣扎着要起来,怎料上半身起了,下半身竟没有丝毫力气,根本下不了榻。田萝急忙接住他要掉下来的上身,摁在床上皱眉道:“都下不来了,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出去了。”   韩逸仙真就没再出声,老实地呆在床上。   田萝紧了紧脖子上的皮毛,过了台阶,就看到前方大厅里暖融融橘红的灯光,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厅。大厅里站着虹婶、麻婆,还有一众的仆妇小厮,而田筝就在上首田千秀的旁边,几十根大蜡烛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着月白华裳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特别好看,瞳仁黑且亮,不带有情绪的时候,便是恒古不息的长流。此刻看到久未见面的女儿,眼睛染上三月沐春的微醺,使其整个人都充满了盎然喜悦之意。他抱住田萝激动道:“阿萝果然长大了些!”   田萝反抱过去,头蹭蹭他的肩膀,喃喃撒娇道:“爹,我好想你。”   听到一声闷咳,田萝伸出爪子摸摸自家老爹丝滑的秀发。   “阿萝,为何不来向母亲问好?”田千秀沉声道。   田萝恋恋不舍从自家老爹的怀里钻出来,走近坐在檀木椅上身着一袭绛紫抹胸长裙的中年女人,那不怒自威的女人便是田千秀广田侯,田千秀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的韵味,云鬓上点缀着几颗透亮闪耀的猫眼石,耳朵上两点摇曳闪烁的珍珠,这些饰物、这些光点都是她明艳笑靥下的陪衬物。   田萝行了一个极为不标准的礼,嘴里道:“田萝问母侯的好。”   田千秀露出明快的笑意,摆手道:“罢了,起来吧,你就只想你父亲,不想我呀?”   “自然是想的,想你每每做完诗便念与我听的样子。”田萝摇头晃脑的,就是在学自家老娘。   田千秀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田萝光洁的额头,“就你会贫嘴。”   大厅上首先是虹婶忍不住笑声,后来大家都跟着哄笑起来。   “逸仙的病如何了?”田老爹回到田千秀身侧,一脸担忧。   田萝回道:“已经稳定下来,大夫说修养一会就好。只是刚刚听到你们回来,也要随我起来请安。”   田老爹笑道:“这孩子倒很孝顺,我就去看看他吧。”   田千秀跟着道:“一起去,那孩子为我们田家辛苦了。”   在他们心里,韩逸仙这胎怀得如此不容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田萝,田萝太让人不放心,做她的夫郎真是受苦了。   一群人跟在两人身后,去了田萝的卧室。   韩逸仙在室内,听到外面的疏落的脚步声,忙探手取了一支簪子,两只手将杂乱的长发捋顺,用簪子挽了个小髻。   随着门一开,他定睛一看,最前面的来人就是田萝的父母,她的公婆。这是第三次见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和田萝成亲的时候,嫁到田家没有如寻常世家那般,和公婆住在一块,侍奉公婆,与亲戚打交道,这使他免了许多麻烦,可以有时间去做其他事。   他又打算挣扎着要起来,田老爹忙上前,温言道:“躺着吧。”   韩逸仙睁着水汪汪的杏眼,嘴里还是问了安。   “这孩子,就不必多礼了,多休息才是正经的。”田老爹扶他坐好,“我瞧着怎么比之前还瘦了,该多养养。”   田千秀在旁道:“养胖点,头胎生孩子就不会难受了,想以前你公公怀田筝的时候,我就把他养得胖有力气,生田筝的时候就是顺产。”   “你婆婆说得没错,还要放宽心,田萝有何气了你的地方,就找我们,给你出气!”田老爹紧跟其后。这可是他的第一胎孙子,一定得平安生下来。   韩逸仙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怪不好意思,还是田筝看出来道:“爹,娘,逸仙都不好意思了,你们要再说,他肯定得羞死了。”   田萝在旁边站着挨训,现在也赔笑道:“是呀,逸仙平时可不舍得骂我。”   田千秀听后道:“算了,逸仙好好休息,我和你爹先走了,赶了一天的路,真要累趴下   了。”夸张地伸了个懒腰。   田老爹挽住她的胳膊,“说了不要着急,皇姐又不会催。”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田千秀边说话,边和天老爹相携着退出去。   等到众人如潮水般退出,田萝自然留下来,对韩逸仙道:“你看,是不是你过于担忧了,没事的,爹娘对自己人最是随意了。”   韩逸仙点点头,对田萝道:“爹娘似乎是赶回京城的。”   田萝点头,“是呀,若不是京城要发生什么事,娘是不会回来的。”   京城里的大氏族为王、谢两家,女帝的帝后是王家之子,王家世代书香,根基深厚。而谢家族人则多为朝中高官,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按理说,女帝没必要去动这两家的。但最近凌都王蠢蠢欲动,对外慈悲,实为拉拢百姓赚得声望,又与王、谢两家交好,实在不得不让女帝为之忌惮。   田萝思来想去还是要将恒德贵君的那点事说与韩逸仙听,叫他也转告一下田筝,叫他们的商号注意些不要被这些斗争牵连到。   本来门庭颇为冷淡的田府,一夜间好似多了许多人。田萝则在细数,有些人是没见过的,有些人是有见过的,反正都不是来找她,都尽往田千秀的书房里钻。连身在卧房出不了门的韩逸仙都感觉到田府慢慢地热闹起来。   田萝这天有空去了一趟秋山书院,去皖姨那里打听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柳生。为何她会知道此笔手在京城,得益于她最后一本书下记录着她的所在地。她不是因为柳生来京城后懈怠不更新怪物志而想要去找她算账,也不是为了去仰慕她的才情去讨签名,而是想找她办正事!   意外的今天皖姨的院子不见人影,连经常在家里守着的小宋也不见了。她暗暗猜测是出门办事了,便在屋外的椅子上坐着等。   等着的时候,不是闷得慌吗?只能把怀里揣着的小书翻出来看。正看得津津有味,左边忽然冒出一个头,差点把她吓得掉了魂。   那凑过来看书的人,啧啧两声道:“这段情节我最喜欢了。”   田萝反应过来,难道是“同道中人”?她惊喜地问:“你也喜欢看柳生的书?”   那人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笑道:“她的每本书我几乎都看。”   “呵呵,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知道柳生在京城。”田萝也笑得高深莫测。   “哦~。”那人尾音上挑。   田萝这才注意到她的相貌,尖尖瓜子脸,嘴唇很薄,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人。眼睛眨呀眨的,很有神。   田萝难得又遇上一个爱好相仿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来人分享心得,“我和我表弟都喜欢看柳生的书,收藏了她全套的书,而且看完一本就写信给她。”   梅西城嫁给姜院长,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求看这些书。   “你穿着白衫,是秋山的学生?”   “从秋山出来,算是这里的学生。”那人抿着嘴笑,还有两个酒窝。   为啥从刚刚交流完“心得”,这个人就一直在笑,带着点得意的窃笑?   这时书院的钟声响起,来人急忙对田萝道:“我也常给柳生写信,你告诉我你给她寄信的署名?”   “你的绝世的忠实的蹲守的小书迷,你的呢?”   明明是要交换署名来着的,怎么这人听完她的署名眉尖狠抽了几下就先跑了?田萝无比郁闷地看了眼比狗跑得还快的人,重新投入画本的故事里。   还算幸运,皖姨很快就领着小宋回来了,看到坐在门口等人的田萝,道:“田萝,怎么有空来?”   田萝把皖姨拉到一旁悄悄道:“你知道那个柳生吗?”   皖姨先是嗤了一声,又道:“是她呀。”   “柳生在京城,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找她有事。”   在田萝的印象里,皖姨和书局的人很熟,应该知道柳生此人的下落。   “她是我以前的学生,极为叛逆,很让人伤脑筋。前不久回来,院长还要聘她为院士,现在就住在秋山。”皖姨说起受气学生,连笑都没了,眉毛使劲揪成一团。   “哦。”看来皖姨是不喜欢柳生,那怎么代为引荐自己去和柳生学画工呢?   “你找她何事?”   “也就是和她学点东西。”田萝不敢说得明了。   “嗯。”皖姨沉吟一声,“我给你写封信,你给她,她答应你的几率会大很多。”   田萝等着皖姨写完信,便拿着信去柳生在秋山住的院子,可惜扑了个空,那个院子的门锁得紧紧的,柳生不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考试终于完了,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家啦,寒假来啦~~~   很喜欢田千秀呀。柳生是谁,大家一看就知吧~~   其实我想,你们想不想看番外?不管什么时候想看,说一声,就去写啦。 ☆、第四十五章 产期将近   她就暂时把这事搁到明天解决,先回去再说。   回了田府,拐到书房附近。   许是快到了饭点,书房那片地方比之前几日安静多了。   她看到自家老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放在自己眼睛中间,两颗眼珠很容易就往中间靠拢,成了滑稽的斗鸡眼。她又把狗尾巴草放在宝静的眼睛中间,宝静滴溜溜的蓝色眼珠子总聚集不到一点上,可把老娘乐得哈哈大笑。宝静伸出短手,指着她大喊一声,“你赖皮!”   “谁更厉害呀,认输吧。”田老娘插腰笑。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田萝一拍脑门,记起来了,小时候老娘就常用这个法子和她玩。   宝静一路飞快跑,一路中气十足喊:“田婆婆赖皮!”   看把小孩吓的,连婆婆都喊出来了。   “娘,你好像没到麻婆婆那个级别吧,怎么让宝静喊你婆婆?”   “那鬼孩子说,叫你姨,姨的母亲就得叫婆婆。”田千秀毫不在意,直接坐在回廊的栏杆上。   “她是越家的后代?”田千秀貌似无意地问。   “对,是我朋友的妹妹,我代为看顾的。”田萝也坐下,跟自家老娘并排坐着。   “是擅长酿酒的那族吧,我早年与越家在漠北有过接触。没料到京城越家酒,就是他们的产业。”田千秀背靠柱子,拨弄着耳上的珍珠。   “越家暗地的根基居然如此深厚,阿萝,幸好这孩子是要给你养大。”若越家再发展下去,必然会威胁到大民朝廷。   “有这么严重?伊蓝当时只给我一个越家家主的信物。”   “是镶红宝石的赤金镯子吗?”田千秀听到信物,马上就想到那个只见过一次,确使她印象深刻的镯子。   “不错,伊蓝叫我收好,等宝静成人了,就交给她。”   “可千万要收好,此物可以号令越家族人。”田千秀攥住袖子,眼睛转了两圈道:“我看她聪慧可爱,就由我来教导她的学业,教她做人的道理。”田千秀看向天边的大团乌云,黑压压的,仿佛就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田千秀笑着拍拍田萝的肩膀,“你虹婶教她练武,我教她学文,你便教她怎么玩吧。”   田萝点头,反正她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陪她玩了。   她本想坐一会陪韩逸仙聊天的,但刚走到房间门口,易小芙从房檐上跳下来对田萝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姜淑钦气质和长相都和恒德贵君相仿了!”   这是一个大梗,田萝自己是没想明白的,就等这祁素柳破解这个谜团。   两人顺势就往花园那边走,易小芙说,“你没看过那个侍儿的脸,那侍儿竟与恒德贵君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君若水没把这名侍儿给解决了。”   “那两人是孪生兄弟?”田萝问。   “素柳去查了,这名侍儿是和君若水一同被带进凌都王府。若不是孪生,怎么能在世上找到那么相似的人?”就是肯定他们是孪生的。   “那姜淑钦是谁的女儿?再怎样也不可能是与人苟合的吧。”   “我们也正在查这件事,可惜当年为贵君接生的公公们都不见了,除了那个帝后指使揭发假皇女的奶公还活着。”易小芙表情略微有些遗憾。   等等,假如两个孪生兄弟都怀了孩子,那时间也对不上,在掉包的时候也很容易产生纰漏,还不如只有一个人怀了孩子,把孩子给其中一人来的容易。   “我猜,或许恒德贵君就没有怀孕,怀孕的是那个侍儿。”   田萝一语出,易小芙低头仔细想,难道凌都王的势力早早就伸到皇宫后院了?   女帝只有两个女儿,大皇女是帝后的女儿,就是嫡出的。本该早立为太女,何奈女帝不喜欢大皇女。二皇女则是个意外的产物,亲生父亲只是一名宫侍。最后一个三皇女是女帝最宠爱的男人生的女儿,大有可能被立为太女登上帝位。在女帝子嗣极为单薄的情况下,谁最对皇位最有野心?答案呼之欲出。   “我要去和素柳商量一下,找到证据。”易小芙拍一下手,打算站起就去找祁素柳。   田萝拉住他的袖子,道:“你说要去和她商量,你们这算好啦?”   易小芙抽出袖子道:“算是好了吧,还有一点我不能原谅她,她居然知道身边的小角色是我假扮的!还忍心欺负我!”   “就凭这一点,我还是准备不那么快接受她的道歉。”   田萝想象祁大捕快冰雕一般的脸在说“对不起”时,是啥表情。   “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合,不要错过接受道歉的时机哦。”田萝对着易小芙的背影喊道。   “我知道了,前辈。”   这家伙,连头也没回,直接走了。   她乐得清闲,突然想到在街市看到的新奇物,便折身出了府。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吭哧吭哧回府,怀里抱了一鼓棉被急忙忙进了房间。   韩逸仙正在半眯着眼喝鱼汤,他喝了将近半个月的鱼汤,全是虹婶炖得,据田萝亲口说,他可能还要继续喝半个月,余下的半个月是田萝自己来熬。他已经练成喝鱼汤像喝白开水那样了,没尝出什么味,一盅鱼汤就全下肚的功夫。   田萝进了房间,从棉被里拿出一盆花放在桌上,对韩逸仙献宝似的道:“逸仙,你看,现在是十二月了,在京城居然还能买到这么新鲜的花!”   那是一盆芍药,嫩绿托着粉红,配上旁边未开的花骨朵,真是可爱极了。   韩逸仙眼前一亮道:“听闻京城建有温室,可以在冬天长出花来,所言非虚呀。看了半个月的窗户,终于看到其他颜色了。”   田萝刚刚在光秃秃的花园里,便想如果能给夫郎送多花呀草呀,他肯定会喜欢。就记起京城有家那种店铺,当即快点去买了,幸好年关将至,店铺预留了许多盆。   “真的?那样如果花枯萎了,就再去买一盆。”   韩逸仙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叶片,捋过它的脉络,“我能养活它,不用再去买一盆。”   韩逸仙除了会养动物,还会收拾植物。不过收拾植物比养动物好太多了,他以前院子里的、房间里的植物都是他一手培育,长得枝繁叶茂,存活期也长。   田萝看向韩逸仙的表情从震惊到崇拜,“逸仙,你太厉害了吧,这温室花也会!”   韩逸仙不打算告诉她房间的温度堪比春天,只要稍微注意点,就能养活了。   “怎么最近老哥很少来呀。”田萝问,往日每天都凑在这里,赶都赶不走,但已经半个月了,他居然没过来,太不可思议。   “你问你哥干嘛?她又不是一定得来这里。”韩逸仙随便给答了,要拿剪刀来修芍药。   田萝把剪刀抢了过去,急道:“孕夫不能碰剪刀。”   自从那次他重病,田萝便把孕夫禁止做的事都记了个遍,时不时就拿出来说,他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知道了,什么都不让碰,我怎么养花?”他摊开两手,“难道要我用手?”   “我来帮你修,是把这里剪掉?”田萝问,她的耳朵也快被田老爹说得磨出茧子了,田老爹在她耳朵边念叨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她那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   “那好吧,我说,你修。”韩逸仙笑着出手点了一片叶子。   韩逸仙突然喜道:“田萝,你过来,宝宝在动。”   他一直很奇怪为何孩子的动静比之前几月小了很多,原先还以为他很虚弱,宝宝也跟着动静小了,现在他能清晰感受到,宝宝在踢他。   “就是在左边,你听。”韩逸仙摸摸左边。   田萝欢喜地凑上去,附耳上去,“咚,咚,咚”,很沉闷的几声。   “呀,逸仙,真的,他动的好厉害。”田萝惊喜地指着,快八月的肚子就像要生了,预产期就在两个月后,不,准确来说,还剩一个月零十三天。田萝数着日子,她要为做母亲做好充足准备。   “她的小手在摸我的肚子。”韩逸仙手覆在肚子上,感觉他的手牵引着孩子往哪里放。   韩逸仙以前看了许多书,可是怀孕是第一次,他怀孕的感受根本不是书上说的,那么痛苦。虽然自己的脚会浮肿得走不动路,腰会酸得直不起来,甚至会没有食欲,但田萝都在身边,只要他哼唧一声,田萝就会帮他四处揉揉,做些量很少,却很可口的饭菜。这些疼痛都被缩小了,所以怀孕的男人,妻主一定要在身边。   用过晚膳后,如黑墨汁般的天空,飘下雪花。被凌厉寒风裹挟的雪如急雨般落下,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那风声好似要将树木拔起,摧毁楼宇,听着极为渗人。   入了夜,田萝念着不着调的诗经,给韩逸仙听。旨在使孩子出生后会有作诗的天分,特意选出来的诗经,可把田萝折磨的,她不会吟也不会做,勉强念出来了,韩逸仙居然像是被催眠了,昏昏欲睡。   “呼,我不念了,睡吧。”田萝打算熄灯。   “再念会儿,把那页念完。”韩逸仙睁着惺忪睡眼,带着撒娇的口气。   田萝重新捧起书,念!头晕眼花也要念完。   案上的灯忽明忽暗,灯罩子里的蜡烛跳了一下,毕剥一声炸开。   门外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田老爹的声音,“这么晚了皇姐为何还要传你进宫。”   “别说了,安心在家里呆着。”   田千秀回京有段日子了,也进过皇宫,这次天都晚了还召她进宫还是头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看吧。\(^o^)/~↖(^ω^)↗ ☆、第四十六章   田萝把韩逸仙哄睡觉后,自己睁着眼睛躺下,皇上召老娘进宫,是何事?   该不会是假皇女的事解决了,这不会太快了吧。或者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只是以前不想拆穿,在等一个时机?   在田萝昏昏沉沉快要睡下时,又有宫侍来宣她进宫。   韩逸仙本就揣着心思睡觉,眠很浅。这下,听到田萝要走,他就一颗心都要蹦出去,心如鼓槌,干脆睁眼,对田萝道:“要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快点睡吧,没事的,我行的正坐得端,还怕啥。”她摸摸韩逸仙的头发。   “嗯,我睡了。”韩逸仙假装闭上眼,等田萝走后,便睁开,点上灯,看书。   田萝坐上轿子,过了许久才进皇宫。顶着众人的视线进了延庆殿,延庆殿还站着不少人,田萝认识廉王和云逐月将军,祁素柳站在这里倒很正常,怎么易小芙也跟着站哪?田家老娘首当其冲站在第一位。   田萝行了礼,得了昭帝两字平身,也直起身子站在队伍里。   低头听昭帝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我想众爱卿来看看这个折子。”   折子很简单,就是参了凌都王一本,说其□宫廷的罪责,上折子的是祁素柳。   田千秀嘴角带了一丝笑,出列道:“微臣附议,凌都王结党营私,其罪不可饶恕。”   田萝低头在那里蒙了,只听着这次召见,是打算对付凌都王咯。   “祁爱卿,说一下为何凌都王会□宫廷?”昭帝将呈上来的折子放到一遍,坐得端正,眼神犀利地看下祁素柳。   祁素柳出列道:“微臣察了凌都王的府邸,听闻凌都王将一个破了身的侍儿送进皇宫,伺候恒德贵君。”   “一派胡言,你那是听闻,有何证据?”昭帝沉吟一声。   “有,只需皇上召恒德贵君身边,一名为檀奴的侍儿过来,以及三皇女来此对证。”   昭帝应允了,殿上除了有参与过这个案子的人知道昭帝的意思,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各自揣测皇上的意思,是借由这个案子来铲除凌都王的势力?最近凌都王的动作的确太大了。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抱了一个人进来,那人气息奄奄,便是檀奴,檀奴瑟瑟发抖的扫视完金殿,不停地向昭帝磕头。再过一会儿,姜淑钦自己迈进了延庆殿,伏地磕了头,默默念了声母皇。   “我且问你,你认识这个侍儿吗?”   祁素柳的声音一落,那檀奴马上扭过头看姜淑钦,摇头,嘴里赫赫响。   “我认识,他从小就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起居,是我的亲生父亲。”姜淑钦最后一句话颤抖了,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个秘密,平时照顾自己,不抛弃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身生父亲。   “还请皇上放过我的父亲,他是个可怜人,这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带着一丝哽咽,强忍着的泪水还是落下了。   檀奴爬过去一把抱住姜淑钦,给她擦泪。   姜淑钦握住他的手,慢慢揭下檀奴的面纱,露出与恒德贵君相仿的脸,“祁捕头,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张脸的左颊被狠狠地划了两道,留下丑陋的痕迹,但他的右边、他的额头、他的眼睛几乎和恒德贵君一摸一样。昭帝看得仔细,向前倾,命令道:“再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大殿外有人报,恒德贵君闯殿。   昭帝好似很疲惫地挥手,“让他进来。”   田萝终于看到了恒德贵君此人,以往听到的都是关于他的事迹。说君若水倾国倾城,实乃惑世蓝颜。现在看到真人,觉得也不过如此,没有韩逸仙好看。心里暗暗庆幸,韩逸仙没去参加什么七公子比赛,若是得了头魁,她就娶不到他了。   君若水穿着室内的软鞋,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其他人都低下头,不敢当着昭帝的面去仔细看恒德贵君的脸。恒德一来,便盈盈跪下,道:“皇上,臣妾有罪。”   “爱妃有何罪?”帝座上的昭帝,玩弄着手里的一颗东珠。   “臣妾的孩儿被贼人偷去,臣妾没办法,没办法只好抱了胞弟的女儿来养。”恒德说完泣不成声。   昭帝大手一挥,让祁素柳接话,祁素柳回头问了檀奴,“真如贵君所说,贵君的孩子被偷了?你只需点头摇头。”   檀奴转头看向恒德贵君,恒德贵君伸手摸了下头上的发簪,他立刻缩起脖子,拼命点头。   众人听到此地,都在想,姜淑钦是谁的孩子?不是恒德与昭帝的,究竟是谁的?祁素柳又转头向昭帝要求,她要那个指证皇女非昭帝亲生的奶公。   昭帝也应允了。   恒德贵君俯身对昭帝求道:“皇上,你答应臣妾,不管臣妾做了什么事,都会原谅臣妾的,你忘了吗?”,他已是梨花带雨,啜泣声不止了。那个奶公明显便是帝后的人,他已经感觉到女帝的心正在偏向别人。   “别再说了!你的心在朕这里吗?”昭帝怒拍扶手。   她转而问姜淑钦,“你是朕亲自养大的孩子,朕不会杀了你。但是朕如果留你,就得杀了你父亲,你愿意吗?”   姜淑钦从檀奴的怀里爬出来道:“不愿意。”   从檀奴要她向祁素柳举报他,保住她性命的那一刻,姜淑钦就认定不会舍弃这个父亲。   姜淑钦将檀奴的袖子卷开,给昭帝看。袖子下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都是一个洞一个孔,有些还是新鲜的,还在渗出血,想必是极痛的。“刚刚恒德贵君摸着头上的发簪,我爹就发抖,这只手上也没有力气。恒德如此残忍对待亲弟,我爹又何其无辜,背负这些阴谋,还请陛下放了我爹,让我和他出宫,从此隐居深山。”   昭帝为之动容,“你是好孩子,若你是朕亲生的,该有多好。”昭帝低低说着,只有她一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很快,那名奶公被带到殿上,还是那些话,说恒德贵君刚刚生产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未听到婴儿的哭声,等他看到了檀奴,殿中才响起婴儿的哭声。   祁素柳点头,居然向恒德贵君发问,“大胆问恒德贵君,贵君有怀孕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结案   恒德贵君幽暗的眼底听到此话突地爆射怨毒的精光,口气却是悠悠然,“本君自是有怀过。”   祁素柳颔首,“那贵君肯让我们验身吗?”   “本君随你们去。”恒德贵君径直起身,摇摇欲坠。   似乎本有的光彩都从他的躯壳被抽走,上好的丝绸长袖拖曳于地,犹如幽魂,被年老的公公带到内室。   田萝抬眼看昭帝无丝毫动容,这恒德贵君怕是失宠了。   结果很快出来,恒德贵君有怀过胎儿。   大家伙面面相觑后,集体偷偷望向宝座上的昭帝。   原先大家都想,是恒德贵君怀不上孩子,就拿胞弟的孩子冒名顶替,待他检查出来,真相大白。可结果大出意料,连祁大捕头都算错了,恒德贵君有怀过孕。莫不是另有隐情?   昭帝脸上依旧凝重着,时不时拿捏手中的东珠。   正在气氛胶着的时候,昭帝冷不丁道:“田萝,你说。”   田萝出列,“无外乎三个原因,一是,贵君胎弱,中途自然流产。二是,贵君的胎儿被人陷害流产。三嘛,就是贵君所说,皇子被贼人偷走。”   “你倒看得清楚。”昭帝说完。   “臣请皇后前来与恒德贵君对质。”祁素柳像是明白何关节,眼中发出丝丝光彩。   昭帝抬眸,扬手,准奏。   皇后素有端庄贤惠之名,只是恨透了这恒德贵君。眼下正是要去指证君若水,不到一盏茶就到了延庆殿。这下案件的所有涉及人都到了,田萝摸摸鼻子退后,这皇上姑妈很有一套,自己心知肚明,却硬要让她说出自己所想,让祁素柳做她想做之事。皇上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呀。   昭帝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秘辛,只是要让此秘辛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如此想,田萝双手笼到袖子里,看自家老娘那正义凛然的脸。依老娘刚刚和昭帝互相搭台,她也该知道始末的。   昭帝对皇后道:“皇后,朕要你好好回答祁捕头的问话。”   皇后登时还粉扑扑的脸下一秒煞白一片,额际一滴冷汗落下。   “臣妾遵旨。”皇后双膝一屈。   祁素柳对皇后拱手行礼,问:“为何这名接生公公会投奔你。”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看恒德贵君很不顺眼,早就想揭他的短。   “本后很早就看出来恒德居心不良,故安排了接生公公进去,可恨这名进去了,只能是个烧水的。”皇后咬牙切齿。   “那为何,过了几年,才揭发?”   “这名接生公公几年后才来找本后。”他都快以为此人死了,此人才来找他。   皇后不敢大意,又说,“还有,是那个越家给我送来的人!越家说确有此事,本后才敢上奏陛下。”   田萝心中一条,怎么越家又和此事牵扯上了。   皇上略微沉吟,“宫中还藏有几坛越家酒。越家如此大胆,敢干预朕的家事!”   田萝只能想,越家要不是和贵君有仇,就是与凌都王爷有仇了。但究于事情太大,就只能是和凌都王爷有仇。   “且不论越家,恒德贵君在孕时用了一株无根草,是皇后所为吗?”祁素柳问。   “他只是在本后的宫中滑了一跤!后来不是好全了吗?”皇后捏着衣角,急急辩解。   有无根草坐镇,恒德贵君的孩子怎么会在中途掉了。把田萝明言的前两项去掉,只剩下最后一个,恒德贵君,没有说谎?他的孩子确确实实生下过。只是被掉包了?   皇后好似也想到此,过于大声道:“那个接生公公说,他的产房没有婴儿落地的哭声!他没生孩子!”   在角落垂头无声听着殿里问答的恒德贵君,突然放声大笑,奔到殿中央,“我的孩子被贼人偷走了!她没了,就在我眼前被偷走,从此消失!皇上,你没看到我们的孩儿,她对着我伸手,要我救她!皇上,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对臣妾!”   昭帝的眼里突然闪过悲痛、漠然、冷酷,在一瞬,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又顷刻归于平静。   她轻轻叹口气,“孩儿,是夭折了吗?”   “她在我腹中遭过多少人算计,夭折......夭折,这就是我孩儿的结果,她还未睁眼看看这世界。是爹保不住你,我的孩儿。我有多恨,皇上,我有多恨。”他指着檀奴、姜淑钦、皇后,最后指向皇上,嘴里念叨着恨。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世间没有比他还有资格恨的,爱的人已然不在,恨得人偏偏要逼他去爱。整日困在虚伪的牢笼里,他不得不配合,扭曲自己。每日总会在半夜睁开眼睛,无法入睡,因为一闭眼,就是那些人险恶的嘴脸!   在他们眼中,恒德贵君已然是癫狂了。   昭帝沉声,如幽谷钟鸣,“那个贼人是谁?”   正题来了。   所有的矛头都已指向那个幕后的人,只待恒德贵君开口。   “凌都王!”   “连她都是凌都王的孽种!”他指向姜淑钦。   姜淑钦眼孔涣散,她居然是凌都王的孩子!   果然是凌都王,凌都王打算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女,再步步继承大民。   此等狼子野心,实当诛灭。   祸乱宫廷,调换皇女,欺君大罪。现在皇上有理由去讨伐自己的大堂姐。   田千秀出列,“逆贼当诛!臣请陛下下令抓拿凌都王!”   “臣附议!”   “臣附议!”   ......   凡是有身份的都站出附议,田萝跟着上前,偷偷踱到易小芙身边,问:“你上金殿干吗?”   易小芙柳眉一扬,得意道:“我也是捕快,当然上得了金殿!”   祁素柳肯让他当捕快?田萝怀疑地看他一眼。   “呵呵,素柳她要去求皇上赐婚。”浓浓的甜蜜快要从他的笑里溢出。   原来如此,易小芙也老大不小,是该成婚了。   “恭喜呀,恭喜!”田萝拱手道。   此案告一段落,在田萝看来,也不过是一段爱恨情仇,把凌都王这主谋抓了,就万事大吉,无可操心。   昭帝分别派了事务给臣子们去做,田萝无官无职乐得自在。没她事了,便走出城门,看到寥寥白云如烟散开,一轮朝阳跃然而出,金色光芒映着皑皑白雪,竟有股温暖之意。   刚刚走出宫门,便看了个小厮火急火燎的蹿到她跟前,一张嘴屋里哇啦说了一大串话,又不甚清楚。田萝大声喊了声停,后道:“你有话好好说!”   小厮吐了几个字,“正君早产了!”   田萝赶紧骑马回去,到了前厅,只见大群人在前厅打转。她忙拉住田筝问:“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   田筝苦着一张脸,“后半夜就听到在房里喊痛,羊水便破了,现在产公就在房里接生。”   话音刚落,田萝便听到房内一声痛呼。呼喊声嘶哑极了,似是要把什么撕裂开。   这时候,还顾得了什么?田萝二话不说,旋身往房间跑去。要她待在外面等消息,非得让她痛苦死。   麻婆正要去劝,虹婶拉住麻婆道:“由她去,她想去,你拦得住她吗?”   田萝将几名拦在门外的仆妇甩开,进了房间。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奴婢将一盆盆热水端进来,又把血水端出去。田萝看得目瞪口呆,生孩子还要换血?她看到韩逸仙额上冷汗涟涟,整张脸就是一块湿漉漉的白布,嘴唇咬破,凝结了点点血痂。无力地躺在那里,而几名产公忙道:“正君,振作起来,用力气一下就出来了!”   “我没力气了,好累,我要睡了。”   听到他气若游丝的话,田萝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他的手,好似这样可以给他些力气,“逸仙,我来了,不要睡觉,想想我们的孩子!”   产公看到她进来忙道:“小姐,产房污秽,您就出去吧,有我们在这。”   “这是我房间,我要留就留,我要守着逸仙。”田萝听这些话,立马怒火上来,“快接生!不要废话,说有的没的!”   韩逸仙听到田萝的声音,慢慢睁开眼,道:“田萝,你怎么进来了?”   “我陪你一起生。”田萝握住他的手。   一名产公拿了一片人参递到她的嘴边,“正君含着恢复元气。”   韩逸仙含住,“田萝,你就呆在我身边,我害怕这是最后一面见你。”他眼里含了泪水,不知是疼的,还是害怕的。   “别说傻话,我会一直呆着,你别担心。”   韩逸仙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拼命用力。   “正君,腰下用力,蓄足力气再使力!”   韩逸仙五根手指生生掐进田萝的肉里,瞳孔猛地紧缩又涣散,汗水似落珠滚滚而下。   “头出来了,正君再用点力!”   田萝擦擦他头上的汗水,在韩逸仙耳边道:“逸仙,大宝就要出来了。”   韩逸仙微抬起上身,狠下心咬牙拼尽全力,只觉呼吸突地停滞,眼前一黑。感觉身下一团东西滑了出去,腹部轻松了些。产公忙用棉布接住婴儿,扣掉婴儿嘴里的污秽。婴儿立即发出响亮的哭声,产公一喜,贺道:“恭喜小姐,是个千金!”   田萝接过来,皱巴巴红彤彤的,闭着双眼只会嗷嗷大哭。这就是她的女儿!   她赶紧给韩逸仙看,道:“逸仙,你看。大宝出来了。”   韩逸仙还来不及扯出一个笑,又痛呼一声。   “还有一个!”产公惊喜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早产了,那个激动呀。案也断了,想这个梗会让人脑细胞死亡n个。   好像我在生孩子呀。   开心~~   开了个女尊短篇,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哈。链接在文案~~ ☆、第四十八章 大宝和小宝   产公趁着韩逸仙还有些力气,将第二个孩子拽出来。   在孩子屁股上“啪啪”抽了几下,孩子才发出猫儿似的哭声。产公忙裹起来,报喜道:“幸好,正君保胎时全都是用珍奇的药材,底子稳固。父子平安,恭喜小姐,老二是个公子!”   田萝将尤在嗷嗷大哭的二宝抱在怀里,瞅着怎么这么小?比大宝小太多了。如果大宝是小猴,二宝就是小狗。一个胎出来的,怎么差距如此大?   产公笑着答,“小姐,一胎里两个,总会有一个强一些,一个弱一点。”   “好,父子平安就好!各位产公辛苦了,来人!给产公每人十两赏钱!”   自有小厮带产公下去,乳公也是早就侯在一旁。田萝将孩子给乳公,乳公自抱下去喂奶。   田萝就在房间照看韩逸仙,拿了热毛巾给韩逸仙擦擦脸。擦完全身,她接过侍婢端来的汤药,给韩逸仙一点点喂下去。她在这厢照顾韩逸仙,大厅外都热闹翻天了。大宝喂了奶后,先被抱出去,给大家看一轮,都说长得像舅舅田筝。田筝被这样一说,抱住大宝就是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叫。田老爹抱过来,口里念佛,神仙保佑,孩儿虽然不足月,依然康健。   韩逸仙吞了些药,迷迷糊糊睁开眼,便一眼撞进田萝带着爱心的心心眼。   还未等韩逸仙说话,田萝倒豆子似的,“逸仙,你太厉害了!大宝小宝都很好,就是小宝太瘦了,要好好养着。接下来,你要在房间里休息一个月,想见岳父岳母吗?我可以把他们接上来!”   韩逸仙虚弱地回了,“嗯。”   “我想看看孩子。”折腾了他几个月,终于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就是他的心窝子肺叶子呀,这各种滋味,没生过孩子的人,还真的很难体会。   “好咧,我先把二宝抱过来。”田萝蹿出去,从奶公手里抱过睡着了的二宝进来。   凑到韩逸仙眼前,韩逸仙看了,就伸手抱住放在枕侧。目光从他的细长的小眼、小鼻子、 小嘴流连过去,怎么看也不厌。田萝也凑近看,小声说,“你看咱们二宝叫啥名?”   小儿子让他来取名字,也无事。他左思右想,“先取小名。”   “就叫二宝吧,和我一样,贱名好养活。”   “待满月再取大名。”韩逸仙缓缓道。伸出纤长的食指,点着二宝的鼻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溺爱。“二宝,小宝,田小宝。”   田萝微嘟着嘴,“逸仙,有了大宝小宝,可别把你我给忘了。”   韩逸仙低低笑了一声,“活这么大了,还吃小孩的醋。”   “哼,我反正不管。”田萝去抓襁褓里的小手。   田千秀到天黑透了才回来,田老爹上前接过外衣问,“如何了?”   “没抓到,姜玉苗逃得快,还把那物拿走了。”面色凝重,姜玉苗便是凌都王。   田老爹坐在椅上,安慰道:“也难怪,本来是她继承皇位,她把玉玺拿走也只是空印。”   姜玉苗本可以成为皇上,但是当年她母皇死的太早,她还不足一岁。便让昭帝的母亲继承皇位,她从太女成了王爷,心怀怨恨,所以就用了一计麻雀换凤凰,准备策反。却不想女皇早已料到,她计谋不成,反而折损了臂膀。”   “就是怕她会逃出京城和胡人联合,以印玺作乱,毕竟她还是姜王朝的王爷。”田千秀叹口气。   “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她出京时拦住她。”田老爹按住她的肩膀。   “希望能拦得住她,要不然又得上演二十年前的悲剧。”田千秀捏住他的手。   两人只能希望拦住她,二十年前胡汉相争,死伤无数,胡人被驱逐到北地苦寒之所。现在若要卷土重来,定少不了流血纷争,到时候生灵涂炭,战火纷飞,苦的还是老百姓。   “姜玉苗有可能得罪了胡地越家。”   是越家传信给谢皇后,必然是希望姜玉苗计划失败。   田千秀左思右想,忽地抚掌,“不对,那越家定是想逼得姜玉苗计划败露,逃往漠北,和他们胡人联手!”   田千秀越想,越笃定这个猜测,但是越家家主越宝静就在府上,他们无疑因此多了一个筹码。让越家听命于她,退出这场纠纷。   田老爹端来一碗燕窝粥,“夜深了,暂且不要去想此事,明日再去想吧。”   田千秀胡乱吃了几口,放下问:“孙儿如何?”   田老爹抿嘴笑道:“逸仙这孩子很有本事,为我们田家添了两个孙子,还是龙凤胎。”   “叫什么还没定吧?”田千秀问。   “阿萝说,就先叫个小名,一个大宝,一个二宝。”田老爹笑起来眼旁边有些细纹。   “嗯,满月宴的时候,让田萝这个当娘的取吧。”   次日,田千秀、田萝抱着俩孩子在大厅玩,俩乳公并几名小厮在后面候着。宝静从另一端溜过来,俩眼睛鬼灵淘气的,凑过来看了俩小孩,新奇道:“好小好嫩呀,我以前也这么小?”   田萝笑开了,“对,又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当然是这么小咯,你以前还有可能更小!”   大宝睁开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直盯着田萝看。田萝就想要逗逗她,对她挤眉弄眼。大宝吃她这套,微微勾了下唇作回应。宝静看到宝宝有动静,拍手笑呵呵,“妹妹会笑,在对我笑耶!”   田萝继续挑了几次眉毛,大宝就不去理会她,把视线投向田老娘手里的小宝。   小宝闭着眼睛睡觉,嘴唇偶尔会蠕动两下,像是在喝奶。   田千秀认真看了宝静几下,她的蓝眼睛便是最好的凭证。宝静的眼睛蓝得犹如胡地的那片湖水,比蓝天还纯净。里面闪着好奇的光,真像只白色的小野猫。   她对田萝道:“阿萝呀,这件案子牵扯到越家,我希望你能去趟京城越家,打探消息,最好是让越家退出这场阴谋。”   田萝思索了下,伊蓝已经把宝静托付给她照顾,她势必要保得宝静平安。直觉参与这次阴谋的指令,不会是伊蓝下的。亦有可能是沈修,沈修修建无忧城,私自取名沧州,不就是想恢复胡人在沧州一带的统治?   田千秀看田萝仍在犹疑,便道:“我们不是在利用越家。而是凌都王一旦逃出中原,便会与胡人联合南下攻打大民,到时候生灵涂炭呀。”   田萝拍拍大腿,她是该去了解一下越家的势力,让宝静去见识一番。起身道:“那好,我带宝静去越家一趟。”   说起越家,她倒去过一次。当时十二岁,越如之和她一起从潘云山回京城,越如之只说,一门亲戚在京城可以留他栖身。虹婶见过越如之,还很喜欢越如之,欣赏他是个根骨奇佳的练武之才。他们整日在京城玩耍,玩累了便去了他亲戚家。现在想是他的一个居所,里面不知还有人没有?   田萝带着宝静到了那座挂着越府门匾的院子,田萝便指着这个门匾与宝静说:“这里是你哥哥在京城的房子,你可以常来这里玩。”   宝静难得乖巧地点头并且拉住田萝的手。   田萝去敲门,敲了十几下。   里面有个声音应和,然后门一开,一人探出头来,带着疑问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   来人是中年女人,梳了两个辫子,简单衣裙。   “在下是来找你们越家人。”   中年人看到明显是小胡人的宝静,便侧身让他们进去。   里面是栋规矩规整的院子,和十二岁看到的感觉一样。中间一个露天的空地,四周高高的楼房围住中间那块。现在看来,这个格局很适合突袭围攻。   宝静眼中满是警惕,沉默地扫了一眼,就抓着田萝的手,左脚往后移了一步。   田萝看到院子里无人,仅有那名中年人打量着她。   她不信这里没有人。   田萝拱手,声音带了内力,洪亮的传出去,她的声音响遍整个院子。   “请在京城主事的越家主事现身,越家家主回来了!”   “何人在此喧哗!”从一栋楼里飞出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此老人亦是梳两条辫子。   此人虎目含威,落地一股气势冲面扑来。   “是你说越家家主来了?”她看向面不改色的田萝,暗道此人有魄力。   田萝从怀里拿出一件物什,便是赤金红宝石镯子。老人激动得一把夺来,左看右看,最终确认是真的,面上晃过一阵狂喜。然后看向没有她腰腹高的宝静,密令说越伊蓝传家主之位给了胞妹,这蓝眼睛的女孩便是他的胞妹!忙单膝跪地道:“属下越古易拜见家主!”   宝静不知所措,这人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快起来,老奶奶。”宝静伸手去扶。   老人摆摆手,往身后的楼房叫道:“狗小子们,还不出来拜见家主!”   从楼房里发出巨大的轰隆隆的响声,像是东西砸到地上。三行人分别从三栋楼跑出来,跑至越古易身后,唰唰跪成三排,“属下拜见家主!”   “宝静,快叫他们起来吧。”田萝按住慌乱的宝静。宝静毕竟还小,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向她跪下,当下说不出话来。   她清了下嗓子道:“大家快起来吧。”   “多谢家主!”越古易首先站起,其后诸位也都站立起。黑压压的,至少得百人吧。   越古易便是京城的越家主事,她听得田萝说找越家主事,况且此人是把家主带回来的人。便和颜悦色道:“老妇便是越家主事,你找老妇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更新了,收藏反而会退(⊙o⊙)…   我都搞不懂了。如此反复,会被虐到的。   想到以前舍友安慰说,是你更新太慢,读者要用退收来激励你。   希望如此,因为我在不断怀疑我的写作能力(虽然没啥能力),   以及不断的没信心,遇是开了个短篇的坑。。。   我想。我说三遍写番外,如果没人说,咱就自己去写自己喜欢的啦啦啦 ☆、第四十九章 满月宴   田萝握拳道:“在下想要越家退出朝廷争端。”   越古易眼中精光毕现,捏紧拳头道:“我们京城越家龟缩于此,怎么可能参与那朝廷争端?”她袖袍一甩,背对向田萝。   田萝心里捏了把汗,说越家参与这案子,只是猜测,多些抓住凌都王的几率。但说它没参与,也不对。谁会放任这个翻身的机会从手边溜走?   “在下实话跟前辈说吧,越家这次不能帮凌都王,否则生灵涂炭。况且宝静已经由伊蓝交给我照顾,便是想着要修生养息。没经过家主同意,你们是打算犯上作乱?”田萝道。   越古易点点头,“老妇确实摆过凌都王一道,也报了一仇。但你说的朝廷争斗,老妇实在不知!”   “昨日凌都王带着玉玺逃窜,那越老前辈可知道凌都王的下落?”   越古易道:“我们越家恨不得她去死,怎么会帮她逃窜!如你所说,我们只听家主指令,之前家主说传位与宝静,我们每日在此等候。无人下令,我们怎敢轻举妄动!”   看来是想岔了。田萝在心里狠狠地囧了一下,可只要越家不参与,那抓捕就容易多了。越家在各地都有势力,若是越家接应的,想抓到凌都王就比登天还难。   越古易又接着道:“但老妇知道,凌都王的逃亡路线,你们想要抓住她?”   “为何老前辈有此种东西?”田萝心里一喜。   “老妇本也想私自带人去抓她,就派人日夜跟踪凌都王,得到她的藏身之所。”   “恳请老前辈把凌都王的藏身之所透露给晚辈。”田萝抱拳,得到藏身之所就能避免其他突发状况。   越古易却把眼睛垂下来看宝静道:“想要地图,可以。但要把小家主留下来,由我们抚养长大。”   宝静揪紧田萝的下衣,皱着鼻子,嗡嗡道:“田姨,不要。我要和你回去。”   越古易大声道:“小家主由你培养,长大后若没有能力当上家主,你要我们怎么和越家先祖交代!如何振兴我们越家!”   田萝抬脚前进一步,“不成,我自然有能力培养宝静,把她留下来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那你不要藏身之所了?”越古易信心满满地笑了。   “如果晚辈证明了我能教导宝静,你便把藏身之所和晚辈透露。”田萝道。   “呵呵,小家主在你身边也呆了不久,老妇就测测家主的武功。”越古易说完,迎面一个手掌扑向宝静。   田萝抓过宝静本想避开。宝静手拉着田萝的手,脚蹬柱子,一下跳到越古易面前。   “宝静,到田姨身边!”田萝一看越古易已经和宝静打开阵势,忙焦急道。宝静还是小孩子,怎么能和越古易匹敌?假如受伤了怎么办?   “你让家主躲在你屁股后面,是想让她以后面对敌人都是躲在大人后面的小绵羊吗?”   越古易一声大吼,田萝呆愣住,小孩能躲在大人身边一时,却是万万躲不了一世。况且宝静还是一家之主。   关心则乱,宝静既然是越家家主,越古易又怎么会伤害她?这般想,田萝好整以闲在旁边看着。   虹婶对宝静督促得紧,宝静也努力地学,所以基础扎实,仗着身法在越古易掌下躲过几招,但后面明显不敌越古易,小脸却是极为镇定,一招一式,举一反三,颇有灵性。又能在她手下撑了几招,几个擦身而过,着实让田萝提心吊胆。而最后,越古易当面一掌,宝静却是躲不过了。幸好越古易在她鼻尖处疾停下来,宝静脸虽煞白了,却弯腰对越古易拱手道:“前辈武功高强,宝静不敌。”   “哈哈,小家主很是有勇气,根基极佳。”越古易朗声笑道,后面一句却是对田萝说:“小家主就由你们田家照顾,但是老妇有一个要求。她要到这里学习战术,杀伐之术,方能成为我们的一家之主。”   杀伐之术?听到这个田萝犹豫万分,她蹲下,视线与宝静持平,她问:“我要尊重宝静的意见,宝静,你想不想学此术?”   宝静难得收起俏皮,一脸凝重,蓝色的眼泛着水银的光彩,“如果他们觉得这样的宝静符合要求,那宝静就学!”   她脸上有股让田萝忧心的坚毅和执着,宝静还这么小,就明白那么多东西?这些都使她小小的心负累不已、不复纯真,这好像脱离了伊蓝的初衷。   “小家主竟然答应了,就必须每七天来此两次。由老妇来教导,哈哈,凌都王便是想借着王家盐道出京城!”   “多谢越前辈!”   祁素柳最终带着一众官兵在盐道抓住假扮成小贩妄图逃跑的凌都王。   而以前被凌都王陷害的月尚书等人沉冤得雪,月湘乡也脱离贱籍,出了风月楼。居然在京城另开了一家妓馆名为君子堂,还很贴心地发了花筏给田萝。祁素柳则请了皇上赐婚与她和易小芙,可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答应田萝,成亲之时,让她去当证婚人。   还是柳三的来信提醒了田萝去找柳三,信里柳三说感谢她的支持,因为有了她,她才会今天的成绩,并说,凭借此信,可以在玄武书局免费阅读她的新章节。田萝把信揣在怀里,去秋山找柳三,可算是被她在专属的院子里逮到柳三。   田萝记得柳三说她娶了夫郎,整日在家带孩子,所以才更新不齐。   但眼下,柳三正是那日在皖姨门口遇到的同道书迷!还是个整日无所事事、芳华正好的女儿郎!明明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写、去构思,偏偏选择了欺骗读者!难怪那人当日眼中含着洋洋得意,还会写信给她这个小透明。   但是,她就是爱看她的画本。这点小欺骗她能容忍,那些坚守的读者们能够容忍吗?所以她奸笑着威胁柳三,“如果你不教我画图本,我就把你的真实面容爆出去,让千千万万的读者每天在街上督促你,让你在街上吃碗面都不得安宁,让你每个月都能按时出章节。”   “......算你狠。”柳三含着泪,答应了田萝的要求。   田萝每日便去秋山书院学习画图册,并且在无意间发现了柳三和小宋有交情,小宋那次所说之人十有□就是柳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田萝打算让这次的恋情自有发展,遇到皖姨这一关,就由她来从中周旋。   韩逸仙则怀疑她每日出门是去寻花问柳了,还从田萝的衣服里搜出月湘乡给的邀请花筏。   田萝被吓得半死,这花筏是月湘乡硬塞给她的,她着实冤枉呀。   韩逸仙冷飕飕的话音,“生完孩子后,我是憔悴了许多,你不想再看到我这张脸了?”   田萝猛地抬眼,看韩逸仙挑眉时杏眼里流露出来的妩媚风流、嫣红唇一开一合的魅惑,还有那坐月子养出来的雪肌玉颜,吸溜一口水,是她该去担心韩逸仙会出去勾人吧?就她的粗俗妇人的样子,谁想勾引她呀?   她委屈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拆骨吃进腹中,怎么有心思去外面找男人?”她向来好的,怎么会舍弃天下最美的男人去找妓馆的男人?   韩逸仙咯咯一笑,“还有几天,我才出月子,妻主可要忍着点。”   “夫君,谁说我要忍了?”田萝邪恶一笑,扑上去,含住后者的唇。   啧啧,刚刚吃过的燕窝甜丝丝的味道,吞进腹中。   舌头再舔过排排贝齿,是早上的鸽子汤。   再舔舔,什么食物的味道都没了,只余下温热的清水。   田萝松开韩逸仙的唇,仗着练武气息绵长,她没有一点不适,相反还能摸摸下巴回味方才的味道。韩逸仙早已软倒,脸颊绯红,气喘吁吁,没有力气说半句话。   田萝派人去安乐提前将韩逸仙的父亲、母亲接上来,参加大宝小宝的满月宴。   平时较为清凉的田府,在这几天彻底热闹起来。   穿着簇新衣衫的仆人在府内穿梭,装饰着田府,引客归座。   田萝在前天晚上,在书房闭关看书。两个孩儿的名字要她取,她可真的很头疼,遂翻遍古籍。大宝叫田凰,小宝叫田凤?当然,这都是想想。她还是借着青灯,对着书琢磨,天赐给她两个既好听寓意又好的名吧!   早上想好名字,自信满满的她正在房内给大宝、小宝换衣服,俩小孩儿过了一个月,全身白嫩光滑、香喷喷的,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在好奇的滴溜溜地转,田萝一根手指头在大宝的眼前晃来晃去,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转来转去,最后变成斗鸡眼,脑袋往后一仰。   韩逸仙一手环抱小宝,一手护住向后仰的大宝,道:“别闹了,赶紧换好衣服。”   “话说,你名字取得如何了?”韩逸仙也就随口一问。   田萝紧张道:“包你们满意啦。”   此时小宝已经换好衣服,韩逸仙似乎对小宝更加偏爱些,小宝个头小,头上戴了顶韩逸仙自己绣的虎头帽,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两只小鞋子也是小老虎的图案。   田萝给大宝套好衣服,大宝整个就是送财童子,全身发光,抱出去肯定很吸引眼球。   作为爹爹的韩逸仙在田萝的强烈要求下,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衣服。但再平常的衣衫也掩盖不住他若明月皎皎的气质。   田萝自己则换上暗红色较为庄重的衣衫,谁叫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呢?辈分高了一层,相应的人就该成熟些。   门外的小厮催道:“夫人要小的来看看小姐准备得如何了?客人都到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能说快完结了吗?   好像我说过了。。。。。。   。。。。。。。   又觉得太短,又觉得我很啰嗦。   你们不觉得那段很像催更的娃的心声吗?   我有的时候追文,也有那种念头。   很邪恶吧。。。。。。哈哈。   我不想说,这部处女作扑街了。这只是华丽丽的贵妃醉酒。   华丽丽的~~ ☆、第五十章 终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我该拉出去狂扁!!   里面有个抓周些写错了,不是满月的时候抓,是周岁的时候抓!请亲们自动戴好避雷针。   完结撒花!!!!!!!!!!!!!!!!!!!   差不多如此结局。   我不说扑街,咱们就算扑,也要用贵妇醉酒那种华丽丽的姿势!   哈哈,多谢一直陪伴的亲。   霸王是不好的习惯哟。   姐妹们,美女们,看完要留言。不要说,哎呦什么烂结局,哎呦,坑货。   按着我的习惯,看完文中间不会留一点点痕迹,但是我在结尾一定会说上一两句。   这是好习惯,哈哈!!!   作者崩了,码了许多字,头有点蒙,容作者去睡觉咯~~~~~~~~·   华丽退场   “你告诉夫人,我们这就过去。”韩逸仙道。   夫妻两人各抱着一个,穿过走廊、花厅,来到最为热闹的大厅。   大厅两旁围满了人,田萝看到了小宋,和他招手。坐在上座的有田家老爹老娘,还有韩逸仙的父亲余氏和母亲,四人在上头有说有笑,余氏脸上的喜庆之色尤甚,看到韩逸仙、田萝抱着外孙子过来,都快站起去迎他们。他这次脸上有光,一想起庶弟在家里看着他被接去京城,那副掉下巴的惊讶,瞪大眼睛的不信与不解,他就忍不住抿嘴笑,最后还不是他的逸仙嫁的比他的人悦好!他始终比他好百倍。   田萝给自己以前的师兄们发了请帖,难得他们都来了,坐在一起给她投去笑意。点点人数,伊蓝是没来的,看来当教主也没那么多空闲的。   而再走过去点,看到了梅西城、姜院长,姜院长擎着杯子对她举杯道:“你从来不说你家怎么样,没想到我姜菁菁居然结交了个公侯之女,哈哈!有幸有幸!”   梅西城则拿出两队小金镯子塞给韩逸仙,“小小心意,好可爱的侄子,表哥你真幸福。用了你的法子,我也怀上了!”   韩逸仙捏捏梅西城的脸蛋,“恭喜恭喜,你要好好保胎呀,别累着了。”   再往前走,便是祁素柳和易小芙坐一块儿,旁边是月湘乡,月湘乡则是对韩逸仙道:“韩老板,有一对儿女,真是让奴家羡慕死了。”   “月老板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嫁个良人生子。”现在月湘乡在京城开了妓馆,也可以称他为老板了。   “韩老板说什么呢,奴家才没有你如此幸运。”月湘乡挥着帕子说。   “还得多感谢田小姐和祁捕头,为奴家沉冤得雪。”月湘乡行了一礼。   “本分罢了。”祁素柳点点头。   再往前一点,田萝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低低的,仿佛害怕田萝听到又像是害怕她听不到,田萝回头,见叫她的人竟是梅文燕。韩人悦坐在她旁边,依旧是得体的笑容。   梅文燕敬她一杯酒,笑道:“田小姐啊,往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田萝哈哈一声道:“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么会怪罪梅表姐呢?”   “还是表弟妹通情达理,呵呵。”梅文燕喝下一杯,背后却不自觉湿透了,冷汗顺着脖子流到胸前。   田萝拍拍梅文燕的肩膀道:“继续努力。”   他们二人走到长辈身侧,自有小厮搬来毯子,在地上铺好,然后将各色玩意放上去,有琴、棋、书、画,算盘、剑、毛笔,在田萝以为摆无可摆的时候,小厮又放上胭脂、梳子、耳环,真让人擦把汗。相信自己小时候肯定也走过这一关,依着老娘的爱好,上面不定放着什么玩意。   这时长辈们开始调侃。   田老娘哈哈笑道:“想当年,田萝坐在下面,就是什么都不选,可把她爹急得呀,我们就拿糖哄她上,她就每拿起一样瞅两眼就放下。”   韩逸仙的母亲也跟着道:“我们也弄了这套,逸仙不选针线,就紧紧抓住一本书不撒手,他爹也无可奈何。”   田萝、韩逸仙两人齐齐脸红了一阵。   田萝咳两声道:“昨夜,我思来想去,两个孩儿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废寝忘食呀,上天让我翻到一本奇书。”   众人见她一顿,纷纷道:“田萝别卖关子了!”   田萝继续道:“你们猜是什么书?就是诗经呀,我便给大女儿取名“琇莹”。诗经《卫风·淇奥》中:“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不就是指咱们的大宝儿吗?”   韩逸仙听后点点头,想来对琇莹此名还是挺赞同的。   众人都揶揄田萝,“往日看到书就头晕眼花,取名字倒会想起看书了!”   “怎么了!我就觉得诗经好,不是有一句话取名的话,“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所以,小宝儿的名儿,就出在楚辞里的,《九章·涉江》:“被明月兮珮宝璐”,中的“宝璐”。小宝就是我和逸仙心里的珍宝,该拿来疼的!”   田萝说得理直气壮,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韩逸仙也是点头,亲亲小宝儿的脸蛋,笑道:“宝璐就爹爹的珍宝。”   这时,琇莹大宝儿突然扁嘴哇哇哭了两声,那可怜劲儿,真是我见犹怜。   众人又被逗笑了,“大女儿听得懂呀,你们做爹娘的可不准偏心呀!”   田萝想要亲大宝儿的脸,大宝儿躲过去,反而向韩逸仙伸手,嘴里呜呜叫唤着。   韩逸仙听了,心都融化成一滩水了,亲了口大宝儿道:“琇莹也是爹爹的宝贝。”   大宝琇莹咯咯笑了两声,抱住韩逸仙的脸含糊地喊了声。极其模糊的一声,不是叫出来,而是中气十足喊出来的。   韩逸仙两眼一弯,柔和的光从眼中倾泻而出,笑着亲了大宝一口,“大宝乖,爹爹最喜欢你。”   这下小宝不依了,扭来扭去。田萝抱过小宝,“你们怎么都把娘忘了。”   闹了这一通,田老娘道:“赶紧来抓,看看小孙儿的志向哈。”   韩逸仙听后,把大宝放下来。   “琇莹,选一个看过去顺眼的。”韩逸仙推着大宝的小屁股。   大宝睁着滴溜溜的大眼,左瞧瞧右碰碰,就是不拿。还回头对韩逸仙笑两下,咿咿呀呀说些什么。韩逸仙道:“选个顺眼的。”   大宝逛了一圈,最后在一本书上停下来,她抓过来撕了一页,又过去抓了把笔。当众人都以为她就是抓这些了,她又爬过去,抓了把小刀,握在手里向田萝比划两下。后来便专心玩那三样东西,这算是好兆头,众人忙向田老娘祝贺,“大女儿以后是文武双全呀。”   大宝短短的,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这些东西,韩逸仙一伸手,她便把东西都放在他手上,再中气十足喊了一声。   田萝哈哈笑两声,“大宝最会讨好逸仙哈。”   田萝捏捏小宝的脸,“弟弟好好选一个,喜欢什么选什么哈。”   小宝的鼻子嘴巴像田萝,眼睛则是像韩逸仙。表情不多,嘟着嘴巴,哈喇子垂在小嘴上。   田萝将小宝儿宝璐放下来,“去吧。”   小宝儿伸出一根小指头,勾住右边最近的一块算盘。把前方的一把梳子拖过来,最后将左边的一块玉环拉过来,全部放在怀里。然后坐在那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嘟着小嘴,怀里抱着那三样东西,一动不动。   田萝呵呵笑道:“这点像我,懒得动,最会享福。”   众人又是笑呵呵一通报喜。   田萝一把抱起软乎乎的宝璐,“娘最疼小宝。”   小宝抱住田萝,含糊呓语了句。   宴会中,皇上赐了几十对小元宝给大宝小宝,以示隆恩。   宴后,田萝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神秘兮兮给了韩逸仙。   本子是蓝色皮套,上面扭七扭八写了个几个字。   韩逸仙回房后,仔细看那几个字,是宝宝满月簿。   翻开看,是一个个还稍显稚嫩的图画。   旁边还配套了文字解说。   第一张就是两小孩刚刚出生,紧闭双眸,哇哇大哭的样子。   后面宝宝渐渐长开,肥嘟嘟的脸蛋,水润润的双眸,可爱至极。   两小孩靠在一起,睡觉也不安稳,扭来扭去,大宝的短腿搭在小宝的腿上,而小宝的短手也靠在大宝的胸口上。   洗澡的时候,大宝喜欢水洗得欢快,小宝则怕水似的,洗个澡委屈地呜呜哭着。   不觉翻到最后一页,韩逸仙眼眶突然一热,两个宝宝是他的心头肉。能够感受他们的心跳脉搏,看到他们的喜怒哀乐,拥有他们,感谢命运会如此眷顾他,让他成为天下最幸运的人,让他们平安健康地出生,若他们出了何意外,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田萝忽然从后面搂住他,吻吻他的耳垂,“喜欢吗?”   韩逸仙点点头,问:“你画的?”   “当然咯,你妻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我做月子的时候,你在外面学的?”韩逸仙浅浅问。   田萝点头,眯眼笑,“我的夫郎就是料事如神呀。”   “幸好,大宝儿小宝儿都好好的,我这个做爹的若给不了他们健康的身体,我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逸仙的尾音有丝丝颤抖。   “也有我的原因,宝宝的健康不全是你负责,也有我的责任。我们是夫妻,是大宝小宝的爹娘。”   田萝越说越低,半拉半拖加上言语上的诱拐,将韩逸仙拉上床。除了他的鞋袜,外衣,躺进床内。自己也脱了衣服,躺进去。田萝亲亲韩逸仙的脸颊道:“有我呢,不用担心了。”   最后拉上帘子,田萝眯下眼,又睁开眼道:“逸仙,我睡不着,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韩逸仙也张眼,面对田萝,“我也觉得好像要做点什么才能去睡觉。”   田萝数数手指,自从韩逸仙怀孕,他们好久没有狂野、尽兴的行周公之礼了。   田萝倾身压住韩逸仙道:“我们就先做做运动,再去休息吧。”   可惜一帘遮住满床春光,只余那床板咯吱咯吱摇晃不止,娇喘高温不断。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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